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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九十章 強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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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第十三卷平天下第一章,也是最后一卷。

  蔡襄默默地跟著鄭朗向皇宮外走。鄭朗對趙禎那是一種超手尋常的友情,蔡襄張平方他們也算是鄭朗的朋友,終淡了一些。知日他們也是,是方化之人,道不同不相為謀。少年時還有幾個好友,地位天壤之別,也不可能存在什么友情了。只有趙禎是,不但有友情,還是那種千古難得的知己。

  蔡襄不明白這種感情的,也不會有其他人明白,認為鄭朗是忠。

  鄭朗在前面佝僂著身體,慢慢地走,然而在蔡襄心中,地位卻是如此地高大,幾乎與泰山一樣的巍峨,心中嘆息道,我朝也不是沒有圣賢的。

  直到出了皇宮,他恍惚的心情才清醒過來,上前問道:“行知,朝中有人在爭議,有人要按照永定陵規矩建設大行陵墓,有人提出國家經濟佶倨,要簡樸操辦。”

  “君謨,你意下如何?”

  “我也不知道,先帝仁愛,按永定陵主辦大行陵墓也未必不可,但是先帝一生簡樸……不過也不是我說的算,”蔡襄自嘲地說。

  “皆不說,誰說?別的不說,僅憑陛下四十幾年的節約,也足以建設幾十座幾百座大行陵墓,怎能過份簡陋?”

  “是啊。”

  “君謨,大行陵墓外表要莊嚴肅穆,但陪葬物一定要簡樸,過于奢侈陛下不喜。”鄭朗徐徐說道。雖憂傷,他智慧仍在,實際往陵里塞許多珍寶貴玉,只有壞事沒有好事,遲早會招來盜墓賊。古代也盜,還是各個強首帶著手下公開盜。

  蔡襄又說道:“行知,還有一事我不大明白,宰執也多賢臣,為何國家收支越來越不平衡?”

  他是君子黨,與鄭朗關系好,因為以前皆是君子黨,與韓琦、歐陽修、富弼關系也不錯。溫和派嘛,也就是只想多做一些實事,不想爭執的那種,不好聽的說法就是怕惹事生非,不愿意得罪人。

  同時蔡襄又是一個良臣,財政隱隱似乎要出大麻煩了,他也想從鄭朗這里聽到一點答案,再與中書商議,如何將它解決。

  這個問題問出來,如鄭朗若不是心情不好,會想大笑。

  沒有笑的心思,平靜地問道:“呂夷簡是否是良臣?”

  “非良臣,乃功臣,”蔡襄正色道。

  呂夷簡活著的時候,遭到幾乎所有正臣的攻擊,但時至今日,更多的人反思呂夷簡功績。數月趙禎下葬后,神主被供奉在太廟,國家按制要選文武三四個功臣與神主一道配享神廟。

  詔書還沒有下,可是兩府已經將人選決定下來。第一個就是王曾,其人有德有才有功,正是王曾力挺劉娥與趙禎母子,將權利從丁謂手中收回,功不可沒。

  武臣當中僅有一人,非是狄青,提起狄青許多大臣心里仍然很不舒服。直到宋神宗時,狄青才真正被還了公道。因此改選另外一個名將,曹瑋,是曹彬之子,曹太后的娘家人,當然,也是一員超級名將。還有一個人,非是李迪,非是范仲淹與王曙,也不是后來的龐籍,乃是呂夷簡!

  大臣仍認為呂夷簡德操不合格,鄭朗同樣這樣認為的,不過皆不再忽視呂夷簡對國家的功勞。也就是,全部贊成當初鄭朗的看法。

  “先帝時最有作為的名相前呂夷簡,后龐籍,為什么呂夷簡與龐籍主政時皆讓臣工攻擊,說成舉世奸雄?”

  “行知,并沒有多少人攻擊你啊。”

  “是,我承認攻擊我的人少。但樊樓宴時,我說過多少改革策略,實施了幾條?之所以讓國家財政積余,一是裁兵,不敢裁官,這一條我就不及龐醇之。為什么,一旦裁官或者減少官員賞賜,攻擊必多,影響執政。第二條你可知道我為了平衡各方的利益,花了多少精力,甚至不亞于政務。第三條我當時去中書,眾望所歸,僥幸做得也不錯。第四條,我盡量使各方利益最大化,主動減少反對聲音。之所以有積余,裁兵的結果,政令通暢的結果。就是如此,你再想一想,執政四年后,是不是開始有言臣看我不順眼了?”

  “我還是沒有聽明白。”

  “好,簡單地說一句,文彥博第一次為首相對,我說他是名相,結果多少大臣攻擊他,找他的把柄。可隨后二次為首相,為什么沒有多少大臣彈劾?還有彥國,還有稚主。”

  司馬光也上過一奏,說了國家財政漸漸匱乏的種種原因,僅說對了一半。

  后來又上奏彈劾韓琦嚴重鋪張浪費,還是說得不清不楚。

  心中擔心,老實說,鄭朗所做的一切,不但逼得龐籍將老命賣掉,也使幾個學生思想在進一步的升華,腹黑有了,真正的憂國憂民也有了。但許久沒有看到鄭朗。

  鄭朗病重,崔嫻杏兒幾個妻妾一起匆匆忙忙地從鄭州趕來。原來僅是一個人來的,丁憂期,即便回京城,也不能帶著妻妾,終不是古禮。不過病了,不管的,全部回京城了。崔嫻能說什么呢,只好將大門一半,世事不問,要么偶爾買幾份報紙回來看看。報道了許多事,一些八卦,小說,還有一個讓人矚目的就是五先生之戰,源頭是鄭家莊,卻有許多大儒士子卷了進來。其實這漸漸成了儒學的盛事。

  一直到鄭朗漸漸康復,崔嫻才將大門打開,司馬光、呂公著一道前來鄭家看望鄭朗,看著鄭朗,二人很是心酸。寬慰許久,司馬光才說正事。鄭朗早就知道這結果,卻不想說。說了也未必起作用,韓琦會聽自己的嗎?司馬光問,鄭朗卻耐心做了解釋。

  原因沒有鄭朗向蔡襄所說的這么簡單與模糊,十分妾雜。

  很多,三冗,兼并嚴重,用朝廷市恩。但根本所在,還是一條,冗政。

  宋朝官員喜歡重疊架空,各個機構分化不明,每一項政令施行下去,若怕得罪人,又沒有能力使政令簡化,便會產生許多浪費。國家財政支出有三樣,大頭是軍費,其次是官員奉新與賞賜,最后就是國家各項基礎建設,有民用的,官用的,還有救災賑貧,興辦學堂等等。后者每年也要用掉不少錢鄭朗的幾次大手筆不能算正常情況下一年多者有四千萬緡的支出少者會達到兩千多萬緡。

  政令有能力讓它簡化了,浪費減少,辦一樣的事,一年兩千萬緡足矣。若不能讓它簡化,坐視官員層層浪費克扣,中飽私囊,奸商參與,以次充好那么糟糕了,七千萬,八千萬緡也未必夠。

  同樣的還有軍費。

  不怕得罪人又有本事,運向邊境的糧草質量好,運輸速度還能快,一快就會減少損耗。若是怕得罪人,又想示好,那么一斗糧食運到邊境三百文就能變成一千多文,并且還是兵士多不能吃的霉糧陳糧摻沙糧。

  官員也是,正常薪水一年僅需一千萬緡錢就足以支付,為什么薪水最高時一年能支付四千萬緡錢呢?賞賜!如果中書無能,再遇到先帝去世,新皇登基這樣的大堊事,財政會更加敗壞。

  這一切的源頭就是冗政,能不能將國家經營好,就看中書能不能做到在宋朝如此重疊架空,政令不暢的情況下,還能讓政令暢通,節約浪費。

  不能,無論怎么開源,那怕是一年國家收入兩億緡錢,也不足以支付開支。

  司馬光與呂公著苦笑,鄭朗說得對,可誰能做到呢?

  能做到的人如今滿頭白發,睡在病床上了。

  但對鄭朗最后一句不相信,國家若真能開源到一年收入兩億緡錢,不會出現虧空吧。不信這個邪!鄭朗也不想多講,不信,再過三年,你們就相信了。

  當然,不能說韓琦對老百姓多苛刻,相反,對老百姓不薄,可誰不想對老百姓好?關健國家那個大窟窿怎么辦?

  “那怎么辦?”呂公著始終是一個老好人,急切地問。

  司馬光眼神已經在跳動。

  鄭朗道:“晦叔,問君實。”

  司馬光道:“鄭公,我沒有那么黑暗。”

  打趣地話,又向呂公著解釋道:“韓公如今風頭無倆,鄭公興趣怏怏,就算鄭公進入中書,有韓公掣肘,能不能做好事?不如三四年矣。”

  倒讓他說對了,三四年無論有沒有那個黑洞,趙曙必死無疑,趙頊上位,韓琦相位也要到頭了。若來一個查賬,再點醒一句,問題根源出在何人身上,韓琦徹底到了爪哇島。司馬光說對了,可不是這個意思,是指三四年下來,國家虧空越來越大,最后若虧上一兩億緡錢,問題大條了,韓琦非下去不可。那么誰能來力挽狂瀾?

  鄭朗卻說道:“非是如此,乃是制度也。”

  沒有這個黑洞,大家便意識不到問題的嚴重性。其實想彌補還是很容易的,畢竟鄭朗幾十年小心的經營,替宋朝打下了一個好底子,不用王安石那么急。關健是鄭朗幾月前對趙禎說的那番話,好的人君再遇到好的賢臣,國家好了,人君能力稍稍不足,宰輔能力再差一點,國家財政馬上就差了。或者再遇到蔡尊那貨色,所有老百姓都會悲催。

  真正源頭還是制度。

  中國從來就沒有過制度治國,以法治國,皆是以人治國,以人治制度,以人治法。

  但改一改,肯定比不改強得多。

  想讓大家改,就得讓大家看啊問題的嚴重性。

  再說深一點,不僅是制度,還有一個道德與想法,如果官員個個能做到俺來做官是為了國家百姓,而不是為了美酒別墅跑車與二奶到七十二奶,還用這么麻煩嗎?

  然而鄭朗心情沒有恢復,也不想多說,師徒三人又淡淡地說了一會話,司馬光與呂公著離開。

  如今蔡襄問了,鄭朗也答了,但沒有深說,蔡襄魄力不足,官職不足,對經營方面也不大善長。說清楚也沒有作用。而且鄭朗有心情耐心地解釋么。

  回啊家中,準備辦最后:件事。

  讓妻子崔嫻去濟寧觀,也就是鄭府隔壁趙禎臨終前為女兒建的那個道觀,又賜其道號為永寧。

  道觀的名字道號的名字,深深飽含了一種父愛。

  自趙禎去世后,趙念奴同樣更傷心。

  但外人早忘記了她這個長公主的存在。

  崔嫻去濟寧觀讓趙念奴進宮詢問兩個人,周氏與馮氏。鄭朗幫助她們出宮也出家為道士。但有一個條件,終生不得嫁人。聽進來有些殘忍,兩個小妹妹雖是趙禎的嬪妃,也不過二十歲左右。可在這時代,因她們的身份不得不為。

  一旦她們嫁人,那三個小公主就悲催了,鄭朗也悲催了。

  答應這個條件后,鄭朗才能進行幫助。

  趙念奴聽了崔嫻的話后心領神會立即進宮。雖出家為女道士趙曙為了做做表面工作,仍封為長公主越國公主。這一回乃是真正的長公主,皇宮侍衛不敢對她攔阻的。

  進了內宮,與周馮二人說了一番話后,回到濟寧觀,派道宮里的一個老年女道進了鄭家,崔嫻再次過去,兩人談了一會。第二天鄭朗起早到了待漏院。

  不上朝而是進待漏院將諸位官員堵住,說一件事。

  看到鄭朗到來,幾乎所有大臣肅然起敬地站起。

  趙曙在鬧韓琦在后面撲火,然無論他怎么撲,外面還是有些傳聞的,有一些大臣心中隱隱有些不滿。就算默視權利的丑陋性,最少你也不能替國家挑選一個病癆鬼上位吧。

  不過沒有人帶頭,富弼似乎倒能帶起頭,才回來,而且他原來位居韓琦班上時就不是韓琦對手,此時位于韓琦班下,更不用說了,因此對他抱著的希望不大。

  鄭朗出來了,讓許多大臣看到曙光。

  至少不能讓皇上再鬧下去,成了什么。

  看著鄭朗的滿頭白發,他們看到的不是頭發,乃是忠誠,乃是道德,乃是圣賢。

  鄭朗是不想出山,此時若出山,能有一大半大臣倒戈,另起灶臺。

  富弼看著好朋友,心中也有些慘然,挽著鄭朗的手說道:“行知,先帝駕崩,我也感到很惋惜,可人去不能復生,國家還有許多困難,需要行知啊。”

  “彥國,你回顧一下過去四十二年。”

  “你說的,繼往開來。”

  “是啊,可回首間,那一幕唯美得讓人心碎的長卷,還能再重現嗎?”說著鄭朗眼淚再一個次忍不住流下。

  男兒輕易不垂淚,只是未到傷心時。趙禎去世,給鄭朗帶來很大的悲傷,沒有三兩年時間,這種心情也平息不下去。趙禎平時對士大夫真的不錯,有一些講良心的大臣看著鄭朗落淚,也不由眼角濕潤。

  富弼也陪著鄭朗掉淚珠,過了好一會兒,鄭朗用手帕將淚水拭干,說道:“我來待漏院,是求諸位相公與兩制同意下一道詔書,周馮二位貴人要求出家為法師,為先帝福主祈福。”

  韓琦一聽急了,說道:“二位貴人用心雖好,可她們還有三位公主殿下,出家了怎么辦?”

  “為女道士,也不是為女尼,能放在身邊撫養。”

  那也不行啊,傳出去,外面的老百會怎么想?韓琦道:“是誰說的?”

  “二位貴人讓長公主托話給我妻子,我想這也是美事,因此來求諸位批準。”

  “不行,她們有心,就在后宮為先帝醮福。”

  富弼才回京城,搞不清楚對象,鄭朗雖說用心好,可有些胡鬧了,但鄭朗決對不是這種人,問:“行知,發生了什么事?”

  鄭朗不答。

  司馬光替鄭朗回答:“富公,難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這乃是一件提前發生的事。一個多月前,進封趙念奴為長公主,慶壽改惠國公主,永壽改榮國公主,寶壽改順國公主。自己的三個女兒為德寧公主,寶安公主,壽康公主。這個沒問題的,皆未出閣,不能以國封公主,慶壽她們雖小,乃是先帝的女兒,卻是可以用國封公主。封號絕對沒有問題,盡管后面三個國號頗有鄙視,然三位公主辜幼,出身又不是很貴,問題也不大。

  還有趙曙的幾個兒子,未封王,皆國公,似乎也很謙遜。實際趙曙是不想兒子立即封王,以名大義。這時候他倒忘記了自己過去。

  不過考慮到趙曙剛繼位,也能理解。

  本來沒有事的,大約是因為趙禎多活了半年時間,對于趙曙,趙禎每多活一天,對他就是一天的煎熬,因此心魔更重,導致一件事提前上演。趙禎僅就這四個寶貝女兒,皆是身上的肉,挑選四處不錯的宮殿給她們做寢宮。

  趙曙沒事溜達了一下,覺得委屈了,自己的女兒才是真公主,為什么讓趙禎女兒還住在這等奢侈的宮殿里,便喚人傳口旨,讓周馮二人帶著女兒挪了一個窩,挪到內宮一個旮旯里。

  趙禎去世,周馮二女是掉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哪里也反抗抱怨,前面太監口旨一到,后面哭哭啼啼地離開了原來寢宮。

  韓琦有可能聽說了,有可能沒有聽說,也有可能其他大臣也有聽到的。但此時趙曙連曹太后都沒有放在眼中,最后差一點連趙禎的名份也奪走了,鄭朗不提,那一個有心思管三個蛋大的小公主與兩個小貴人。

  韓琦心中又釁苦。

  皇上太不省事了,一波還未停息,一波又要生起,這兩年來,韓琦是沒有做過過山車,否則會感慨這兩年自己一直在坐過山車,還是那種落差大速度快的超級過山車。

  但這幾年來他強橫貫了的,直接說道:“內宮之事,外臣怎好過問!”

  你得搞清楚了,內外分明,你好好的丁憂不守,管人家內宮發生了什么什么,還是一個孝子忠臣嘛!

  若是富弼,就讓他這句話嚇著。

  韓琦這一回真的錯了,此時朝堂上就有一個人能弄倒他了,司馬光。若司馬光用十分力氣,看準時機,韓琦非倒不可,都不用鄭朗出面的。也不能說韓琦多丑陋,他也不想國家安穩。不過站在鄭朗的立場,此時兩人已經絕對絕對地站在對面。鄭朗可不是富弼,平淡地說道:“天子家事就是天下人的事,何分內外?當年范孔二人連拍宮門,傳為美談,為何?”

  否定范仲淹,就是否定黨。此時在坐的人當中,有多少范仲淹的信徒?

  韓琦道:“郭皇后乃是皇后,天下之母也。”

  “兩位貴人,三個公主,能不能及楊尚二位美人?”不用多遠的故事說事,只說趙禎朝發生的事。

  依然是平淡的語氣,實際乃是另外一種強橫,那種殺人不見血的柔水般的強橫。但后者更可怕。

  韓琦語塞。凡事總得占一個理兒,趙曙做得不占理,趙禎靈柩還擺在內宮沒有下葬呢,就將人家女兒攆了出來,還有沒有良心?因此韓琦無法辨解。可不能讓鄭朗得逞,問道:“雖如此,你過問有些不合適了。”

  用權利來卡鄭朗。

  鄭朗居然額首了,道:“是,是有點不合適。先帝駕崩前,我去了福寧殿,陛下將四位公主殿下全部召了進來,說了兩件事,第一件事讓我替當今陛下守好大宋的江山。這是陛下臨終之言,依然還不忘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的百姓,以及諸位臣工。”

說著又掉下淚哦  絕對不是煽情,但起了煽情的效果,王縫、賈黯、范鎮、呂大防還有剛調回京城擔任言臣的范純仁等人一個個如喪砒考,特別是范鎮舉著牙笏敲腦袋,伏在地上,大聲嚎哭:“先帝啊,先帝啊,你為什么那么早就駕崩啦,臣還想多服侍你幾年啦。”

  此時冬月末,天色亮得遲,外面天還未亮,待漏院卻傳出一片嚎哭之聲,韓琦與歐陽修對視,倆人全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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