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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7章 一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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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四,前北飲郡郡守呂遼祖孫三代四十八口,慘遭滅門,無一活口。”

  “七月十四,北飲郡駐馬縣豪族王家,主支五十六口,上至八十耄耋老者,下至三歲黃毛幼童,盡遭毒手,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七月十四,北飲郡傳武縣布商秦氏,半夜自燃,闔家三百六十九口,無一逃出,六代積累,付之一炬。”

  “七月十五,原玄嶺郡郡守單盤……”

  太平關。

  北平盟總舵貪狼殿,身披墨色山水長袍的梁源長高踞堂上,一手按著一摞文書,面無表情的一句一頓的念誦著。

  重傷初愈,臉色還有些發白的騾子,站在堂下,滿頭大汗。

  梁源長每念完一句。

  騾子就忍不住擦一把汗水。

  但他臉上的汗水就像是壞了的水龍頭一樣,怎么擦都擦不干凈。

  好半晌,梁源長才停止了念誦,話鋒一轉,冷聲道:“羅部長,你是不是應該說點什么?”

  張楚臨走前,將北平盟交由梁源長照料。

  然而梁源長也是個閑云野鶴的性子,權欲極淡。

  他出任北平盟副盟主已有四月,卻從未行使過任何副盟主的權力。

  連張楚特地囑咐老牛頭給他修建的這座貪狼殿,他都一次也沒來過。

  但這些日子玄北州內的滅門慘案實在是鬧得太大。

  連太平關都有些人心惶惶。

  梁源長不想管都沒辦法。

  結果不管不知道。

  一管才發現,面對玄北州內的多起滅門慘案,作為玄北江湖正道執掌者的北平盟,竟然沒有任何應對措施。

  就好像北平盟對這個在玄北州內到處犯案的殺人狂魔,視而不見一樣。

  這顯然不合理。

  既不合理,梁源長這當然要找騾子問個清楚。

  一來,騾子一直都是北平盟的實際掌權人,北平盟內的大事小情,他有權過問。

  二來,梁源長雖然不知風云樓的存在,但他知道,騾子手底下掌握著一支監查玄北州的情報力量。

  而騾子從南山州返回玄北州,明面兒上既是為了養傷,暗地里,也有代張楚打理北平盟的含義。

  現在出了事,梁源長不問他問誰?

  騾子還在不停的擦汗。

  不過并不是因為梁源長施加給他的壓力。

  他很尊敬梁源長。

  畢竟是大哥的大師兄,自家人。

  但他并不懼怕梁源長。

  說到底,即便他羅大山真做錯了什么事。

  也輪不到梁源長處置他。

  他只是聽到那一樁樁、一件件的滅門慘案,不由自主的感覺緊張。

  他都已經能想象到大哥回來了,看完這一摞文書后,臉色陰沉得都能擰出水的神情……

  騾子早知李正出手,就絕對沒什么“只誅首惡,余者既往不及”的便宜事。

  但事到如今,他仍然為李正的心狠手辣而感到驚駭。

  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全家整整齊齊啊的……

  還有。

  他給李正的名單上,明明沒有前北飲郡郡守呂遼,和傳武縣布商秦氏這些人。

  這些個人,老的老,垮的垮。

  即便在還有幾分人脈,也很難在玄北州再掀得起什么風浪來。

  殺他們,對于削弱鎮北王府的底蘊根本就無濟于事,只會濫造殺戮。

  李正是怎么找到他們頭上的呢?

  難不成,李正除了他這里,還有其他信息渠道?

  梁源長見騾子只顧著擦汗不吭聲,不悅的壓下眉頭,拔高了音調說道:“羅部長,你是想告訴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嗎?”

  也就是騾子是張楚的弟兄。

  換個人,梁源長已經一巴掌拍下去了。

  騾子抓起袖角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一揖到底,遲疑著低聲道:“回大爺,這些事……可能是李魔做的。”

  梁源長聞言,驚訝的失聲道:“李正做的?”

  騾子一聽,就知道大哥將正哥的事,告訴過梁源長了,心頭頓時有了幾分底氣。

  李正的身份,是秘密。

  在未得到大哥的允許前,他是不敢將李正的身份告訴他人。

  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梁源長微微擰著眉頭,沉聲問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事實上,他是懷疑過李正的。

  殺人手法如此酷烈。

  還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輾轉大半個玄北州作案的。

  整個燕西北數不出第五個!

  他自己算一個。

  洪無禁算一個。

  李正算一個。

  還有一個名為紅蓮老祖的老陰貨。

  但梁源長最后還是打消了對李正的懷疑。

  因為這次被滅門的這些人,并沒有出現死者精氣神皆被吸干的李正招牌殺人手法。

  再說玄北州是張楚的地盤,如果張楚所說是真,李正也不可能來砸他大哥的招牌。

  騾子一看梁源長的臉色,就知道他想岔劈了,連忙說道:“正哥也不是沖著楚爺……他這是沖著霍青。”

  梁源長恍然。

  張楚他們這群人,和鎮北王霍青之間的仇怨,他是知道的。

  以往他和張楚無意間聊起霍青的時候,張楚也不只一次泄露出壓抑的殺意。

  不過梁源長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堂下又在擦汗的騾子問道:“聽你的口氣……這事兒里,有你的事兒?”

  嗯,他只能確定,騾子和李正見過面。

  但著并不妨礙,他詐上騾子一詐。

  “這個,那個,好像……”

  騾子支支吾吾了半晌,到底還是艱難的點了點頭:“我給過正哥一份名錄……但那份名錄上,并沒有呂遼和傳武縣布商秦氏,他們已經沒了氣候,我們犯不著找他的麻煩!”

  梁源長全明白了,面上的神情一松,隨手便將案幾上那一摞文書撣飛,伸著懶腰慢慢站起來,笑道:“既然是自己人做的,那就沒什么問題了。”

  “不過呢,做戲做全套。”

  “玄北州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北平盟于情于理都該表個態,順便保護一下和我們有有往來的門派、商人。”

  “正好趁此機會,讓那些墻頭草看一看,我們北平盟的力量。”

  麻煩事不麻煩了。

  他又準備撂挑子了。

  至于滅門。

  嗯,李正愛滅哪家滅哪家,關他梁源長屁事!

  他又不是什么好人。

  啊,真累……

  騾子略一猶豫,揖手稱是。

  他先前也想過做場戲。

  但他聯系不上李正,無法將自己的想法告知李正。

  擔憂自己這么做,會寒了李正的心……

  騾子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

  但涉及李正。

  他想不優柔寡斷都不行。

  畢竟,李正才是四聯幫幫主之下的第一人。

  現在關鍵的問題,還是大哥回來后,怎么向大哥交代啊。

  還有鎮北王府。

  這么多鐵桿支持者被殺,鎮北王府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難不成霍青真的成泥人了?

  誰都可以捏兩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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