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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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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起,顏秉初漱洗過,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問:“美人呢?”

  綴幽正給她梳頭,聞言無奈道:“美人還沒會跑呢!丟不掉的。等到再大些,會跑會跳了,姑娘豈不是得跟著它后面竄來竄去?”

  顏秉初擺弄著妝匣里的首飾珠花,一面道:“那時我倒可以不用擔心它了。”

  綴幽從盒子里揀了一對珠璣花,插在梳好的纓髻前,顏秉初拿了鏡子照了照,扁了扁嘴。

  “我還是覺著那對銀花好看!”

  綴幽道:“誰讓姑娘那么不小心弄掉了?姑娘且將就著些吧,等回了府,再去銀樓打一對就是了。”

  顏秉初也不再糾結,便去看了睡在昨天臨時搭的小窩里的美人。毛絨絨的小腦袋,原本圓圓的眼睛瞇成兩條上挑的斜線,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把,美人一下子睜眼,滿眼戒備,見是顏秉初,輕輕嗅了嗅顏秉初的手,又放松地閉上眼睛。

  “美人,你真乖。”顏秉初一下一下撫著美人的背。美人軟軟地“喵”了一聲。

  徐氏一早起了,府里的鄭氏遣管家送來這個月的賬本,來請安的顏秉初一進屋就看見徐氏正坐在桌子前撥著算盤,看著賬本。顏秉初頭一回看見徐氏算賬,便好奇地湊在一旁看著。

  薄薄一本賬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瞅了一會兒,無非是這個月府里采辦了些什么,市價多少,共花了多少銀子。顏秉初失去了興趣,便坐在一邊兩眼放空,等著吃早飯。

  徐氏看完帳本,轉頭交待了管家幾句,又細細詢問了府里的近況,便打發他回府。轉頭就看見顏秉初坐在桌邊百無聊賴的樣子,不禁笑道:“我們初兒等母親等急了?”

  “沒有沒有,是等娘的早飯等急了!”顏秉初笑瞇瞇地道。

  徐氏嗔怪地點點她的腦袋,吩咐擺飯。

  “娘,君兒呢?”顏秉初從昨晚就沒見到顏秉君,便問道。

  徐氏道:“昨兒下午我讓周嬤嬤送他回去了。”

  顏秉初奇道:“這才過了幾天,這么早走做什么?”

  徐氏笑道:“能做什么?念書去唄。你父親打算讓他十月份入州學,讓他回家再用功個兩個月。”

  “那到八月回去也不晚,正好兩個月嘛!”才五六歲的孩子就要這樣念書!真的好可憐。顏秉初皺著鼻子替顏秉君打抱不平。

  徐氏捏了捏顏秉初的鼻子:“快吃吧!吃完了你也給我學針線去!”

  顏秉初啞了聲,乖乖埋頭吃起了早飯。

  美人來了之后,也成了林嬤嬤帶著顏秉初觀察的目標:美人睡覺的神態,毛色的過渡,二十來天后,當小家伙能用小小的四肢撐著自己小跑了,觀察的東西就更多了。美人漸漸露出調皮的本色,每天最愛的游戲就是伸出小短腿去夠門簾,剛開始琉璃珠子的碰撞聲能嚇得它掉頭就跑,逗得顏秉初直笑。后來時間長了,美人發現那珠子就是個紙老虎,膽子就漸漸大了,天天撩撥它,樂此不疲。

  杜瑤最開心的事,就是每日下午顏秉初來自家莊子上學琴時,聽她講美人的事。顏秉初說的繪聲繪色,聽得杜瑤心癢不已。

  自從第一天抱走了美人后,她還沒能再見美人一眼呢!杜夫人狠了心要將自家女兒培養成名媛淑女,天天拘著她在房里學禮儀,做針線。可憐見的,圓臉似乎都瘦了一圈。

  最讓杜夫人滿意地是顏秉初沒有理那兩個庶女一絲一毫,這日子一天天過去,眼見那金姨娘打得算盤不成,杜夫人待顏秉初越來越熱情——她哪里曉得顏秉初是懶得理會!一個總愛莫名其妙地講些場面話,笑得意味深長;另一個雖然長得楚楚動人,可禁不住成天一副哭包模樣,誰給她氣受似的。自己家沒這些破爛事,誰還懶待理別人家事啊,吃飽了撐著的!

  這日,琴課還沒開始多久,綴幽就急急忙忙地闖進課堂,福身沖女師傅行禮:“先生,奴婢多有冒犯,實是府中有事,夫人命奴婢喚姑娘歸家。”

  女師傅溫言道:“無妨,顏姑娘今日課就免了,且歸家看看吧。”

  顏秉初心中疑惑萬分,起身向女師傅施了一禮,便隨綴幽出了院門。

  顏秉初見綴幽雖步履匆匆,臉上卻未有焦躁之意,不禁問道:“綴幽姐姐,是什么事這么著急?”

  綴幽道:“夫人在收拾行李,急著回府呢!”

  回府?!顏秉初大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連預定的時間都沒到,就急著回府?

  綴幽撇頭見顏秉初擔憂不已的樣子,抿嘴笑道:“姑娘不必擔心,是好事!”

  好事?顏秉初再問時,綴幽但笑不語。

  牽著顏秉初的手,綴幽直接向莊子后院的開的角門走去,那已有一個婆子開了門在那候著,綴幽笑著同她道了謝,又塞了三兩銀子給她,那婆子忙彎著腰笑瞇瞇地謝道:“姑娘真是太客氣了!”

  角門外已停了兩乘青油布軟轎,綴幽扶著顏秉初上了轎子,便命幾個婆子穩點走好,自己便轉身上了后面一乘。

  看來是天大的好事了,綴幽對一個開門的婆子出手就那么大方,給了三兩賞銀。又是讓徐氏急著回府的好事,到底是什么事?

  顏老爺升遷?不,不像,顏廷文在福州做轉運使,最近無大功,且離回京述職還有一年多,怎么也不可能在這個時間升遷。大哥自從中了舉,書院先生覺得他年紀太小,閱歷有限,命他再讀個一年書,外出游歷兩年,再參加春闈,現埋頭念書,也不會有什么喜事。顏秉君年紀小小,顏秉初也想不出來。還剩下一個!鄭氏……

  一踏進院子,就看見徐氏滿面春風地命丫鬟們將東西都打包仔細了。顏秉初笑道:“娘親笑得仿若一下子年輕了十歲,原本就如同初兒的姐姐似的,這下,人見了,都要以為娘是初兒的妹妹了!”

  徐氏原本就上揚的嘴角更合不攏了,她抓著帕子連連指著顏秉初罵道:“你個小貧嘴的!也敢拿你娘打趣呢!”

  顏秉初摟著徐氏的胳膊撒嬌道:“娘!綴幽姐姐都不同初兒說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初兒心里好奇得不得了,貓兒爪子抓似的,你就告訴我嘛!”

  徐氏笑道:“我們初兒可是要當姑姑了!你嫂嫂可是要給你添一個侄兒呢!”

  原來,今天下午,徐氏剛剛睡醒。就見鄭氏的陪房嬤嬤姚媽媽風塵仆仆地趕來莊子報信。前幾天,鄭氏就感覺身上不大爽利,胃口也不好,以為是天熱的,到了今早上吃什么吐什么,頓時嚇得不行,忙忙地請了大夫把脈,卻是喜脈!

  徐氏一聽又樂又是著慌:樂得是,顏家添丁之喜;慌的,鄭氏是年輕媳婦家,懷得第一胎,才一個多月,正是關鍵時候,家里沒個能主事的人哪成!便急急要收了行禮回府去。

  看來,路上猜測的是真的了!顏秉初眼珠子轉了轉,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幼學瓊林》里講過!‘曰猶子、曰比兒,俱侄兒之稱’,‘竹林,叔侄之稱;蘭玉,子侄之譽’!”

  徐氏笑著摸摸顏秉初的腦袋。

  一陣兵荒馬亂過后,徐氏和顏秉初坐上了回府的馬車。徐氏的馬車先行,顏秉初抱著美人同林嬤嬤綴幽坐在跟在后面的馬車上。

  美人似乎對環境突然變得狹小有些焦躁,在顏秉初懷里動來動去,“喵喵”地直叫。顏秉初只好一下又一下的撫著它,不停地哄著。

  未時的日頭很辣,馬車的竹簾都遮得好好的,角落放了冰盆還是讓顏秉初覺得有些悶熱。

  走了一段路,顏秉初忍不住掀開窗簾子朝外望了一望,竟瞅見個老婦人,不急不緩地行在路邊。

  “停車,停車。”顏秉初急忙掀開車簾沖趕車的車夫喊。

  馬車停了下來,正有些打盹兒的林嬤嬤頓時一驚,問道:“姑娘,怎么了?”

  顏秉初掀起簾子,指給她們看:“這一片兒都沒什么陰地兒,那老夫人在日頭下面走,怪……累人的,我們不如稍她一程吧!”

  顏秉初原本想說怪可憐的,話到嘴邊就改了口,她左瞧右瞧,那神態從容的老婦人硬是沒有讓她瞧出可憐的意味。

  綴幽下了車,急急走到那老婦人身邊,曲膝行禮,指著馬車說了什么。那老婦人微笑著看了過來,正好對上正瞅著那邊的顏秉初,便沖她點了點頭,顏秉初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過了一會兒,那老婦人便舉步向馬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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