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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 訴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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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我家住平壤,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四口之家,我有一個慈祥的父親,一個富有愛心的母親,還有一個小我四歲,活潑可愛的弟弟,我父親是一所小學的教師,我母親在集市上開一家裁縫店維持生計,雖然我們家不是大富大貴,但父慈母愛,日子過得和和睦睦,平平安安。“金善賢柔聲說著,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哀傷與眷戀。

  但是,日本人的到來,讓一切都變了,在我七歲那年,一群穿著黃呢子軍衣,拿著鋼槍的日本兵來到新義州,他們橫行霸道,無所不為,還強迫學校懸掛日本國旗,教日語,許多不愿意屈從的教師和學生都遭到了日本人的殘殺,我的父親本來也想加入反抗陣營,但想到家里還有媽媽,還有我,還有弟弟,就忍辱偷生,繼續留在學校教書,但從來沒有給學校里的孩子上過一節日語課。”

  那么后來呢?張學良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眸子間掠過一抹寒星。

  之后因為日本人的苛政,平壤爆發了義兵運動,不少日本駐朝軍政官員和李氏王朝的親日派遭到刺殺,而我的叔父,也就是我父親的弟弟,年輕氣盛,義無反顧地加入了反抗日本人的大‘潮’之中,后來義兵運動遭到日本人和朝‘奸’親日派的聯合鎮壓,我叔父也在斗爭中死去,我父親害怕我們家受到牽連,就舉家從平壤遷走,來到了新義州。然后,我父親重舊業,在一所小學校里當了教師,母親的裁縫店也重新開張,我們的生活,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靜。“但是,好景不長。”說到這里,金善賢淡淡地笑了笑,但雙眸卻微微泛起了紅暈,像是在竭力掩飾心中那不堪回首的傷痛。

  到了我九歲那年,聽說那個總理大臣李完用和日本人簽訂了什么《日韓合并條約》,日本人便正兒八經地在平壤設立了什么總督府,統監府,苛酷的統治更是變本加厲,不僅把日語列為朝鮮人必須學習的官方語言,還把我們的母語—朝鮮語列為非法語言,學校不允許教授朝鮮語,在街上不允許說朝鮮話,若有犯禁,輕者打耳光,重者坐牢,甚至槍斃,我就曾親眼目睹過幾個在街上用朝鮮話‘交’談的人被日本兵抓住,當街活活打死;因為害怕我們進行過‘激’的反抗,日本人不僅收繳了民間所有的槍械,刀具,還迫幾家合用一把菜刀,而那把菜刀,還必須用鐵鏈牢牢地拴在砧板上;更要命的是,日本人還強迫我們朝鮮人更改姓氏,不允許我們使用原來的姓氏,強行讓我們使用它們的什么“創世姓氏”,也就是田中、渡邊之類的!姓氏,是我們家族血脈的延續,少帥你也知道,更改姓氏意味著什么。“我知道。”張學良淡然道,眼睛里的怒火已經漸漸地燃燒了起來。

  雖然他在前世已經在歷史書籍上深入地了解過日本人對朝鮮的嚴酷殖民統治,但是現在,自己親身坐在受害者的對面,親耳傾聽對方的訴說,那種震撼人心的感覺,還真是不一般!

  不少朝鮮人因為不肯使用日本人的“創世姓氏”,被日本人用及其殘忍的手段殺害;而我的父親,就是因為要保持家族的本來姓氏,且拒絕與日本人合作,當什么維持會長,被日本人用繩子綁在一根電線桿上,用狼狗活活咬死,我的母親也被日本兵先‘奸’后殺,而我那只有五歲的弟弟,更是被日本人用刺刀活活挑死!“那你當時怎么樣了?”張學良問,眼睛里沒有好奇,流‘露’出來的,是一種同情和憤慨。

  他已經隱約猜到,那些禽獸不如的日本兵對眼前這個‘女’人做了什么事了。

  我,呵呵,我當然沒死,那些日本兵當然沒有殺我。“金善賢笑了,但是笑得很苦澀,眼睛也在同一時刻泛起點點晶瑩的淚珠。

  當時我長得比同齡的‘女’孩子高挑,身材也比同齡的‘女’孩子豐滿,那些日本兵就強行把我抓了去,送到了他們那個什么所謂的慰安所里,那個慰安所關押的,幾乎都是年輕的朝鮮‘女’孩。我們在那里,每天吃的東西只能勉強不讓我們餓死,還要不停地遭受他們的蹂躪,有不少年輕漂亮的朝鮮‘女’孩被日本兵活活玩死,我從九歲那年起,就不停地被日本兵拉到‘床’上,他們各種方式對我進行樂,我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強顏歡笑地順從他們。”

  少帥,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臟,是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金善賢冷笑著問,任憑苦澀的淚水不停地劃過她完美得無懈可擊的臉。

  不,你很堅強,也很勇敢。”張學良正‘色’道。

  如果按照中國的傳統道德,什么”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來衡量的話,那金善賢確實是一個不守名節,不知廉恥的‘女’人,但是來自后世的張鑫璞自然不可能被那些迂腐的封建禮教所毒害,對于受壓迫‘婦’‘女’的疾苦,他更是比這個時代的人有著更為深刻的了解,金善賢能夠在那種環境下活下來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所以,他對這個外表堅強,內心充滿痛苦的‘女’人有著的,只是無限的理解和同情。

  那樣的日子,我忍受了將近十年,十年前,日本人悍然挑起琿‘春’事件,兩萬多日本正規軍發動了所謂的庚申年討伐,在琿‘春’一帶殺死朝鮮人兩千余人,焚毀民宅兩千五百余戶,朝鮮獨立義勇軍的洪范圖、金佐鎮部在龍縣三道溝與日本軍展開大戰,殲滅日本軍千余人,當時被關押在隨軍慰安處的我就趁‘亂’逃了出來,之后被抵抗組織收留,組織不僅訓練了我作槍械,擒拿格斗等技能,更是出錢出資讓我到美國進行了學習。”金善賢說著,臉上的淚水更甚,深邃的眸子里慢慢流‘露’出一種深入骨髓的憂傷與痛苦。

  我學習回來之后,一切都變了,我們的學校,在正兒八經地教授著日語,沒有在一個地方看到過哪怕一個朝鮮的文字,我們的商店里擺滿了日本人的商品,不少朝鮮人的家‘門’外都懸掛上了日本的“田中”、“渡邊”之類的創世姓氏,在大街上,日本兵欺負、毆打,甚至是屠殺朝鮮人的時候,周圍的朝鮮人只會麻木的觀看,然后悻悻然地離開,而我們的軍隊,卻在捕殺我們這些抗日救亡的志士,這就是我的祖國嗎?這就是我魂牽夢縈的祖國嗎?“說到動情處,金善賢已然是泣不成聲。

  張學良沉默了,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淚流不止的金善賢。

  他明白,金善賢是把她這些年來所遭受的委屈,所經歷的屈辱,以及心中的悲憤,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

  她是‘女’強人,但也是個‘女’人,也有著一個正常‘女’人所具備的喜怒哀樂,也有著需要宣泄的痛苦和壓抑。

  如果不是自己的到來,在不久的將來,東北三省就會成為第二個朝鮮,成為日本人控制下的偽滿洲國,三千萬同胞則淪為亡國奴!

  善賢姐,你怎么哭了?”樸天義放下架在手中的肘子‘肉’,睜大眼睛,有些驚駭地問。

  在他眼里,金善賢是個比許多男人都要堅強的‘女’強人,她在一次被日本人用明治三八步槍‘洞’穿小腹的時候都咬著牙‘挺’過來了。

  金善賢流淚,在他看來,是一件比公‘雞’下蛋還要荒謬的事。

  她也是‘女’人,她也有‘女’人脆弱的一面。“一直不動聲‘色’的野狼淡淡地開了口,只是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你不要哭泣,不要難過。”張學良柔聲說著,站起身子,將手輕輕地放在了金善賢柔軟的香肩上,像一個丈夫在安慰自己受傷的妻子。

  你要相信,日本人早晚會灰溜溜地滾蛋,而你的民族,也必將得到獨立和解放。“張少帥,你為什么要這么幫我們?”金善賢停止了哭泣,抬起頭,淚跡斑斑的眼睛癡癡地看著張學良。

  不知怎的,她在這一刻忽然覺得張學良的這張臉是如此的英俊,如此的帥氣,如此的具有吸引力。

  因為日本人,日本人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張學良眉頭微蹙,字字如金,鏗鏘有力。

  他的眼睛,怎么如此的富有神韻,而他的身影,怎么會如此的高大。”金善賢看著張學良的眼神已經有些‘迷’離,霎時間,她覺得,這才是自己理想中的,真正的男人,高大,英武,‘挺’拔,富有正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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