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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他還是那個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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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常本就難以行走的碎石小道,如今更是讓他步履蹣跚,嗓眼一聲悶哼傳出,終于應聲而倒。”

  “堅硬的碎石道,將捂在腹部的左手,壓迫的緊貼著刀口,陷進肉里的手指,仿佛觸摸到了自己的食腸,額頭淌著的鮮血模糊了視線。”

  “清晨的第一縷曙光亮起,漸漸沒過了群山頂,照在了山腰上的一座木屋。”

  “一直在崩潰邊緣游離的他,稍緩口氣,咬了咬干裂、滿是血絲的下唇,將所剩不多的意識拉回到腦中。”

  “隨后伸出那只右手,使勁扒著碎石,一下下向上爬去,將被經過的灰白色碎石染成斑斑紫色,在冬日的照耀下,煞是妖艷!”

  午覺后的甘國華,望著對面的兒子道:“繼續啊。”

  “結尾沒啥好讀的,就是密林里響起了三聲槍聲。”

  甘韜灌了口涼透的白開水解釋道。

  自從家里收到這份喚做兇犯的劇本,甘國華倒是不在攆他出去工作。

  而是變成每天聽他讀劇本,讀兇犯小說,甚至還讀了那位戚建導演寄來的一封,言辭相當誠懇的角色試鏡邀約。

  幾天讀下來,他對兇犯中的李天狗一角也起了心思,可在重要,也不如陪著父親走完人生中的最后一程重要!

  “唉,以前的日子確實難熬,目無法律的村霸有,漠視一切的村民也有,像李天狗用生命維護國家法律法規的人也不少!”

  “爸,我咋讀出的是報私仇更多呢?就他受的這些委屈,是個人都會想著報仇吧?”

  斷電、斷水、老婆差點被人強奸、自己被捅個透心涼,一家人窩在山腰活的不如狗,維護正義或許有,但他總覺得,小說中的主人公李天狗為報私仇更多。

  甘國華瞥了他一眼:“得看你心里怎么想,用善心看世界,就是為國為民,維護國家財產;用惡意揣人心,就是報私仇!”

  “你啊,從小被捧上天的時候有,但被譏諷的時候更多,所以發自內心的喜歡將人往壞處看,這樣很不好,古人云:人之初,性本善!”

  他不置可否的搖頭道:“爸,你待家不清楚,現在流行的說法是人之初,性本惡!”

  甘國華一陣咳嗽完,推開給他拍著后背的兒子,嗤鼻道:“簡直荒唐!”

  “你走吧,去試鏡去,把這本小說留下。”

  他擺首:“我也沒想演。”

  “你到底能不能演,是導演講了算,如果我是導演,是不會選擇你這個演員的,李天狗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他身上有堅韌、有血性、有視死如歸,不是你能演出來的。”

  他不滿道:“爸,你當我小孩呢,還用激將法。”

  他好歹拍了好幾年戲,參演四部電影,入圍國際電影節的就有蘇州河、自行車、紫蝴蝶三部。

  其中自行車中的小貴一角,不僅獲得當年柏林電影節的青年演員獎,還是影帝的爭奪者之一。

  這么多的榮譽傍身,竟然都不被甘國華認可。

  “一邊去,我是認真的,你要真能被導演選上,就知道李天狗不好演。”

  他又一次“嘿嘿”笑道:“行嘞,您怎么說,我也不去!”

  “讀劇本的時候,我就聽出你喜歡兇犯的故事,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這個冬天熬的住。”

  為了連貫講出這么一大段話,甘國華硬是將嗓子眼的咳嗽死死憋住,以此向兒子證明,他的身體沒問題。

  “去唄,整天在家也不是個事,而且你爸最近的氣色是好了很多,夜里的咳嗽次數也少了很多!”

  手里拿著蒲扇,一會扇扇兒子,一會扇扇自家男人的江梅,也勸道。

  “真的?”

  他狐疑的望著甘爸、甘媽。

  兩人同時點完頭,他擰著眉道:“爸、媽,那我先去一趟京城,要是導演不滿意,我就在回來?”

  甘國華問著急忙慌起身的他:“你就這么去?”

  “不這么去,怎么去?”

  “心浮氣躁!成事不足!”

  甘國華咳嗽著罵了聲,解釋道:“小說描寫的地理位置是山省周邊,書中對話多有方言,你先去山里蹲幾個月在去面試。”

  他不可置信道:“爸,你也知道拍戲要體驗生活?”

  “我不知道,但你要是不去,憑什么讓導演選你?長的好看?”

  “爸,你牛!”

  他輕佻著講完,讓父母輕松一笑后,又翹了個大拇指,接著道:“一語中的!爸,您還有什么好的建議不?”

  “最后一句話:建議聽的太多,會讓人失去思考能力。”

  甘國華說完,難得露出笑容,放松道:“行了,肚里的墨水被你淘光了。”

  “媽,您也要講兩句不?”

  江梅瞪了他眼:“一邊去,早點拍完電影早點回來。”

  要帶走的包裹,早已收拾妥當,駕駛位,他落下車窗,深深的望著車窗旁低著頭的父母,開口道:“媽,家里有事給我打電話。”

  “知道,知道,山里肯定冷,多穿衣服。”

  “嗯!”他重重點頭。

  汽車緩緩駛離甘家門口,后視鏡中,不知什么時候站在路旁,互相攙扶的父母,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

  山省,一座不知名小城。

  比起江省老家四平八穩的柏油路,山城的路道差了不少。

  客車剛一出城,便開始不停顛簸,車窗外的揚塵,大的讓人瞧不見一路風景,只有偶爾一閃即逝,高聳入云的山影突兀躍入眼簾。

  客車中段位置。

  一上車,就搶到靠窗位置,想著可以一路欣賞風景,如今早已緊閉車窗的甘韜,不時的摸了摸被顛的生疼的半拉屁股,他琢磨著這會的屁股是不是已經紅腫一片。

  離家已經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前,他剛到海市就聯系上同為江省人,也是待拍影片兇犯的導演戚建。

  周晴預先訂好的酒店中,他很是誠懇的告訴戚建,現在面試,他沒有任何自信,希望投資方、制片方、導演能夠將他的試鏡時間推遲一段時間。

  如果三方著急開拍,或者有了更合適的人選,他就轉身回家。

  戚建聽了他的表態,又問了他需要多少時間,當聽到兩個月到半年時間后,獨自拍板道:“半年內,我會一直等著你!”

  他不清楚,就在他結完賬,將戚建送上出租車后,車上的戚建一直瞇眼望著酒店,嘴里一直念叨著:“演員,這才是真正的演員!”

  問了一幫好友,地圖上勾選出幾個地方,他讓江梅記下助理周晴的手機號碼,等安頓好后,他會將地址發給周晴,防止山里沒信號,家里聯系不上他。

  就這么的,他風塵仆仆的踏上了,為演繹戲中角色,特意踏上的的生活體驗之旅。

  比起拍自行車玩似的逛京城胡同,這次他格外認真。

  他要向人生已然走到尾聲的甘國華證明,甘韜還是小時候那個甘韜,甘韜一如小時候的天才,他沒本事治愈父親身上的頑疾,但一定要讓父親含笑離開!

  “阿巴山到了,最后一站,全部下車。”

  “哎,下車,傻愣著干什么?”

  司機滿嘴的當地方言,說的又急又快,他愣是一句沒聽懂,眼見客車上的乘客拖家帶口全部往前擠,他才問道:“是最后一站?”

  司機不耐煩道:“是,下車,下車!”

  一直抱在懷里的書包背上身,亦步亦趨的跟著乘客下了車,又尾隨著上了車旁不遠處的土道,他的目的地,應該就是路盡頭的‘阿巴村’。

  “老爹,請問桂蘭嬸是哪一家?”

  ‘阿巴村’三面環山,通村只有一條道,突然到訪的陌生人,使得很多村民投來好奇眼光,他索性向一名老人打聽起目標人物。

  桂蘭嬸,是周易一名員工的親戚,兩人有血緣關系,這條線還是周晴幫他找來的。

  要不他一個人,也不敢冒冒失失的往大山里鉆。

  老爹一個勁的搖頭,搞的他直納悶,到底是聽不懂普通話,還是村里沒這個人。

  要是沒這人可就麻煩了,這么遠的路,走一夜都走不到城里。

  “可普通話也不該聽不懂啊。”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張嘴“啊,啊”的叫了兩聲,然后用手指著嘴,又擺了擺手,老爹點點頭,下一刻,不停指著村里走出的一老婦。

  “你是小二子電話里講的那個大明星吧?”

  桂蘭嬸面色看上去年齡不小,但走路帶風,跟他老媽江梅一樣。

  “嬸,不算啥大明星,對了,嬸,我能和小二子一樣叫你嬸不?”

  “好娃子,都行,都行!”

  桂蘭嬸家不大,一前一后兩間由木石搭建的房屋,特意將朝陽的那間讓他住,可惜陽光太短,每天就朝那么一會。

  “嬸,以后教我講你說的話唄?”

  “嬸,哪天沒事帶我去山里走走唄?”

  “嬸,山里有護林員么?”

  兩個月后。

  “娃,你怎么不刮胡子,亂糟糟的!”

  “娃,走路腰板要挺直咯!”

  “娃,山里水還沒缺到這種地步!”

  “娃,多吃點!”

  拍電影,桂蘭嬸不懂,但她佩服,佩服電影竟然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將一個活生生,長得漂漂亮亮的娃兒,糟踐成另一番模樣!

  一番胡子拉碴,好衣服不穿,專裹著破衣服,有飯不吃飽,有水不喝足,整天睡眼惺忪,像個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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