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家事私事人事（下）
約了10點在醫院門口，素素到的時候，就看到薛斑飛已經到了。他穿著白凈的T恤衫，淡藍色的直簡牛仔褲，一雙板鞋。
非常干凈的裝扮，清清爽爽。
“走吧。”素素對于薛斑飛平日里面型男的裝扮無異議，但他今天的打扮和她很相稱，讓她很滿意，因而主動牽起薛斑飛的手。
“等一下…”薛斑飛靠近她，微微笑著低下頭。
素素詫異地瞪大眼睛，這里是醫院門口談！她正要說什么，薛斑飛從她的頭上拿下一片花瓣，說：“好了。…”
素素又羞又氣，扭過頭，就往醫院里面走，這個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薛斑飛跟上她，拉起她的手。
素素掙了一下沒有掙開，狠狠地割了他一眼。
薛斑飛在她臉上偷香了一下，笑道：“別生氣了。”。
素素左右看看，走廊里面只有他們兩個人，拉著的手扯了扯，說：“到了奶奶跟前你可別這樣。”。
“嗯。”薛班飛的神色雖然平緩，拉住她的手緊了緊，他也有些緊張吧。意識到了薛斑飛的緊張，素素反而沒有昨天這么郁結了。自己早上起來的時候，神色有些凄苦吧，難道薛斑飛剛算是在安慰他？
他怎么可能這么細心，素素自己否認了這個推測，不過她心情好了不少卻是事實，就當他誤打誤撞吧。
病房的門今天是開著的，素素就徑自拉著薛斑飛走進去。
“素…………。”杜寒菊看到薛斑飛，眼睛都直了。
“嗯？。”奶奶醒著，躺坐著，看到素素拉著男孩子（老人家心里就是男孩子…………）的手進來，不由得露出了笑：“素素，你來了啊，快過來，給你吃巧克力……”說著把自己手中的巧克力一遞，只是奶奶的手沒有力氣”只是往前略送了一送。
素素連忙說道：“奶奶”我不吃。”。
不對啊，奶奶為什么在吃巧克力？”媽媽，奶奶為什么在吃巧克力！她有糖尿病談？！。”素素轉向還在看著薛斑飛發傻的杜寒菊，用力地揮揮手：“回來啊，回來。”。
“俞媽娉婷，奶奶好……”薛斑飛欠欠身，遞上果籃，非常歉意地說：“這次趕回來太急，所以什么都沒有買，這份果籃還是臨時在路口買的。下次一定補上。”。
他微青的下巴和隱隱泛青的眼圈就讓杜寒菊知道他所言非虛”也知道他是為什么才這么急，心中是領著他這份情的，頗為大度地說：“沒關系，人來了就好，辛苦了……”杜寒菊唯一怨念的是這位是不需要自我介紹姓名年齡之類的，少了自我介紹這個步驟真的少了很多做丈母娘的樂趣啊。
薛斑飛露出一個笑容：“不辛苦的，能陪素素一起過來，希望奶奶看到我也會高興些。”。
“嗯，會高興的。”。
“媽媽！…”素素見兩人居然聊起來了，只得轉過頭說：“奶奶”你怎么能吃巧克力呢。”。
“傻孩子，奶奶沒有多少日子了”醫生說，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奶奶露出了一個笑容，卻讓素素一下子意識到自己問了傻話，因為奶奶的一個笑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談？。”奶奶愣了，笑容更加燦爛了，眼淚也跟著一起下來了：“傻孩子，怎么說哭就哭呢，來來來”不哭，到奶奶這里來。”。
素素撲在奶奶的懷里，哭得泣不成聲，說不清道不盡的委屈。這個世界，被疼寵的這此年，終于有個人要故去了，怎么舍得”怎么能放下。
“奶奶，你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素素口不擇言”孩子氣地抱著奶奶不撤手，眼淚把奶奶的淺藍色病號服都打濕了”留下了一塊深藍色的水清。
杜寒菊心中大慟，轉過身去抹眼淚，只見薛斑飛也是一臉哀傷憐惜地看著素素。薛斑飛和奶奶是第一次見面，當然不可能有什么孺慕之情，他的所有感情是來自于素素的，因為素素難過他才難過，沖著這一點，杜寒菊對薛斑飛多了幾分認可。
“好好好，乖，別哭，別哭，奶奶一直陪著你，陪你出嫁，幫你帶孩子……”奶奶見孫女這么傷心，也跟著淚流滿面，口中哄著她，許下了誰都知道不可能實現的承諾，也許這是她這一生撤下最美麗的謊言。
“奶奶。”素素仿佛心里面破了一個洞，怎么填都填不滿，聽著奶奶的話，卻是哭得更加厲害了。
薛斑飛上前一步，把素素攬進自己的懷里，撫摸她的頭發，安撫她的情緒。素素哭得渾身無力，被薛斑飛半抱半扶著出了病房。
“不要讓奶奶太傷心了，“薛斑飛在她的耳邊低聲說著，素素顯然把這句聽進去了，慢慢地停住了哭泣。
“叮“走廊盡頭的電梯適時地響了。素素擦了擦眼淚，看過去，是二叔一家來了。二叔還拖著行李箱，顯然是剛從機場過來的。
二叔一家從加拿大過來，居然比薛斑飛還晚到魔都，倒并不是說二叔不孝順，只是他們一家已經適應了加拿大閑適和慢節奏的生活，在素素看來，他們什么都比人家慢半拍。
“素素啊，你奶奶怎么樣了？”二叔見素素剛剛哭過，眼睛腫的和核桃似的，緊緊地盯著她，就怕來不及見奶奶最后一面，連明明房間的門開著，卻走進去求證都不敢。
“沒事，奶奶在盼著你們來呢。”素素勉力扯出一個笑容，向薛斑飛介紹道：“這是我二叔，還有二嬸，四表姐。”
“二叔，二嬸，四表姐。”薛斑飛一個一個打招呼，態度謙和有禮。
雖然四表姐對薛斑飛很感興趣，但這次主要是看奶奶，就先跟著父母進了病房。素素站在門口沒有進去，怕自己再哭。果不其然，病房里又傳來二叔飲泣的聲音。
“爺爺年紀也大了，我們讓他下午才過來。爸爸去開會了，今天有個很重要的新聞發布會，他說開好會就趕過來。我表哥表姐他們應該到了，怎么會還沒有到呢，過一會打電話催一催，不知道小嫉嬉聯系上了沒有。奶奶晚年一直在盼小嬉嬉能回來，可是她一走十幾年，回來的次數兩個手都數的過來………”素素絮絮叨叨地說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薛斑飛跟在她身后，休諒地聽著她謾無目的地說著奶奶和她的事情，記憶顛三倒四。
大家輪流陪夜，奶奶是在三天以后的凌晨，突然停止了心跳。陪夜的是俞鼎司，他被心電圖的警報聲驚醒，奶奶在睡夢中，故去了。任憑醫生再搶救，也沒有能讓奶奶睜開眼。
所有的人都有了心里準備，這幾日已經將眼淚哭干了，此時心中悲痛萬分，臉上卻都是木木的。抬尸的工作是爸爸和二叔做的，素素看到奶奶干瘦的身體，爸爸抬頭，二叔抬腳，就把奶奶給抬了起來。聽說有種說法人死后會輕一此，因為靈魂離休而去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入了太平間，走了數道程序，送到殯儀館火化。蘇成庚接了一個電話，回來以后，臉上青一陣紫一陣，最后還是咬著牙，滿懷歉意地對俞鼎司說：“大伯，我媽，她回來了。”
“她還回來干什么？”二叔氣了個倒仰，這個妹妹在關鍵的時候掉鏈子，虧媽還最寵她，媽走的時候，每天都在問，有沒有聯絡到你們小妹啊，后來他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媽看他們的表情尷尬也就不問了，只要聽到門口響，肯定會張望張望。
“媽已經到機場了。”蘇成庚硬著頭皮說：“我把地址給她了。”
俞鼎司不聲不響，該干嘛干嘛，裝作沒有聽到，他對小妹也是有怨氣的，只是身為大號不好發作。二叔則不司了，看到俞鼎蕊就給了她一個耳光。蘇成庚也不敢護著，這事，俞鼎蕊確實是應該受的。
俞鼎蕊毫不閃躲，哀哀切切地說：“二哥，你打我吧，是我不好。我…………都是我最近在忙……“……
她這么一說，二叔反而不再打了，冷冷地說：“我不打你了，有什么話，你留著和媽解釋吧，媽一向最疼你，你一哭她什么都答應你。你連她最后一面前見不到，我想你這么忙，她肯定也會諒解的。”帶刺的話語讓俞鼎蕊心里更加難受起來，哭著跪在了地上，心里面悔恨和悲傷幾乎將她淹沒。
蘇成庚見她哭得要在地上軟成一團，畢竟不忍心，將她扶了起來，安慰道：“媽，你別太難過了，奶奶沒有怪你的。”
“她不怪我我才更難過………我對不起她…“……俞鼎蕊傷心欲絕。
素素這時候只是冷眼旁觀，如果她早回來，奶奶想必走得會少些遺憾。人死為尊，奶奶臨終的愿望，只是想見她一面，她沒有來得及回來，現在哭有什么用。奶奶身體是真的垮了，一直耗著耗著，每天雖然笑著，可是身體的衰竭卻是難受的，奶奶就是不肯走，要等著等著，卻沒有等到。
“向奶奶送別吧。”薛斑飛遞來鮮花，眼中有著擔心。
素素卻是露出了一個久違的溫柔的笑容，接過鮮花逝者已逝，生者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