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書頁

打入冷宮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p“她才跟你拜堂,你怎能這般待她?!”聞言,尹子卿蹙起修眉。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與人無尤。她的心向著其他男人,難道我要大方將她拱手推進其他男人懷抱不成?”月無塵眸光幽冷,臉上籠罩著一層寒霜。

  “是不是你得不到的東西,就一定要毀了,包括她?!”良久,尹子卿沉聲問道。

  虧他以為,月無塵會待樓翩翩好,卻原來只是他的一廂情愿。

  “毀了,總好過讓別人得到!”月無塵跳上馬匹,大手一揚,命令隊伍全速趕路,往京城而去。

  樓翩翩本就病得不輕,再加上急于趕路,她一路上只醒了一回,粒米未盡。

  待到回宮,經尹子卿施針,她的病情才得以控制。

  月無塵佯病期間承乾宮不接待任何人。他回到宮,才接見眾臣。

  以趙于為首的大臣自然免不了就樓翩翩一事大作文章,要求懲治樓翩翩。

  自月無塵登基以來,樓翩翩將親政大權拱手相讓,如今的她在后宮沒有地位。

  反觀月無塵,無論在朝野或是在坊間,都是一個能力相當的皇帝。他若愿意,處治樓翩翩自不在話下。

  樓翩翩與桃花公子的風/流韻事傳得沸沸揚揚,令朝野震驚,更是轟動天下。

  月無塵早已打定主意要對樓翩翩下毒手,但在大臣們啟稟此事時,還是有所保留,佯說要給樓翩翩一個辨駁真像的機會,五日后給大臣們一個交待,給天下老百姓一個說法。

  當晚,月無塵造訪慈寧宮,他沒有完全想好,只有見到樓翩翩,才知自己應該怎么做。

  月無塵去至時,樓翩翩還未入眠。

  她盤坐在榻上,白色裙裾像百合花一般盛放,這樣的她就像是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花蕊,瀛弱而嬌美。

  看到她的一瞬,月無塵掉頭就走,被她叫住:“皇帝,既然來了,坐一會兒再走。”

  月無塵頓下腳步,猶豫了一回,最終還是轉身,折回。他走至樓翩翩的榻前,高高在上地俯視她。

  只見她手上拿著一本書,才翻閱了幾頁。

  月無塵的視線定格在她青筋暴凸的手背,死死地盯了良久。

  死一般的沉寂后,他打破沉默:“朕最后一次問你,你是否愿意做朕的女人。你若愿意,朕答應你,保你一生平安。你若……”

  “哀家若不愿意,你要如何處治哀家?”樓翩翩淡笑反問。

  她合上書籍,月無塵眼角的余光一瞥,《佛經》二字印入他的眼簾。這讓他想起寺廟一役,他以為她被火化為灰燼時的張惶無措……

  他們也曾有點情份,雖然這點情份不夠深,因而他留不住她。對她,他始終不能夠太絕情。

  良久,他淡然啟唇:“朕可以給你選擇。除了出宮,你可以選擇其它所有路,朕會答應你的所有要求。”

  “哀家想要出宮,若不能放哀家出宮,皇帝不如賜哀家一死好了。”樓翩翩坦然回視,她想說的,只有這些。

  她討厭再過這樣的日子,甚至看佛經都無法再令她平靜。

  進入皇宮這個地方,令她厭世。她不怕旁人異樣的眼光,卻怕有一天經受不住情愛的誘/惑,墜入無底深淵。

  她早看出來了,月無塵不會是她的良人,即便她是那么的喜歡他。

  月無塵眸色復雜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她瘦削不成形的小臉。一是出宮,二是賜她一死,她選擇的兩條路,都將他摒棄在外,她在迫不及待地跟他劃清界線。

  “朕給你一晚時間考慮,你可以想清楚再給朕答案--”

  “不需要將時間浪費在哀家身上,哀家心意已決,請皇帝成全。”樓翩翩打斷月無塵的話,神情堅定。

  “很好,朕成全你!”月無塵薄唇吐出這幾個字,甩袖而去。

  她一心求死,他為何要念念不舍?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一個女人罷了……

  月無塵一走,樓翩翩全身的力氣像被抽光,她無力地倒在榻間。

  她想回家。或許她這里的身子沒了,她就能回家,畢竟她來這里時的情形有點莫明其妙,總覺得自己在另一世還活著,她的靈魂開小差,不小心打了個盹,于是來到這個不屬于她的世界。

  這樣冒風險其實很不智,可她就是想要試一試,只要能離開這個地方,要她付出生命的代價也無妨。

  那廂月無塵才踏出慈寧宮,尹子卿便迎上前問道:“怎么樣?”

  “我讓她選擇,她選擇死亡這條路,既如此,我成全她!”月無塵沉聲道,眸色陰鷙。

  尹子卿頗感詫異。他認識的樓翩翩不可能為了這點事便舍去自己的小命,她怎會輕易放棄自己生存的機會?

  “是不是你逼她?”尹子卿不解地問道。

  “我不至于把一個女人逼死!”月無塵回道,胸口悶得難受。

  “這其中一定有問題。你想想,依她的性子怎會自求死路,難道這其中另有隱情?!”尹子卿急切地道,“我去找她談談!無塵,你先等等,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尹子卿沖進寢殿,月無塵等在慈寧宮外來回踱步,心情難以平復。

  他本就打算把她處置了,現在她要求這么做,他應該開心才是,為什么胸口堵得慌?他不能再被那個女人所惑,他要成全她,把她殺了!

  約莫一刻鐘后,尹子卿再出來,月無塵匆忙迎上前問道:“她怎么說?”

  尹子卿搖頭:“如你所說那般,一心求死。”

  月無塵垮下雙肩,像是被斗敗的公雞,難道真要把她砍了?

  尹子卿卻另有打算,笑道:“其實我能理解她。她若死了,就能擺脫你的糾纏,這未嘗不好。她一心求死,就知她有多想擺脫你。”

  依他對月無塵的了解,用這種激將法最有用,準能救樓翩翩一命。

  果不其然,月無塵發出陰鷙的笑聲,眸色狠戾:“原來她打這主意。想擺脫我?她這輩子休想!!”

  “她執意如此,你又何苦自討沒趣,給她一個痛快好了。”尹子卿添油加醋。

  月無塵狠狠掃他一眼,揚長而去。

  尹子卿暗松一口氣。若他估計無誤,樓翩翩的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怕只怕她保住了小命,以后日子也很難熬。

  無論如何,命還在,一切都有希望。

  樓翩翩這晚睡得安穩,不再噩夢連連,她以為她的苦日子就這樣到頭了。

  孰知次日她睡到自然醒,輕移蓮步去至大殿,發現早已有人候在那里。

  為首之人正是月無塵,站在他身側的自然就是尹子卿,再來就是月無塵的后宮美人,鶯鶯燕燕站了一屋子。

  這樣的陣仗令她蹙眉,直覺情況不妙,并非自己料想的那般。

  “看來太后昨晚睡得不錯,精神好了些。”端坐在首座的月無塵輕呷一口香茗,淡笑著看向樓翩翩。

  樓翩翩長發未曾梳理,自然流泄一肩,再加上清減的蒼白小臉,自然有一股楚楚的女兒家韻味。

  月無塵不覺蹙起了鳳眉,看向站在他身后這些所謂美人,包括秋吟在內,就是沒有一個有她的獨特氣質,能讓他心生憐惜。

  警覺自己在想什么,他鳳眉蹙得更緊,更見樓翩翩神態慵懶,好像在逛街市,頓時怒火攻心,一掌擊在桌子上,沉聲道:“太后,下跪聽旨!!”

  “哀家身子不適,站著聽旨即可。你若覺得哀家對你這個皇帝不敬,落了你皇帝的面子,你大可一劍把哀家殺了!”樓翩翩輕啟雙唇,姿態優雅怡人。

  站在殿中的她,猶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恍若出塵于世外,圣潔而令人不敢直視。

  尹子卿不覺失笑,看向俊顏扭曲的月無塵。陡然發現一個事實,若是樓翩翩較真起來,月無塵不是她的對手。

  月無塵深深呼吸,差點就沒能忍住咆哮。

  這個女人想死,門都沒有!

  “朕對事不對人。體諒太后大病初愈,站著聽旨亦無妨。”月無塵利眼掃向小林子。

  小林子會意,忙上前一步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后樓氏不守婦道,令風月王朝聲譽掃地。未查明事實真像前,暫且……”

  小林子念了一長串,樓翩翩站在一旁傾聽。原來月無塵打的這個主意,不取她的小命,反而把她。

  她聽真切了,圣旨內容留有余地。他月無塵哪天高興了,就會把她拖出冷宮。

  她的苦日子,看來才剛剛開始。

  “皇帝,哀家有個意見,不知當不當說。”待小林子念完圣旨,樓翩翩上前一步道。

  月無塵沒有說話,直覺這種時候,這個女人不可能說出什么動聽的話。

  這廂樓翩翩自顧自地又道:“哀家水性揚花,應該將哀家的太后之位撤了,太便宜,應該--”

  “來人,將太后押下,關入冷清殿。沒朕的允許,太后不準踏出冷清殿半步!”月無塵打斷樓翩翩的話,額間青筋暴凸。

  他以為,樓翩翩想撤了自己的太后之位,是想跟霽月雙宿雙棲。他活著一日,這個女人休想與其他男人遠走高飛。

  在場的妃嬪們沒人敢吱聲。月無塵與樓翩翩之間劍駑拔張的氣氛,明白就理的人一眼便看出究竟。包括敏妃,林昭儀,秋吟,就連性子沖動的王婉儀也看出不妥。

  有侍衛將樓翩翩押下,前往冷清殿。

  前來圍觀的人眾多,有其他不得寵的妃嬪遠遠看著,也有宮女和內侍在一旁偷偷地看。

  出了慈寧宮后,侍衛們便松開了對樓翩翩的箝制。

  樓翩翩姿態優然,仿佛只是搬去冷清殿散心,并不是。她淡然看向看熱鬧的眾人,眾人一一別開視線,沒敢與樓翩翩清澈的瞳眸對視。

  在風月王朝史上,從未有太后打進冷宮的案例。

  眾人心態各異,有些人打從心底喜歡樓翩翩,有些人純粹看熱鬧,當然,更多的人是幸災樂禍,是一些知道內情的妃嬪。

  樓翩翩這個最大的對手鏟除,以后她們有的是機會。

  誰也沒有料到,樓翩翩會因為桃花公子而遭此橫禍,桃花公子助她們一臂之力,將樓翩翩這顆拌腳石鏟除。

  樓翩翩途經之所,有不少好事者遠遠觀看,直至她去達冷清殿。

  樓翩翩事先并不知冷清殿是什么樣的地方,以為就是一般的冷宮,她沒事自然也不會去打聽這種地方。

  結果,冷清殿空無一人,只是一間荒廢了許久的大宅子。

  冷清殿地處偏僻的皇宮北端,殿前荒草叢生,殿前斷墻橫亙。大殿門漆色斑駁,一看便知此殿年月久遠,荒廢已久。

  春風秋雨早已等在殿前,見樓翩翩來到,忙一起上前迎接:“娘娘……”

  “你們兩個怎么來了?去找尹子卿,他會收留你們兩個。”樓翩翩不曾想她的兩個貼身宮女會被她拖累,心有不忍。

  “奴婢永遠都跟娘娘在一起。國師是這個意思,奴婢也沒想過要離開娘娘。”秋雨跪倒在樓翩翩跟前,哽聲回道。

  春風也跟著跪下:“娘娘別趕奴婢離開。娘娘在哪里,奴婢也在哪里。”

  “你們兩個傻丫頭。如果哀家一輩子都住在這里,你們豈非錯過了出宮的大好機會?”樓翩翩忙拉起她們兩個。

  “奴婢和春風想好了,要服侍娘娘一輩子,哪里也不去。”秋雨眸色堅定,回道。

  春風則忙著拉樓翩翩進殿內。

  主仆仨進殿門的一瞬,殿門聲隨后響起,“咣當”一聲,刺耳的關門聲回響不絕。

  此后,殿外有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響起。只知人數眾多,有人將冷清殿團團包圍,都是看守冷清殿的護衛。

  樓翩翩啟唇苦笑:“派這么多人看守哀家一個弱女子,皇帝煞費苦心了。”

  “皇上沒人性,這樣對待娘娘。奴婢過來時,只準奴婢帶了一床薄被,就連稍厚點的衣物也不準奴婢拿。天氣漸冷,以后沒有御寒衣物,可如何是好。”春風苦著小臉道,在前面帶路,去到正屋。

  那里剛剛經過打掃,有一張爛了半截床腳的木架床。樓翩翩輕輕坐上去,便發出咯吱的響聲,仿佛隨時肢離破碎。

  她站起來,繞場一圈后說道:“以后我們要自力更生。若有人送食物過來,你讓那個侍衛帶一句話給尹子卿,將哀家的雕刻工具拿過來……”

  秋雨展顏一笑:“娘娘您看,奴婢偷偷把娘娘的一套工具塞在被子里帶過來了。”

  “小丫頭,真聰明。”樓翩翩燦然一笑,突然覺得神清氣也爽,心底的郁氣也隨之飛遠。

  冷清殿環境雖然惡劣,卻沒有諸多是非,如此甚好,可以過幾天清靜日子。

  搬到冷清殿的第一天,樓翩翩一直在忙碌。

  殿內的床榻因為年久失修,無法睡人,樓翩翩便找了三張結實點的木架床,將床腳鋸了,再找了一些沒用的磚頭墊在床腳之下。

  春風看了不解地問道:“娘娘,為什么要把床墊高?!”

  “笨蛋,當然是防濕氣。別小瞧秋天,看起來干燥,但離地面近了,一樣容易沾上濕氣。人活著就要善待自己,好好過日子。”樓翩翩忙得氣喘噓噓。

  大病初愈,再加上她們都是女人,只有一起動手。

  到底是女兒家,她們三個人的力氣頂不上一個男人,所以才吃力。

  待到黃昏,秋雨端著膳食到了樓翩翩跟前。只有一大碗“稀飯”,還有些用爛菜葉炒出來的下粥菜,甚至比不上她們此前用的午膳。

  “豈有此理!娘娘就算,也是太后,那些人怎么能這樣待娘娘?”春風氣得雙眼泛紅,奪過能數得清飯粒的稀飯,就要甩了。

  樓翩翩急忙制止:“浪費糧食是最要不得的事。別小看這些米湯,大米中的營養全在這里了。有這些東西,咱們餓不死,這可是好東西。”

  “這還叫好東西,根本就是喂狗的膳食好不好?奴婢當宮女這么長時間,都沒吃過這種東西!”春風氣得哇哇大叫,直跳腳。

  “本來就是好東西,”樓翩翩喝了一口,笑瞇了眼:“味道不錯,春風,你也試試。”

  春風還在生悶氣,噘著小嘴不愿喝,秋雨喝了一口,學樓翩翩的樣子,也笑開了眉眼回道:“真的很好喝,娘娘沒騙人!”

  春風不相信,湊上前喝了一小口,嬌斥道:“好喝才怪。娘娘真是怪胎,從小就是樓家千金,沒吃過苦,面對這樣的境況,居然比奴婢還想得開。”

  她大致能明白樓翩翩的苦心,這叫苦中作樂。可樓翩翩這種從小錦衣玉食的官家小姐,面對苦困的時候,怎么做到如此樂觀,她實在想不明白。

  “要知道有食裹腹,有衣遮體,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世界上有許多為了生存在努力的人們,我們能活著,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說著,樓翩翩黯下眉眼,輕喃:“哀家做得不好,所幸還有機會。”

  想到她曾為了能夠離開如今的困境竟欲自尋死路,著實汗顏。

  還好,她現在活著,知道自己錯在了哪里,她應該感激月無塵給了她這個認識自己錯誤的機會。

  “還是跟著娘娘過日子有意思。”秋雨笑容明媚,推了推正在埋頭喝湯的春風,春風樂呵呵地笑瞇了眼,忙附和道:“就是,米湯好好喝,娘娘多喝點兒。”

  她不喜歡喝,索性將一大半倒給樓翩翩,樓翩翩笑著全接下,說道:“春風,你會后悔的。”

  春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會后悔才怪。

  到了午夜時分,春風方知樓翩翩話中的深意。米湯容易飽肚,同樣容易消化。漫漫長夜還沒過一半,她已被餓醒。

  看著正在酣睡的秋雨和樓翩翩,她叫苦不迭,餓極的她下半夜幾乎沒睡。

  一大清早她起了身,想著可能有早膳吃。結果左盼右盼,根本就沒人理會她們三主仆的死活。

  她有氣無力地進了屋,卻不見樓翩翩和秋雨的蹤影。

  她一路尋去,聽到樓翩翩和秋雨的對話聲,卻見她們兩個正在后院的草坪上圍著湯鍋有說有笑。

  “好香啊,這是什么?”春風湊上前,激動難捺。

  “是娘娘挖的一些草根,說是煮水不需要油鹽,又有營養,能充腹。”秋雨眸色晶燦地盯著湯鍋瞧,也很興奮。</p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