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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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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序曲113_第一章序曲  曾雪槐突然之間仿佛老了十歲。

  他仰靠在椅背上,兩臂無力地垂著,空洞無神的眼睛悲涼地望向窗外,咬著牙喃喃道:“你怎么還不去死?你要是還知道一點點廉恥的話,就應該一頭碰死在這里……”

  貞娘低著頭跪在那里,牙齒在嘴唇上咬出了一排深深地齒痕,猛然間一甩頭,直視著曾雪槐,口齒清晰地說道:

  “我為什么要去死?就因為我喜歡一個男人就得去死?!阿離根本連三哥的面都沒見過兩次,更談不上喜歡了,憑什么她落了一回水,被三哥抱了,就能嫁到李家去呢?!既然這樣……那我現在……我現在跟三哥已經有了……有了夫妻之實的又怎么說?豈不是比她更有資格嫁給三哥了?!”

  盡管她在說到“夫妻之實”這四個字時,臉上紅漲得幾乎吹彈欲破,她的眼神卻半分退縮,始終無所畏懼地凝視著曾雪槐。

  李夫人半晌沒說出話來,此時氣極反笑,連連點頭道:“從前我居然小看了五姑娘,當真是有眼無珠!五姑娘好魄力,小婦人我佩服得五體投地!我忽然想到前人有一首對聯,送給五姑娘再合適不過了——”

  她頓了頓,朗聲念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如果破釜沉舟得連臉面都不顧了,這世上還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呢?不過五姑娘使出這些手段來對付我家延兒,我還真不知道是該受寵若驚呢?還是該淚流滿面?”

  葛氏聽了這話不依,直瞪著李夫人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兒子干的好事,怎么倒把臟水潑到我閨女身上?這么多人看著呢,難道你還想賴帳不成?”

  李夫人也冷笑一聲:“如今這樣的情形。你們還能容得我賴帳么?不過我們死也要死個明白……”

  她緩了口氣,將臉轉向貞娘,不錯眼珠地盯著她。一字一頓道:“事情既然出了,我們自然不能裝沒事人,你家里的大人也不能放過我們。只不過我要請五姑娘當著曾大人。曾夫人,還有你家老夫人的面。網w明明白白說一句,今天的事是不是姑娘早有預謀的?存心給我家延兒下的套對不對?你放心,就算你是存心的,事情已然如此了,我們也不會做那不認帳的無賴事,該怎么辦咱們就怎么辦。”

  貞娘原本心中惴惴,生怕此事不成。一聽李夫人的意思竟是打算認下她了,當下簡直是喜之望外;又一聽她的附加條件是讓當著父母親和祖母的面招認出來……饒是她素來咧咧,終究也覺得難以啟齒,因此臉上漲得通紅,竟說不出一個字來。后又琢磨著事情到了現在,李家已沒有轉圜余地,自己嫁給李延是十拿九穩的事了,就招認了又如何?況且一回頭看見李延兩頰上清晰的紅紅的手指頭印,心里又疼又愧,于是一咬牙。沉聲道:

  “侄女也是萬般無奈才出此下策……我能豁出去臉面不要,只求能和三哥一生一世在一起,這片心意天地可鑒!夫人放心,侄女若能成為您的兒媳。定會視您如親生母親一般侍奉的……阿離對三哥原本無情,夫人想想,她若嫁進府上,怎么可能象我一樣對三哥好,對您孝敬?夫人請細想想……”

  李夫人驚奇地聽著她這一篇侃侃而談,嘴巴張了幾張,費力地咽了一口唾沫,指著她向葛氏駭笑道:“我該怎么說?我現在應該說什么才好?我該夸令愛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奇嗎?”

  葛氏此時已是嘴唇煞白,面如死灰,顫巍巍伸出手想去揪打貞娘,怎奈渾身癱軟沒一點力氣,高高揚起的手最終卻是“啪”的一聲落在了自己的臉上,掩面哭道:“讓我死了算了,我這是造的什么孽……”

  李夫人也不理她,繼續直直地盯著貞娘,道:“那我家延兒醉酒醉成這樣也是你灌的嘍?”

  貞娘原本心性就不甚清明,又不擅言辭,此時被李夫人問得就有些亂了方寸,只訥訥道:“我到了重華閣后,見那桌上原本就置著酒菜,三哥在那里自斟自飲,我不過就勸了一杯酒,誰知三哥就醉得不行了。然后……”

  “然后你就霸王硬上弓了?”李夫人唇邊含著一絲輕蔑的冷笑,斜睨著清娘。

  “我……我……”清娘對著李夫人的咄咄逼問,全無招架之力,欲待說“沒有”,又怕此事有變,豈不前功盡棄?若要說“是”,又怎能說得出口?當下張口結舌,不禁滿頭滿臉都紅漲起來。

  李夫人猶自在那里冷笑道:“生米煮成熟飯”的事聽過不少,大家千金主動去做熟飯的卻真是亙古未聞!”,轉頭便沖著葛氏道:“曾夫人,您說說我們怎么那么倒霉?這樣的“大家閨秀”讓我們八抬大轎穿紅著綠的娶了家去,只怕是都意難平吧?”

  “那依你的意思便要怎地?”葛氏有氣無力地癱坐在椅上,兩手拄著太陽穴,咬牙道。

  李夫人四平八穩地在葛氏對面坐了,仰天打了個哈哈,好整以暇道:“還未出閣,就行出這等齷齪事來……這樣的行徑,這……這……讓五姑娘給我兒作個妾侍不算委屈吧?”

  “你……你……”葛氏羞憤地猛地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嘶吼道:“讓從一品大員的嫡女給你那身無功名的兒子作妾?我沒聽錯吧?!常秀娥,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已經做出這等事來了,不到我家來,難道還有別家肯娶五姑娘不成?”李夫人又是一聲冷笑。

  曾雪槐仰靠在椅子上,面色青白,雙目緊閉,緊咬著牙關只是一言不發。

  曾老太太忽然將手中拐仗猛然向青石磚地上一頓,蒼老的聲音一字一頓地沉聲道:“李夫人,你糟蹋人已經糟蹋得夠了吧?五丫頭做出這樣的事來,我們也沒什么好說的,或是讓她出家為尼,或是一碗毒藥藥死她,這都是我們自己的事。做你們家的妾?笑話!殺人還不過頭點地呢!”

  繼而便轉過頭來將下巴向著葛氏一點,冷聲道:“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沒有教出一個好閨女來!現在只能啞巴吃黃蓮,眼睜睜聽著人家作踐……不過一個丫頭罷了,難道還要為了她一個人,就讓她爹,她哥哥,她弟弟以后都沒臉見人才罷休嗎?你去,找匹白綾子給她,讓她自己了斷了去吧!放心,等她走了以后,她那碑上我還是會好好刻兩句話給她的……”

  一邊說著一邊不住地咳嗽,也不停留,自拄著拐仗扶了寶珠走了。

  葛氏母女兩個聽了這番話,卻如晴天霹靂一般都嚇呆了。

  貞娘跌跌撞撞撲跪到曾雪槐跟前,拼命搖著頭痛哭道:“不要,我不想死,我不能死啊爹!您不能那么狠心……”又轉頭抱住葛氏的大腿,大哭道:“娘!你快救救我,你快求一求我爹……”

  曾雪槐咬著牙幾次將貞娘的手掰開,又幾次被她重新抓住衣襟,眼角終于沁出兩滴淚,咬著牙吃力地叫了聲:“李夫人……”

  李夫人原是想羞辱一下貞娘,借機殺一殺葛氏的銳氣,出一口胸中的惡氣,沒成想曾老太太會說出那一番狠絕的話來,一時倒有些沒了主意;又見葛氏如斗敗了的公雞一般神色委頓,只是一味地抱著貞娘哭,尤其見曾雪槐這一個一品大員已經被羞臊折辱得不堪了,雖然心中痛快,終究還是覺得有些不安。畢竟曾家的權勢比起自己家來說,還是高出很多的,若搞得太過,自己也不好收場。

  還是品南說的對,事情已經出了,總得解決,逞些口舌之快終究也落不著什么好處。因清咳了兩聲,從強逼出兩滴淚,長長地嘆了口氣,上前扶住葛氏,緩聲道:

  “我剛才也是急得狠了,才說出那么不敬的話來,曾夫人千萬別放在心里,妾身給您賠禮了……”

  又轉身向曾雪槐深深地福了兩福,滿面含羞道:“小婦人才剛胡言亂語了什么,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曾大人是什么人物,自然不會跟小婦人一般見識的……”

  復又有氣無力地跌坐在椅上,手扶著額頭,一臉的煩惱煎熬,長嘆道:“最近我和我家老爺為了他差使上的事,本就著急上火沒個抓尋呢,突然又出了這樣的事,我一個婦道人家,可不就嚇得魂飛魄散,胡言亂語起來了嗎?到底要怎么辦,咱們還是商量著來……”

  貞娘一聽這話,立刻止住哭聲,狐疑地望著李夫人,驚恐地說:“我可不要作什么妾!與其那樣,還不如讓我死呢……”

  李夫人心中的不屑和鄙夷幾乎要滿溢了出來,但想到丈夫公務上的千瘡百孔,也只得忍住胸口的不適,嘆了口氣,強笑道:“我知道五姑娘一心喜歡我兒,這也是他的福分,只是……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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