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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風波又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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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停在街頭,明思帶著帽兒在人流洶涌的街上慢慢閑逛。兩個侍衛跟在三步遠處。

  明思隔著帷帽用目光四下梭巡,除了接踵摩肩的往來人群和兩旁店鋪熱情引客的小二,并未見到異常處。

  帽兒一面睜著眼睛好奇的看著,一面低聲隨意問道,“小姐,五少爺信上說的什么啊?”

  明思緩步行著,“沒什么,只是說爹和三哥哥的新差事。”

  正說著,明思被人輕蹭了一下,下一瞬,一張字條塞入了明思的手中。

  明思一怔,轉過首,背后卻只數個背影,兩個侍衛正警惕地左右四下看著,神情小心翼翼。

  明思定了定神,拉了拉帽兒,指著一旁的銀樓,“進去看看。”

  走進銀樓,明思讓小二拿些耳飾出來,對帽兒吩咐道,“你選三副,除了你自個兒的,替如玉蓮花也選一副。”

  因明思提了如玉蓮花,帽兒也不好推脫,便跟著小二到柜臺前,在托盤中細細挑選。

  明思行到另一側柜臺,裝著看頭面,將手中字條展開。

  瞥了一眼,心神一凜,便收了起來。

  帽兒很快便挑好了,付了銀子,將三副耳飾拿著,兩人出了銀樓。

  又逛了兩家鋪子后,明思見得對面正是一家茶樓,上面黑底紅漆四個大字“福順茶樓”。

  明思道了聲口渴,兩人便朝茶樓中行去。

  要了一壺碧雪毛尖,明思喝了一盞。便起身去更衣。帽兒原本要跟上,明思只道不用,讓帽兒在廳里等就是。帽兒見兩個侍衛也在另一桌,也未多想。便點頭坐下。

  明思行到內堂更衣處,四下并無人。看了一眼后,她捏住腰間的香囊。快步朝后,拐了一個彎,便見茶樓后門。后門外是一條小巷,卻是寂靜無人。

  剛行出兩步,不遠處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叫花子“咚咚”跑了過來,將一張折好的字條和一個軟綿綿的布料塞進她手里。一塞完,小叫花子轉身就跑。

  明思眼明手快一把揪住他。“誰讓你來的?”

  那小叫花子掙扎了兩下,只得道,“也是一個戴紗帽的女的,我不認識,給了我十文錢讓我在這兒等一個戴紗帽的夫人——”說著趁明思不備。使勁一扯,飛快跑了。

  明思展開紙條一看,這回上面卻是寫了不少步驟。明思將手中那一小片奶牛紋的絨面布料攥得緊緊地,垂了垂眸。大步朝巷子右側行去。走出十余步果然有一道后門,明思進了后門,卻發現這是一家酒樓。人來人往,并無人注意她。

  明思捏著香囊快步穿過酒樓,外面也是一條街道。雖不如銅雀大街繁華,卻也并不冷清。按字條上的指示。她左行一段路,便進了一家成衣鋪。

  見得內間各種輕紗曼舞,式樣大膽的衣裙,明思心里冷冷一笑。

  她也是做這行的,這家成衣鋪在大京也算久負盛名,她自是聽說過的。

  見有客人上門。店鋪女掌柜迎了過來,一見明思這身良家婦女的裝扮卻是一愣,有些拿不準,“這位娘子可是要買衣裳?”

  明思目光瀏覽了一圈,指向一套天藍色的薄紗衫裙,“要這件。”

  付了銀子,明思拿著衣裳在店鋪提供的更衣處換好。換好后,低頭一看也不禁有些苦笑。即便是挑了最保守的款式,可店鋪的性質在那兒,明眼人一看這胸前大片的裸露,輕紗下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不把她當做樓子里的姑娘才怪。

  戴好帷帽,明思唇角淡淡一笑。不過這般,也正好證明了她之前的推測。

  能使這般手段的,只有那妒火攻心的女人!

  不過此刻。連她也不得不贊一聲,這女人真正是好心計!這樣的計劃,幾乎可算是滴水不漏了!

  將香囊重新攥在掌心,明思拿著包著自己衣服的包裹走出了店鋪。

  按那字條上指示的,在附近車行叫了車,坐了三條街。下車又走了一段,換了一家車行,明思再賃一輛車,吩咐車夫朝西城門駛去。

  行車的過程中,明思掀開車窗簾一角,小心地將香囊中的灰灰草粉末灑出。灰灰草有很大的酸味兒,且味道持久,一般兩三日間都不會輕易消除。

  在收到信的那一刻,她已經有了預感。看到信的內容,更是證實了她的預感。心里也輕松了些,這樣的結果證明,她昨日的第一直覺是對的。擄走牛牛的人,正是在等她的反應。

  若她沒有反應,牛牛肯定會被當做無用的棄子。明思靜靜地望著眼前顫動的棉布車窗簾,心里并無多少歡喜。若真如她所料,是那個女人下的手,即便她依言而行了,牛牛的安危只怕依舊是危險。

  可她不敢冒險。這是唯一的機會,她若去了,也許牛牛還有一分生機。

  明思深深地吸了口氣,現在只盼后面的一切也能有些運氣。

  馬車出了西城門,朝東面行了五里地,明思見得路旁果然有一棵年份甚久的銀杏樹。偌大的繁茂樹冠,微微斜長的樹身。

  “好了,就這兒。”明思喚停車夫,無視車夫盯著她裸露肌膚的怪異目光,付了銀子,轉身而行。

  沿著雜草中的一條小道慢慢行著,走了數百米,前方出現了一片一人高土墻圍成的院子。看著荒涼,但面積卻還不算小。破舊的大門敞開一道門扇,里面一片空曠。視線所及的角落里胡亂的堆著些木料草席,還有一輛破舊不堪,因掉了一個輪子而斜斜翻倒的板車。

  明思站在門前數十步處,稍有遲疑。

  字條上最后的指示是“在斜長的銀杏樹前下車、東行”。

  腳下的小道繞過這看不出來頭的荒廢院子前拐了個彎,再往后,便又是雜草叢生的荒野,然后是一座低矮卻連綿的山嶺。明思左右望了下,除了這座破敗的院子,四周即便是極目遠眺也再看不到別的建筑的影子。

  正躊躇間,忽地傳來一聲嬰孩“咯咯”的笑聲,聲音雖小,聽在明思耳中卻極熟悉,正是牛牛的笑聲。明思心神一震,再無遲疑,抱著包袱握緊方才掩袖從手鐲中取出的東西,便朝院內快步行去。

  可進到院中卻是空無一人,四周有些簡陋的窩棚,一些草席疊放在木架上用油步蓋著。東面還有一排低矮的房屋,緊閉的門扉銅鎖掛住,布滿了薄薄的一層灰。東北角還有一口用石塊圈圍起的井,斑駁的井架吊著一個木桶。

  無論從何處看,此處看上去都無人跡久矣。

  明思蹙了蹙眉,心跳得有些厲害。她看不出這里是做什么的。既不像有人家的院子,也不像完全廢棄的模樣。好像是一個作坊,卻又看不到任何的工具殘品。

  唯一能斷定的便是牛牛在這里!牛牛愛笑,笑得時候尾音會輕輕上揚,有些打轉兒的余韻。方才那短促的一聲笑聲的的確確是牛牛的聲音!

  明思全神戒備地繞過右側的窩棚,剛一轉過彎,便聽見身后腳步聲。明思驀地轉身,便見身后不知從何處鉆出一個瘦尖臉的年輕男子。穿著一身帶了些油跡臟污的褐色袍子,臉色白中帶青,眼袋浮腫,一看便色被酒色掏空的模樣。

  見明思轉身,他目光淫邪地上下打量了下明思,摸著下巴不懷好意地逼了過來,“原來竟是個美娘子,哪個樓里的啊?把帽子摘了讓哥哥看看。”

  明思退了兩步,心下急轉。原來讓她換這身衣服竟有三個目的。第一是掩蓋蹤跡,第二是羞辱,第三卻是讓這男子生邪心!

  這個男人一看就是街上的那種無賴地痞,會出現在這里,定不會是碰巧!

  約莫是將明思看做了囊中之物,男子并不急切,一面“嘿嘿”笑著,一面不干不凈地說著淫穢話兒,緩緩逼近。

  明思雙手拳頭緊了緊,包袱下的右手動了動,卻有些猶豫。

  右手中的毒丸是沾膚便蝕骨的劇毒,只要扔出去,這個男子便會在一刻鐘內渾身潰爛而亡。

  可牛牛呢?這個男人把牛牛放在哪兒了?

  明思的思想在緊張的搏斗!忽然間明思心神一顫——不對,還有其他人!牛牛好潔,這個男人身上各種臭味,牛牛定是不習慣的,斷斷不會對著這個男人笑!

  眼見那男人逼近到三步遠,一瞬間,明思做了決定。將手中衣物包袱朝那男人砸去,下一刻,俯身用左手在地上抓了把泥土,混著手中的粉末朝那男人扔去!

  那男人見包袱砸來,條件反射的抱住,卻不想下一瞬,就被扔了滿頭泥土。回神過來,驀地大怒,“臭娘們,敢打你爺爺!看爺怎么收拾你!”

  明思轉身就跑,方跑了十余步,忽地側面一股香氣撲面襲來。

  迷香!明思只來得及在心里暗叫一聲,便搖晃著倒了下去。

  見明思軟倒在地,那男子也追了上來,一把便朝明思肩頭抓去,“臭娘們,老子——”

  “住手!”一個帶著帷帽的紫衣女子行了出來,冷冷地瞥了那男子一眼,“沒多少時間了,還不趕緊辦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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