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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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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又飄過一場細雨,康熙帶著毓秀母子四人步出酒樓,濕潤的空氣撲面而來,青油壁車早就停在酒樓門口,他先扶了老婆上車,又把最小的兒子送進妻子懷里,轉身再想提了兩個兒子,卻發現他們早就手腳麻利的爬了上去,就算二兒子還小,也在大兒子和侍衛的幫助下上了車,康熙微微一笑,拍了拍探出頭來叫他快來的祇的小腦袋,也上了車,坐在毓秀身邊,笑著問祜:“怎么樣,許多東西都見了實物,不再是只存在于書本上死物了吧?”

  祜連連點頭,“原來好些東西跟兒子想的都不一樣。”

  康熙拍拍他的肩膀,“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缺一不可。如今你也大了,該知道些世情世況,以后阿瑪出去,會帶著你的。”祜是嫡長子,康熙對他的期盼很深,要求也嚴。祜也算是個老實孩子,崇拜父親,依戀母親,對于他們的教導全盤接受。只是康熙教他的更多是一些為君之道,而毓秀這個親媽,卻更注重些歪門邪道。

  坐在祜身邊的小胖子不大高興的嘟起了嘴,“阿瑪,還有兒子呢?您不帶兒子去么?”

  康熙呵呵一笑,好興致的逗著次子:“等你能自己騎馬了,阿瑪也帶你去。”

  小胖子攥緊了小拳頭:“兒子一定會快點學會的。”

  “嗯,阿瑪等你。”有斗志就是好事,康熙很高興。

  毓秀含笑坐在一邊看他們父子交談,膝上坐著幼子。乖巧的依在自己懷里,還有什么比這時更幸福呢。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佟府門口,佟家大門前,站著幾個穿著統一青衣小帽小廝。侍衛自去打招呼:“去回夫人,就說大姑娘和大姑爺回門子來了。”這是康熙叫他說的,侍衛總感覺有些別扭。

  大姑娘?小廝愣了一下。立馬就想起了府里的大姑娘是誰,那可是當今的皇后娘娘。再想一下,好像還提到了大姑爺,那不是萬爺爺么!那小廝小臉煞白的往里跑,正撞上佟府的管家。

  大管家不高興的踹了他一腳:“這么慌腳雞似的作什么!你趕著投胎啊!”

  那小廝被他踹得身子一歪,見是總管,伸手抓住他的衣袖連忙道:“大總管。小的正想……”話還未完,就聽身后有個女子清柔的聲音響起:“大管家好威風啊!”

  佟二聞聲抬頭,佟家正門大開,一個二十左右的少婦,穿著普通的淡紫色江綢暗花衣裙。笑吟吟的站在門口處。哎喲,佟二嚇得撲通一下就跪下了,結結巴巴的嗑頭行禮:“奴,奴,奴才給娘娘,給娘娘請安。”他這一行禮,滿院子的人都跪下了。

  毓秀道:“行了行了,都起來吧,我和皇上此次便服而來。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叫個人去回阿瑪和額娘,就說咱們家大姑娘帶著姑父和外孫回門子來了。”

  康熙此時才帶著三個兒子過來,聞言笑道:“咱們快進去吧,一會兒舅舅、舅母該迎出來了。”

  佟二從地上爬起來,打發人去給主人報信,自己則小心的陪著帝后二人往里走。毓秀好久沒回過娘家了。大多數娘家的消息,都是身邊的侍女或康熙告訴她的。今天回來,不免多問了一些。“阿瑪、額娘身子可好?弟弟們怎么樣?妹妹過得可好?夫妻之間可和睦……”

  佟二在心里拿捏著用詞,把自己知道的如實回答。正說著,就見赫舍里氏帶著家人迎了出來,一見康熙和毓秀,連忙跪地請安。

  毓秀搶上前兩步扶起了赫舍里氏,笑道:“額娘,快別多禮,今天就你閨女帶著相公、孩子回娘家而已,論什么君臣的到沒意思了。”

  赫舍里氏連稱不敢。

  康熙道:“舅母就依秀兒所言吧,咱們今天只論親戚,不論君臣。”

  毓秀轉身叫過自己的兒子,“快叫郭羅媽媽。”

  祜帶著弟弟,恭敬的彎身行了一禮:“郭羅媽媽好。”就連才一歲多的三阿哥,都是自己站在地上,學著哥哥們的樣子,也去彎腰行禮,看著赫舍里氏心里直顫,借著蹲身去扶三阿哥的時候,躲過了幾個皇子的行禮,嘴里還道:“可當不起,當不起。”

  這個時候階級的觀念深入人心,毓秀也不再多說,只是自己去抱了小兒子,跟赫舍里氏道:“額娘,咱們能進去再說話不,這小子別看瘦,也挺沉呢。”

  康熙也不多話,默默的接過小兒子,自己抱著,看著妻子對自己甜蜜的一笑,挽著赫舍里氏慢慢前行。

  進了正廳,康熙和毓秀落坐之后,赫舍里氏帶著兒子、媳婦、女兒、孫子、孫女又重新給帝后兩人行禮,方才各歸各位。

  “阿瑪呢?”

  “還在部里,沒回來,每日總得晚膳時才能回來。”

  毓秀對著乖乖的站在母親身邊的小男孩招了招手:“這是慶泰吧,都長這么大了,快過來讓姐姐看看。”

  慶泰是佟國維的七子,跟四姑娘同出一母,比他長了幾歲的六子慶復是蘭姨娘生的,除了這兩個比較小的,還有四子慶元、五子慶恒都是赫舍里氏的兒子,毓秀的嫡親弟弟。鑒于佟娘娘對于妾室和庶出子女的態度,兩個最小的弟弟都沒在她眼前出現過幾次。尤其是老七慶泰,今年都六歲了,毓秀也沒見過一次。

  小男孩長得白白凈凈的,看起來很靦腆,見毓秀叫他,扭頭看了看赫舍里氏,得到母親的允許,才慢慢的往只聽過沒見過的姐姐身邊挪去。

  相比蘭姨娘所出的怡秀和慶復,毓秀對四妹云秀和面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小弟弟感覺還不錯。

  “慶泰今年有六歲了吧,也該上學了。”毓秀拉著小弟弟說了幾句話之后,便放手讓他站回赫舍里氏身邊。

  赫舍里氏點了點頭。“打算讓他今年八月過完生日,就送去呢。”

  “慧秀,如今也是大姑娘了,斯文多了。”毓秀看著站在母親身邊十二、三歲的小妹妹。正是少女風姿初展的年紀,相貌大部分隨了母親,彎彎的長眉。秋水似的杏眼,挺直的鼻梁,元寶似的小嘴,此刻安靜的站在赫舍里氏身邊,秀麗多姿。

  赫舍里氏也看著自己的小女兒,笑著說:“她到是個好的,雖比不得娘娘當年。與其他旗下閨秀相比,也還不錯了。”能讓一向謙遜的母親當著康熙的面如此夸獎,想必小妹妹確實先得她的心。

  “慧秀如今還在學里讀書么?”佟家的小女兒今年也有十二歲了,再過兩年也該參選,一般這個時候。家都不會再讓女兒去學院里,大多都會自家請嬤嬤,教些各家的私下里的本事。

  赫舍里氏一笑,“她如今還去呢,學堂里都是宮里出來的姑姑,經過了多少事情,比咱們家里的嬤嬤只好不差,多學著些,將來總是有用處的。”赫舍里氏從未想過。再將小女兒送進宮去,她只想著給小女兒選個可心的丈夫,選秀的時候,再跟大女兒吹吹風,請皇上下旨賜婚,這樣兩家都體面。

  能入赫舍里氏眼的女婿人選。家世肯定與佟家相當,將來小女兒必定得與宗室福晉、命婦們來往,現在多去學堂里鍛煉一下交際能力,可是很不錯的。至于內宅的私事,她雖會教她,卻不太放在心上。有了毓秀這尊大佛在,小女兒的丈夫家只要不是太傻,決不會為難她的。

  提到弟弟,毓秀想起四弟弟如今也十五歲了,偶爾聽康熙提起,似乎成績不錯。“額娘,我難得回來一次,打發人把弟弟們都叫回來吧。”本來她還想再見見出嫁的妹妹的,可是一想怡秀那張楚楚可人的臉,就膩得慌。想見云秀,哪天招她進宮就好了。

  是的,佟家的四姑娘、六姑娘已經出嫁。康熙下了旨,庶女不再大挑之列,佟家的兩個女兒,都在去年就出嫁了。四姑娘的夫婿是個武將,為人雖粗獷,卻對妻子很好,云秀進宮請安時,談及丈夫,眼角眉稍都是幸福。

  到是六姑娘怡秀的丈夫,讓毓秀不大好說,那是個旗人中難得憑自己本事考上舉人的。家世也不差,只是其母早年喪夫,獨自拉扯兒子長大,難免對獨子看重了些。當初給六姑娘選丈夫的時候,赫舍里氏只說了幾句話,就讓原本不太滿意的佟國維松了口。

  她說:“六丫頭有些才氣,嫁個不知書本的到是委屈了她。只是她到底是庶女,高不成低不就的。伊爾根覺羅家的小子,人也上進,學識又好,家世還簡單,沒什么亂七八糟的兄弟扯后腿,前程準錯不了。”

  毓秀不得不說,大凡庶女與嫡母作對的,早晚得哭死。自古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是女孩子的婚事,母親更是作得一大半的主,更不用說是庶女了。像怡秀這樣,其母先見惡于嫡母,她又處處撥尖,端著架子看人,卻又處處跟小妹妹慧秀爭個高下的,就別想嫡母真心為你著想,選個好丈夫。

  當然做嫡母的也不是個傻子,真把庶女隨意嫁個混蛋當二房或繼室的,那是上趕著給自己抹黑,為廣大人民群眾提供八卦資料。她們會選個表面看起來不錯,實際上大家也都說不錯,但是細究起來很麻煩的人家,把庶女嫁過去。呵呵,嫁人以后的生活,就得看你自己了。通常這種情況下,過得好的少。

  就如怡秀,在佟家是千金小姐。旗下又嬌養女兒,她自然過得不差,時不時的在姐妹里撥個尖兒,在父親面前露個臉什么的。這回嫁人,做了人家媳婦,必得時時刻刻孝敬著婆婆。偏偏婆婆早年守寡,對兒子極為看重,總怕媳婦搶了兒子,話里話外的敲打她,連夫妻同房時間老太太都要管,總說怕她影響了兒子讀書。好容易熬過了一年,婆婆又說她嫁過來一年還不懷孕,就打算納個妾回來傳宗接代。

  怡秀回家訴苦。佟國維還訓她,直說她婆婆做得對,她丈夫現在正是該上進用功的時候,不能把時間和精力都浪費在內宅。關于納妾的問題。佟國維沉吟了半天,才捻著胡子道:“你夫婿這一枝,如今只他一個。著急生個兒子也是正常的。”又訓女兒:“怎么如此嫉妒,女四書學到哪里去了。”

  怡秀哭著回家,又哭著回去了,嫁人一年,才知道自己當初有多傻,在家里處處壓著慧秀一頭又有什么用,到頭來坑的是自己。虧得自己當初還笑話四姐。再討好賣乖有什么用,還不是被嫁個了粗野的武夫。如今細想起來,卻還是自己錯了,只是錯已鑄成,也只能這么熬著了。

  毓秀聽過這段官司。也曾跟康熙感慨過,“我原來還說額娘太過寬容大肚,如今看來,卻是我錯看額娘了。”

  康熙問她:“可是覺得舅母作得不對?”

  毓秀沉默良久,才開口誠實道:“理智上我覺得額娘作得有些過份,感情卻很贊同她。您若是有個庶女,處處壓我的親生閨女一頭,我也巴不得她后半輩子都過得不好。”

  康熙嘆氣:“嫡庶之間,永遠都是解不開的死結。”

  毓秀哼了一聲:“還不都是你們這些愛好美色的臭男人做得孽。只顧自己快樂,卻苦了媳婦和孩子。偏偏還異想天開的覺得妻妾之間能和睦,真是有夠天真的。”

  隨意挑釁的結果就是某表妹第二天又起晚了,還被兒子堵在了床上。

  正在思緒散漫間,接到消息的佟國維、佟國綱等人都回來了,東府里的瓜爾佳氏。也扶著婆婆,領著兒媳、孫子、孫女過來見駕,一時間廳里熱鬧起來。等到鄂倫岱、隆科多并慶元、慶恒等回來,氣氛更是熱烈起來。

  康熙坐在首位上,跟著佟家的男人隨意閑聊,毓秀卻帶著兒子跟母親去了內宅,直說有悄悄話要跟母親說,不許他聽。

  本來此刻男女妨還很嚴,就算是滿人不大計較這些,卻也不好男男女女的都擠在一間屋子時說話。

  “額娘,怎么不隆科多的媳婦?”毓秀說笑了好一陣子,才后知后覺發現少了一個人。

  赫舍里氏嘆了口氣,“那孩子自生了岳興阿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這一年來更是病得起不來身,我便讓她好好養病,不用過來了。”

  毓秀有些疑惑,她也見過隆科多的媳婦赫舍里氏,尤其是生下孩子后,也曾入宮請安,并不是身虛多病的樣子啊?不自覺得,腦中浮現出歷史上有關于隆科多和其寵妾四兒的事情,她有些不大好的預感。調動神識在佟府里掃過一圈,便見小赫舍里氏躺在床上,雙目無神的望著床頂,臉上滿是麻木。

  床邊有個穿著大紅衣裙的女人,正擺弄著用鳳仙花染得紅紅指甲,笑嘻嘻的不知道說些什么。看那女子的形貌,也不過十四、五歲,卻梳著婦人發髻。佟國維的兒子慶元,今年十五歲,還未娶妻,這個女人決不可能是他的妻子。除此之外,以她的年紀,只是妾。一個妾,卻穿著大紅的衣裙,立于隆科多正妻的房內,說笑無忌,誰都能想到她的身份。

  毓秀神色有些有冷凝,“額娘,隆科多納妾了吧?”

  赫舍里氏表情一僵,很不自然的道:“他媳婦身子不好,伺候不了他,就給他納了個屋里人。”

  “是么?”毓秀淡淡一笑,“額娘還是別騙我了,實說的好。隆科多再怎么說,也是我嫡親的弟弟,有些事情總是我這個姐姐管,比別人管要好些。”

  一言既出,赫舍里氏立馬就想到了康熙皇帝那無孔不入的暗衛網。由此聯想到她閨女這次帶著丈夫和兒子回家,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消息,特意回家來收拾人的。要說別的皇后不太大可能做這種無聊的事,但她這個閨女可干得出來。而且,赫舍里氏完全有理由相信,她閨女特意回家,決不是為了給娘家留面子,關心親弟弟。有八成的可能,是因為有她看著,這樣才能讓處罰保質保量的完成。

  聯想有些多的赫舍里氏真是不想說實話,可是她閨女都問了,代表著康熙肯定也知道了。這些年來。康熙這位皇帝,對于納妾者都有多厭煩,滿朝上下誰都知道。為了兒子的前程,赫舍里氏咬咬牙。打算跟女兒說點實的。就算女兒生氣,拍兒子一頓,畢竟隆科多也是她的嫡親兄弟。不會太過份的。

  不得不說,赫舍里氏還是不夠了解她閨女。

  “額娘是說,那個蕙香原是您的丫頭,被隆科多看上,非要納進屋里?”毓秀面上波瀾不興,連聲音都沒什么變化,立在她身邊的祜卻扭頭看了母親一眼。他知道。母親生氣了,而且是很生氣,他舅舅要慘了。惹了母親生氣的人,除了要被母親拍之外,還要面對他爹的怒火。那是很可怕的。

  赫舍里氏道:“說起那個丫頭,還跟娘娘有點淵源呢。”

  毓秀到是好奇了,“和我有些淵源?怎么回事?”

  她還在想著,這個丫頭是不是曾經她的貼身丫頭的妹妹或小姑子之類的。赫舍里氏已經開口揭開謎底了,“幾年前,娘娘不是救了個被繼母和父親虐待的小女孩么,當時被人送到咱們家里。娘娘當日里說,給她尋個和善的父母,不必要她為奴。”

  毓秀努力想了想。還真是有這么回事,逐點了點頭,“是有這么回事。那個蕙香便是被隆科多看中的丫頭?額娘你沒把她送走?”她轉念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她娘沒把那丫頭送走,而是留在了府里當了丫頭。

  “按說咱們佟家也不差這一個奴才,只是那丫頭醒來之后。哭得可憐,直說親父都能如此對待,更不用說養父了。還不如賣身在咱們家里做個丫頭,自己養活自己。我一想也是,又見她說話伶俐,便留她下來了,在院里當個三等的丫頭。”赫舍里氏第一百二十次后悔,當初怎么就沒把這丫頭送走,還讓她做了自己的貼身丫頭呢!

  “后來,她人生得好,又聰明伶俐,手還巧,正巧我身邊的丫頭到了年齡都放了出去,我便升了她做一等丫頭。誰知道,隆科多竟看上了她,非鬧著要納她。我原是不肯,想著把那丫頭直接嫁出去算了。偏隆科多的媳婦這時候病了,哭著求我,說是她身子不好,身邊的丫頭多粗笨,不好伺候隆科多,我沒奈何只好同意了。”

  毓秀咬牙暗恨,救人原是好事,到救出個白眼兒狼來。想來,那個在小赫舍里氏屋里說話的女子,便是這個蕙香了。“有多久了?”

  “有一年多了。”

  毓秀暗暗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扶著丫頭起身,“我也好久沒見過弟妹了,正好過去瞧瞧,若是病得重了,派兩個太醫來,好好給她看看。年紀輕輕的,怎么好總病著。”

  覺羅氏、瓜爾佳氏原本坐在毓秀身邊聽她們母女說話,見毓秀說風就是雨,打算去看小赫舍里氏,連忙起身攔著:“娘娘千金之體,可別過了病氣。”

  “我也不進屋,只在外間問兩聲,過什么病氣。”毓秀一定要去,到是把兒子留下了,“祜帶著弟弟去前面找你阿瑪吧,這個小的,眼睛都睜不開了,讓人哄他在里間睡一覺去。”

  覺羅氏婆媳幾個見攔不住她,只能跟著,赫舍里氏打個眼色,想讓身邊的嬤嬤去給小赫舍里氏送信,讓她稍稍打扮一下,別在女兒面前太過儀容不整。

  毓秀一眼看到,直接出聲攔住:“弟妹既病,額娘就別派人去擾她,省得再折騰得重了,讓我于心不安。”說完,她又轉身跟覺羅氏道:“都說了,今天只論親戚,不論君臣。我只是去看看病中的兄弟媳婦,瑪姆就歇著吧,不必過去了。”

  覺羅氏撐家幾十年,一見二兒媳婦的面色就知道事情有異,她哪里放心,連忙道:“整日里總坐著,正好跟娘娘走動走動。”

  “既如此,咱們這就過去吧,人不必多帶,忽忽拉拉的,怪麻煩的。”毓秀也不多攔,扶著素問的走,直接往外走。

  佟家她很熟,剛才又用神識探了路,出了大堂,直接左轉,穿過一道垂花門,再轉過曲折的回廊,來至一座院落邊上。

  門上的小丫頭見來了一大群人,其中還有赫舍里氏。連忙反身就往屋里跑。毓秀微一瞇眼,瞅了身邊的伊達里嬤嬤一眼。

  伊達里氏上前一步喝道:“站住,見到皇后娘娘禮都不行,跑什么!”

  赫舍里氏面上無光。她來兒子的院子,守門的小丫頭不行禮就算了,還轉頭就跑。真是太沒規矩了。

  那小丫頭本來就嚇得夠嗆,再一聽皇后娘娘,更是腿腳懼軟,噗通一下跪了下來,身子打著顫,不住的磕頭,連話都說不出來。

  毓秀一見。到是笑了,“她怕是忙著要給誰去通風報信吧。”

  這話好生奇怪,隆科多夫妻住的院子,掌權的自然是小赫舍里氏,婆婆來看她。這是好事,需要通風報信么?她又沒做什么壞事,怕人抓住。而毓秀這話分明是說,需要被人通風報信的人,并不是小赫舍里氏。

  赫舍里氏心里涌現出不大好的預感,她這幾個月到是聽說過,隆科多對蕙香好得過份。她不過是想,男人多半都是喜新厭舊的,當初佟國維不也對蘭姨娘另眼相看么。如今怎么樣,還不是扔到腦后頭去了。兒媳婦顏色不算頂好,再者也成親幾年了,兒子得了個漂亮的,稀罕幾天不算什么。如今看來,怕不是這樣的。

  至此。赫舍里氏更是后悔,隆科多平日里讀書習武、為人處事都不必她操心,尤其娶妻之后,更是沉穩許多,連得康熙的夸獎。赫舍里氏自豪之余,對兒子更是放心,有了孫子之后,對小兩口的事情都不大管了。誰曾想,看著事事不錯的兒子,居然在女色上如此不靠譜,還被他姐姐給抓住了。

  做母親的,此時是矛盾的。她既希望女兒能收拾兒子一頓,又怕兒子被女兒拍得太重,真是左右為難。

  毓秀帶著人往里走,一路上按上了好幾個丫頭,直到正房門外,伊達里氏輕輕上前開門,連絲聲響皆無。

  毓秀悄悄的行至內房門口,聽著里面有個聲音嬌媚的女人在說話:“我說奶奶,卑妾說了這么多,您到是給句話兒啊?你病秧秧的伺候不了爺,還占著正房不讓,是打算讓爺們常住在廂房么?這也是你們家教出來的規矩?”

  聽到這里,毓秀再也忍不住了,她冷笑一聲:“隆科多那混蛋,連廂房都不配住,他也只配住馬廄!”

  里面的女子一聽就炸了毛,立起眼睛,氣勢洶洶的挑簾出來,張嘴就罵:“那個賤人……”話到一半,就再無聲息。

  毓秀她是不認識,可是覺羅氏、瓜爾佳氏、赫舍里氏和佟家的小一輩的媳婦們她都是熟悉的。再一看這些平日里眼睛都長在頭頂上的女人們,簇擁著中間嫵媚的少婦,再笨的人也知道,這人不好惹。

  伊達里氏都不用毓秀說,直接上前照著腿彎處踹了一腳。蕙香只覺得腿上一疼,噗通得跪了下來,接著頭發被抓,不由自主的仰起臉來,重重的巴掌立刻落了下來,打得她慘叫出聲,連耳朵都嗡嗡做響。

  毓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也沒理她,直接往內室而去,赫舍里氏心中恨極,直想去踹蕙香兩腳,只是當著婆婆、嫂子眾人的面,沒法子動手。怒瞪了她一眼,也隨著往室內去了。

  毓秀看了一眼母親的怒容,心里很不舒服,她也不想當著眾人的面下母親的面子,可是不當著母親的面,想處理弟弟怕是會遭到她強力的阻攔。歷史上,赫舍里氏在佟國維死后不到一年,就被隆科多和四兒給氣得含恨而死,毓秀可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發生。雖說有她在,這種事情不大可能發現,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做為母親的赫舍里氏,本能的護著自己的兒女。尤其是兒子,在中國的觀念里,養老防老深入人心。哪怕赫舍里氏也疼毓秀,可是在她和隆科多對上的時候,赫舍里氏有八成的可能會偏向兒子。

  尼妹的,當初她知道隆科多的事情之后,就一直很憋氣,今生讓她碰上了,要不把隆科多這混蛋扒到一層皮,讓他聽到納妾兩字就哆嗦,都對不起她彪悍的名聲。

  “弟妹。”雖說神識所見與眼見沒什么居別,可是真正看到小赫舍里氏的時候,毓秀還是心中酸澀難忍。

  略有些暗淡的大紅綾子的錦被蓋在小赫舍里氏身上。她面容削瘦,頭發散亂,嘴唇干裂出幾道口子,呆呆的躺在床上。沒有一絲神彩,哪還是當初新婚時,帶著青嫩與羞澀的小婦人。如今在她身上只余下了死寂。就算是見到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毓秀,她也愣愣的沒有反應,只到毓秀側坐在床邊,又叫了她一聲,“弟妹。”

  她才仿佛回過神來,木木的眼睛移到毓秀身上,慢慢的燃起了一絲希望。隨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到笑,眼中的希望又暗淡下去,只是掙扎著起身,啞著嗓子給毓秀請安:“請皇后娘娘來恕奴婢失儀之罪。”

  毓秀見她這樣。心中一酸,滴下淚來,她伸手按住小赫舍里氏枯瘦的身子,“弟妹既病了,就躺著別起來,你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說,姐姐替你做主。”一般都是父母千寵萬寵養大的女兒,憑什么嫁到你家受委屈。若是堂舅、堂舅母知道女兒這般受苦,不知得心疼成什么樣。想到這里,毓秀對于隆科多真是恨上加恨。

  小赫舍里氏看著婆婆帶了絲愧意的神情,心中酸澀,想著養在婆婆身邊的兒子,咬了咬干裂的唇。硬是搖了搖頭,“奴婢沒什么委屈,額娘和四爺奴婢都很好,只是奴婢命薄,身子不頂用,到是連累他們替我操心。”

  毓秀見鮮紅的血絲自小赫舍里氏干裂的唇上落下,她卻一無所知,尤其喃喃的說著開脫的話,再也忍不住的撇開頭,拿著帕子擦了擦眼睛。

  伊達里氏早就去桌上拿水,卻發現壺中的茶水不知道是幾天前的,混蝕不堪。這樣子的茶水,如何拿過去,只怕主子娘娘見了,火氣會更大。她正猶豫著,毓秀早就發現了,起身過來一看,冷笑兩聲:“我頭一次知道,咱們家還簡樸成這樣。”

  “娘娘……”赫舍里氏從來不知道兒媳婦居然過得這樣的日子,她總想著兒子長大了,也娶妻生子,他們小夫妻的私事,當娘的總管著不好。兒媳婦生病,也是請過太醫來診治的,都說是產后虛弱,得靜養著。她過去看過幾次,每次都累得兒媳婦還得從床上爬起來,硬撐著陪她說話,也就不好再多去了。只是按時延醫吃藥,免了她所有的請安,只管安心靜養,還把孫子接到自己身邊,想著讓她安心。誰想到,她的放縱,居然讓兒媳婦受了如此苦處。

  毓秀聞聲回頭,見赫舍里氏鬢邊已經隱現的銀絲,到嘴邊的話終是咽了下去。她安撫的拍了拍小赫舍里氏的手,起身走到母親身邊,挽了她的手,輕聲道:“額娘,隆科多太不像話了,必須得好好懲治一番才是。”

  赫舍里氏到底還是心疼兒子的多,縱是氣他,也不忘求情:“都是那狐猸子勾搭著隆科多做錯事,隆科多也不是個省事的,正得娘娘教訓一下才好。”

  對上赫舍里氏帶了幾分懇求的目光,毓秀抿了抿唇,硬下心腸移開了目光,她溫和的對小赫舍里氏道:“弟妹只管安心養病,其余的事,姐姐替你處理了。只是你自己也得爭氣才是,不為別人,也得為岳興阿想想。若是隆科多犯混,我給你特令,直管進宮告狀就是,姐姐準會站在你這邊的。”毓秀見鮮紅的血絲自小赫舍里氏干裂的唇上落下,她卻一無所知,尤其喃喃的說著開脫的話,再也忍不住的撇開頭,拿著帕子擦了擦眼睛。

  伊達里氏早就去桌上拿水,卻發現壺中的茶水不知道是幾天前的,混蝕不堪。這樣子的茶水,如何拿過去,只怕主子娘娘見了,火氣會更大。她正猶豫著,毓秀早就發現了,起身過來一看,冷笑兩聲:毓秀見鮮紅的血絲自小赫舍里氏干裂的唇上落下,她卻一無所知,尤其喃喃的說著開脫的話,再也忍不住的撇開頭,拿著帕子擦了擦眼睛。

  伊達里氏早就去桌上拿水,卻發現壺中的茶水不知道是幾天前的,混蝕不堪。這樣子的茶水,如何拿過去,只怕主子娘娘見了,火氣會更大。她正猶豫著,毓秀早就發現了,起身過來一看,冷笑兩聲:“什么時候咱們佟家也簡樸至此了?”(文昌書院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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