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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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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京城篇第四十六章地獄朝華嫡秀第一卷京城篇第四十六章地獄  為下次閱讀方便請將《朝華嫡秀》

如果喜歡《朝華嫡秀》請  感覺到眼前黑影閃過時,謝朝華心就開始往下沉。

  而當她剎不住腳步撞上一具身軀后,便徹底放棄了掙扎。

  她一向很識時務,在謝家別的談不上,這點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之前帶路的侍衛此時已經追了上來,氣喘吁吁,“謝小姐……”話說到一半卻是硬生生住了口。

  謝朝華深吸口氣,抬頭看向擋住自己的人,卻是因為背光看不太清楚面容,平靜地問:“你們想怎么樣?”

  “小姐誤會了。”那人出乎意料的有禮,“我們只是奉命帶小姐從西門出城。”

  謝朝華心中驚訝,疑惑地看著那人,想了想,沉下臉,“韓瑯文人呢?”

  “小人不知。”那人不卑不亢地答道。

  謝朝華退后幾步,盯住那人眼睛,一字字道:“你去告訴韓瑯文,我不會出城的。”其實說這句話的時候,連謝朝華自己都不太明白她究竟在堅持些什么?

  只是內心仿佛有個聲音一直再對自己說,不要放手……不要啊……

  “朝華”

  謝朝華抬頭,郗道函從轉角墻后走了過來,跟在他身后的竟是韓瑯文。

  韓瑯文看了看謝朝華,“樓南軍此刻正全力攻東門,你即可跟大人一起從西門出城。”語氣平靜卻透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昨日我已說過,若無萬分安全把握,我不會出去。”說得云淡風輕,卻也是堅持不已。

  “朝華”郗道函皺眉,低斥:“此時此刻你怎可如此任性”自與郗道函相認以來,他對謝朝華從未用過如此嚴厲的語氣說話,而后語氣一緩,“此番出城也是想讓你沖出去搬救兵。”

  謝朝華深吸口氣,道,“此事有外公去即可,何必讓朝華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一同前去,到時候豈不成了負累?”

  韓瑯文的臉繃得緊緊,神色難辨,臉上汗水粘著塵土,形容消瘦,堅毅依舊。突然,他陡然轉過身,目中閃過一絲果決與堅毅。

  下一瞬間,謝朝華就覺得腳騰空而起,整個人被身旁的侍衛攔腰抱起。

  她睜大眼睛看著韓瑯文漸行漸遠的背影,突然整個人用力掙扎起來,嘴里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胸口似壓著千斤般透不過氣來,她只是想要擺脫這令她窒息的桎梏……

  視線變得模糊不清,然后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好像掉進了漆黑的深潭之中……

  火光下,郗道函靜靜地看著眼前雙目緊閉的謝朝華,以及她臉頰上未干的淚痕,眉宇間仿佛又多添了一絲疲憊,目光深沉不辨。

  這是他最心愛的外孫女,每次見到她心里就會泛起憐惜與愧疚,總想著竭盡所能彌補過去的一切,可是她想留在溪州城的愿望,他無法答應。

  “朝華。”身旁傳來熟悉的聲音,謝朝華睜開眼,郗道函靜靜地看著她,眉宇間帶著疲憊,目光中是化不開的憐愛與憂慮。

  感覺到身下微微顛簸,看看四周,應該是在馬車之上,她緩緩坐起,問,“現在是往西門去嗎?”。

  謝朝華現在平靜沉穩的樣子與剛才激動瘋狂的樣子,仿佛判若兩人。

  郗道函愣了愣,“是的,估摸著再有一盞茶功夫就到西城門了。此刻樓南軍全副盡力都集中在東面,西邊防守松散,到時候我們騎馬出城。”

  他看了眼在旁不語的謝朝華,想問她執意要留在溪州是因為韓瑯文嗎?話到嘴邊卻終是化成一聲輕嘆,有些事情揭開它未必是好事,韓瑯文無論家世還是人品都是極好的,只是……

  自從溪州被圍之后,隨著援軍的遲遲不來,郗道函就下了決心,一定要帶謝朝華離開溪州,遠離戰火硝煙的是非地。

  車在南城門前停了下來,謝朝華與郗道函一前一后下了馬車。

  城門前,幾個穿著黑衣勁裝的男子筆直地站立著,身后還有數匹馬匹。

  郗道函看了看謝朝華,又看了看一旁的馬車,心中想著倘若她依舊不肯出城的話,那就只有將她放倒在馬車里出城了,只是這樣的話,行動上就比不得騎馬來的迅捷輕便了,這實是下策,正琢磨著如何開口,卻聽謝朝華道:“外公不用想著如何勸我了,我答應隨你出城。”她又豈會看不出來外公欲帶她出城的決心,既然如此,她不想成為負擔。

  郗道函聽她這樣說,先是感到一陣輕松,然后眉間復又變得沉重,他從一旁的侍衛手中拿過一副鎧甲,遞給謝朝華,“穿上吧,一會兒出城記得要緊跟在我身旁。”

  謝朝華點了點頭,雖然南面現在樓南軍疏于防范,可到底是要從大軍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前途兇險。

  “放心,外公一定會安全帶你出去的”他給謝朝華帶上頭盔,有力地握了握謝朝華雙肩道。

  城門角門被迅速打開,幾條黑影一閃而過后又被迅速地關閉了起來。

  一行人出了城門朝遠處的山林疾馳而去,謝朝華被圍在中間,從隱隱的急促呼吸聲中感覺到迫人的緊張。

  這個時候,她突然覺得身后有種被人注視的感覺,不由得回頭望去,遙遠的城樓上,有個模糊不清的白影。

  她知道不可能是他,他此刻應該在東門,而此處是城西……

  謝朝華扭過頭,心突然劇烈地跳起來,她使勁給了馬一鞭子,馬撒開了蹄子拼命地跑著,就像是在逃避一個會吞噬萬物的黑洞。

  溪州城墻變得越來越矮,一路上竟還未見樓南軍,可謝朝華明白真正的危險尚未到來。

  謝朝華發現騎在前面帶路的人十分熟悉地形,總是讓他們巧妙在急速背馳之下又可以隱身于各種天然屏障之中,樹木石頭以至于風吹揚起的塵沙都成了遮掩他們的工具。

  “有人來了”

  “前面是一片開闊地。”前面帶路的人沉沉地說著事實。

謝朝華心一沉,苦笑,運氣可真不好  果然,不一會謝朝華就見十幾騎人們正策馬飛奔,呼嘯著朝他們就沖過來。

  郗道函沉著喝令,眾人不斷揚鞭加速,漸漸與追兵拉開了些距離,突然破空之聲在左右響起,敵人見追不上就開始放箭。

  “伏下”隨著一聲喝令,一行人低腰伏在馬背上,速度未減分毫。

  謝朝華此刻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前世她覺得毫無用處的騎術,此番倒是派上大用場了。

  前方遠處突然塵沙飛揚,謝朝華握著韁繩的手心有些濕了。

  一片開闊下血紅的晚霞毫無遮擋地罩了下來,就好像鮮血浸染了他們全身。

  “朝華,怕嗎?”。郗道函策馬挨近了謝朝華,“莫怕,有外公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說完,他抬頭對著那與他們一起出城的十二個黑衣男子,大聲說:“你們聽好了,無論如何都要護著小姐安全離去”

  “是”眾人齊聲喊道,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目中卻是透著堅毅與視死如歸的豪情。

  謝朝華心中一緊,來不及體會這話中帶給她的感動卻先聞到了決絕的氣息。

  前方塵土漸散,搖旗吶喊聲傳來,有數騎人率先沖殺了過來,應該是想著搶頭功的勇猛之士。

  謝朝華神經緊繃,手摸上懸在腰上的短劍,那是出城前郗道函讓她配上防身用的。

  一剎那間,謝朝華感覺到身旁郗道函傳來的肅殺之氣,四周仿佛圍著一圈可怕的地獄之火,與她所熟知的儒雅文人氣質竟截然不同。

  于是,謝朝華第一次發現,其實,今生在自己周圍出現的所有人中,說不定她最不了解的,反而是眼前這位與她有著血緣之親的外公郗道函。

  一行十四騎猶如一支利劍就這樣直直地朝前方敵軍沖了過去。

  很快他們就與那先頭兵正面交鋒了。

  血腥味立刻彌漫開來,謝朝華胃痛苦地翻滾著,幾欲干嘔,眼前景象只有一個詞形容:支離破碎。

  斷臂、殘肢在空中飛舞,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猶如人間地獄。

  謝朝華死命握著韁繩,只知道催馬奔跑,眼前只有一片血紅,耳邊殺聲四起。

  “右邊空隙”郗道函低沉的喝令聲,剛讓謝朝華覺得心口松了松,一股黏稠的液體就突然到她的鎧甲上,紅艷艷的血珠在銀鎧上輕輕地顫抖。

  忽然一直在前開路那如松般的軀體像破棉絮一樣倒了下去,項上的頭顱飛了出去,謝朝華驚駭地想大叫,卻發現發不出一絲聲音。

  又一個身影擋在了她的眼前。

  謝朝華低下頭回看,那顆飛出去的頭顱滾落在她腳下,隨著馬蹄起伏,幾下就淹沒在草叢間看不見了。可那對如死魚一般凸出的雙眼卻一直在她腦海里浮現,滴著鮮血,死死地盯著自己,口中吐著血沫,好像有什么話要說。

  謝朝華茫然緊緊附在馬背上,瘋狂地向前沖著,她只是感覺到之前將自己密不透風圍住的人墻之間縫隙越來越寬,而耳邊的廝殺聲也越來越低。

  逃出來了嗎?

  突然,謝朝華的馬凄厲地嘶聲長嘯,猛地向前載倒,她整個人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她勉勵支起身子,就見到眼前一個高大威猛的樓南將領,四散的頭發,滿身血污,猶如地獄修羅。

  謝朝華明明知道要跑,卻恐懼的手腳完全不聽使喚,那將領大刀一揮就朝她砍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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