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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頭魔怪自化為邪魔之后,早夾人性,唯剩覓食充饑之念,循著一線靈機,急往張衍存身之地撲去。
短短數里,一晃即至。
魔怪對于自身氣息毫不掩飾,只一挨近,張衍便就生出感應,他凝目看去,只見四頭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形貌獰惡的東西跿跔踴躍而來,把他團團圍住。
在四頭魔怪環伺之下,他仍是神色從容。
他在東華洲數次與魔宗子弟交手,一眼之下,就知這些當是以陰損手段祭煉而出的魔物。
魔怪雖是將他圍在當中,但卻似是懼怕什么,總是遲疑不前,彎腰俯身,繞著他轉來轉去,好一會兒,也沒有一個敢上來。
其中有一頭尤為兇悍的,幾度作勢欲撲,可嘶叫幾聲,最終每是退了回去。
又僵持了一會兒,這幾頭魔似是畏他過甚,矮身欲退。
張衍淡笑一下,道:“既然到我面前,又豈容你離去。”但聞一聲潰堤似的大響,如洪光華自他背后決蕩涌出,向前洶然沖敘。
四頭魔鬼動作極快,察覺不利,便立刻身化紅霧,分頭逃竄。
可是才到半途,身后就有四道劍光追來,分毫不差的劈至身軀之上,每一頭皆在同一時間內被撕作兩段。
只是如此還不罷休,劍光陡得分化,各自爆出生出十余道冷電,來回切斬,使之無法重聚身形,此時水行真光趁勢漫涌過來,轟隆一聲,就金數卷了進去。
張衍神容羊靜無波,好似做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這幾頭魔怪雖然看似強大,又難以以尋常之法殺死,但對他來說毫無威脅,其既不通如何與人斗法,又無利器法寶,輕施手段,便就收拾了去。
他自袖囊里又拿了數張符紙出來,往外一拋,起指點了幾點,就化光飛去。
這些符紙毫無稀奇之處,并無法直接尋到容君重所在,但只要感應靈機運轉,就會發出警訊,若是同時與許多對手交手,此物自是毫無用處,可此間只有容君重一人,那便能收得奇效了。
容君重并未退去多遠,仍在五里之外,時時察看張衍動靜,有濃霧阻隔,他并不怕被發現。
要是其追了來,也來得及先一步撤走,此刻魔怪一亡,手中之符忽然化灰而去,他眼中忌憚之色更濃,暗道:“此人法術果是厲害。”
下來一段時間內,他總是小心游走、來回飛遁,不與張衍正面接戰,時不時還放出數只靈鶴出來。
以張衍先前所用神通道法來看,他哪里不知區區幾頭靈鶴根本動不了他,充其量只能添加些許麻煩,敵而此舉只為時時給其壓力,耗磨銳氣,使之無法松懈,亦無運氣調息的空閑。
張衍不急不躁,耐心解決對手拋至眼前的麻煩,非但如此,所過之處,皆是留下一沓符紙。
容君重在寒中游走多時之后,無意中一瞥,卻見幾張符紙飛來蕩去,眼瞳不由一縮,他念頭轉得也快,馬上就猜出此物究竟作何用途,連忙放了出來幾只靈猴,向四處蹦跳而去,以作擾亂耳目之用。
張衍心中一動,忽覺符紙生出異狀,無有半絲遲疑,祭劍飛馳,急速朝那處行去,到了地頭,見是只是一只靈猴,正沖他齜牙喇嘴,哂笑一聲,起手揚劍,削了頭顱下來。
此時接連有幾處又傳來感應,他逐一過去查探,不到半刻,將所有靈猴俱都剪除干凈。
容君重下來又用飽含靈機的珠玉相擾,皆被張衍破去。
數次之后,他手段所剩無幾,無論往那處去,都會被符紙感氣察覺,不得已之下,只得山界邊緣之處退去。
選在那處交手也有緣故,他旨在消耗張衍法力,斗得幾合走之后,要是見火候不到,他就能退入身后山中躲避,張衍若是追來,則非要將此山毀去不可,如此他便得了喘息機會。
這場斗法涉及兩派生死存亡,非他一人之事,自當無所不用其極,先前所有有利優勢當要全數利用起來。
須臾到了地頭,他猶豫了一下,拿出一粒玉丸,晶瑩剔透,好似琉璃,要間還可隱見一滴血珠飄來轉去。
有些不舍地看著此物,最后一嘆,托在掌心,輕輕吹了幾口氣,落下化一椎鹿,昂并揚角,駿骨神秀,身軀健碩,四蹄有力。
此鹿是他五百歲壽辰時,小倉境送他的賀禮,一直訖為珍寶,本是北冥洲一頭奇獸,身軀能大小如意,可與元嬰修士亦可相斗,尤其頭上一雙利角,可洞金穿石,撕蟒裂蛟,此刻放了出來,是準備暗伏一旁,以作幫手。
容君重起手在背上一撫,湊到鹿耳旁低聲道:“去一旁躲著,稍候喚你時再出來。”煙。
雄鹿轉眸看他一眼,發出一聲呦呦鳴叫,一躍入云,瞬時沒去身形。
未有多久,前方云霧一分,一道大矯劍光飛來,凌空一轉,便朝他殺來。
容君重知他劍光銳利,不敢摟其鋒芒,一味運轉法力,催動頂上寶樹,張開如傘冠蓋,寶氣橫溢,閃爍奪目,將劍光抵御在外。
他穩守心神,隨外間劍光劈斬,擊如驟雨,自身卻是一動不動,這棵寶樹也是軒岳門中一樁護身玄器,名為“翠宿株”,曾是洞天真人賀竹襄昔年所用之物,非是至寶,甚難破開,就是遇上鳳湘劍派中六把名劍,頃刻間也不見能奈何得了。
不過幾個呼吸,就見數十道劍光自遠空飛來,到了近前之后,卻不投落下來,先是凌空一轉,再倏爾一合,一名俊逸英挺,大袖飄然的年輕道人自劍光之中步出,雙目神光如電,瞧了過來,淡笑道:“容道友,可是不走了?”
容君重卻毫不示弱,揚手一揮,三指叉飛起,將又一次斬來的劍光格住,指著腳下道:“容某早已恭候道友多時,道友來看看,此處做你埋骨之地,可還合意否?”
張衍笑了一笑,也不與多逞口舌之利,他望了眼容君重身后,見緊靠山谷峽地,自是看出其用意。
他挑了下眉,要是此次讓其走了去,不知還要多久才能拿下此人,勢必要陷入曠日持久的斗法之中,自己雖是無懼于此,可既然知曉了,倒不可任由對方施為。
在心中稍作尋思,他便就有了對策,起手一彈指,一道深紫雷光,隔著兩三百丈橫奔而出,擊在寶樹祥光之上,似如錘砸金罩,瞬時就有無數大屑流光爆散開來。
容君重吃此一擊,身軀不由一顫,張衍卻是得勢不饒人,一連發了數十道雷光過來。
這一連串雷擊之下,容君重似受波及,被震有些站立不穩,那寶光亦隱隱陷入崩散之中,心下凜然,自忖不能如此干看,朝天一指,把三指叉祭起高空,遙遙向張衍戳去。
張衍舉目看去,隨目光迎上,一點清光自眉心竅中飛出,就往三指叉上附去。
容君重看到這縷清光雖不起眼,可十分敏銳地發現有些許不妥,便御了三指叉往旁處避開,果然,那清光一轉,又挨了上來,他冷笑一聲,把三指不斷往后召收。
只數息之后,兩者皆入百丈之內,容君重見狀,便一聲喝,五指一抓,使出萬鈞定化神通來,一舉將那清光定在半空,與此同時,把靈機一個攝拿,霎時起了禁鎖天地之法,制壓張衍,再起意一引,三指叉凌空震動,化煙箭一縷,穿云殺來。
如此他還不停手,左袖一甩,將“三音三空雷”全力發動,向著前方轟去。
做完所有之后,他也不去看成效如何,抽身就是往后飛退。
他本來就不打算與張衍硬拼,如是這一番攻襲下對方受劍,那是最好,如無事,自己只要入了山中,下一回還可再卷土重來。
張衍聞聽雷潮卷席,呼嘯轟至,神情一肅,把玄功一轉,身軀陡得撥高,化為三十丈上下,忽突向前,不閃不避,巨手一個橫掃,將襲來奔雷云箭頭一把拍散。
任你干萬雷光,我自一力降之!
容君重實未料到張衍還有這番變化,駭異之下,更把遁法加快,
看他欲逃,張衍目現精芒,凝氣于胸,沖著前方一聲大吼,容君重腦中轟的一聲,一陣頭昏眼花,腳步踉蹌。
張衍正欲向前,忽然左側風云卷動,有一道靈光飛至,扭頭一顧,只見一頭與自己相差仿佛的巨鹿俯首抵角,渾身肌肉賁起,蹄下踏云行風,身后勢若奔雷般往他沖撞過來,一剎那就至眼前。
他嘿了一聲,單手伸出,一把抓住鹿角,看似輕松一擰,就將其扳倒在地。
再伸手一抓,拿住一團黑氣,運功化為一把巨斧,革手就將巨鹿一斧劈死。
而后一腳踏前,雙手持斧,高舉而起,再狠狠劈在山集之上,喀喇一聲,瞬時山搖地晃,亂石飛崩,這一處山頭被他生生劈開,再是先前一步,左手一板,凝作一柄巨錘,帶著呼嘯之聲,向天中那一道懸空遁光揮去。
砰的一聲,天中仿似琉璃破碎,爆開漫天炫光,金光銀星一時俱灑,恍惚中可見一道扭曲人影朝著山腳斜墜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