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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泄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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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華嫡秀_聽潮閣  車停在一座莊院前,早有十幾名家仆候在大門口,為首一人看似是主事之人,迎上前朝韓瑯文躬身道:“世子,午后得人來報,說世子此番攜貴客來此,故已命人收拾好一處院落。”

  韓瑯文微微點頭,問:“賀禮可都備齊了?”

  “都已準備妥了。”

  謝朝華此刻已經下車來到他身后,那管事之人看見謝朝華微微一怔,大概是沒想到韓瑯文所說的客人竟然會是一個年輕女子,不過見謝朝華穿著華貴,氣度雍容,雖猜不出她的身份,不過確信定出自名門。

  韓瑯文并未解釋幾句,徑自引著謝朝華往宅中走去,將眾人留在了身后。

  謝朝華跟著韓瑯文穿廊過檐,來到一處幽靜之所。謝朝華打量一下周圍,只見此處也就兩間屋子,一大一小。韓瑯文走進大的那一間,四下里看了一遍,轉過頭來對謝朝華說:“此屋平時無人居住,臨縣是個小地方,莊上一切簡陋,瑯文已命人仔細打掃過,就委屈小姐在此處歇宿。”

  謝朝華點頭微笑,“韓世子客氣了,原是朝華多有叨擾了。”

  韓瑯文嘴角勾勾,不語。

  謝朝華走入室內,四處打量,這屋子的確不大,裝飾也很樸素,卻相當整潔,看不到一絲灰塵。各色傢俬用器一應俱全,離床不遠的案上,還擺著一架古琴。

  她緩緩走到案前,一手緩緩撫上琴身,這古琴款式雅致古樸,琴身上的紋飾十分罕見,卻看著有些眼熟,謝朝華心中微微一動,望向門外,卻發現韓瑯文并未離去,還站在原地正注視著自己站立之處,只是背著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謝朝華朝他走過去,韓瑯文卻是依舊看著那古琴的方向,她在離他幾步遠的時候停下,直直地注視他,此時韓瑯文已收回目光與謝朝華對視。

  他的雙眸黝黑而專注,眸光流轉間,目光卻是有些恍惚。

  謝朝華嘴唇動了動,想說些話,卻又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望著他,有些事情雙方明明都知道,可卻無法說出口……

  “姑娘。”翠兒的聲音忽然響起。

  謝朝華轉頭望去,只見她從門外走來,身后還有兩個莊子上的仆人提著行李包袱。謝朝華往一邊讓了讓,仆人們走進來,把包袱好后又默默退了出去。

  “姑娘,這些包袱可全都要打開?”翠兒問。

  “就拿幾件衣服出來,其他暫且收著。”謝朝華隨便說著,回頭看向門外,韓瑯文人已經不在了。

  夜晚,謝朝華站在屋外廊下,抬頭只見一輪明月高掛,旁邊沒有一絲云彩,在黑夜中顯得分外皎潔。

  她要在這臨縣待上多久呢?真的不去新樂了嗎?

  說起來她來臨縣,完全是因為直覺告訴她可以在臨縣見到那個韓瑯文口中的長輩。會是誰呢?不是謝家人,又能令韓瑯文如此聽命的,她除了外祖父郗道函之外,想不出第二個人來。

  只是以郗道函這個已亡人的身份怎么可能公然在外拋頭露臉?退一萬步說,即便能偽裝身份,又如何逃得了暗中監視的影衛?

  雖然她在建水一年之中從未見過影衛,可她確信,無論是保護還是監視,總之郗宅肯定是被人掌控著的。

  難道此番是得了那個人的許可了嗎?

  抬頭,腦海中突然浮起韓瑯文一副難言之隱的樣子,她是不是應該找他好好談一談?有些事情是不是應該去問明白呢?不然自己永遠只能在擔心猜測中渡過,而她與別人不同,她心中有著一個最大的秘密,只是這個秘密利弊并存,這樣的動蕩歲月中,她應該好好利用啊……

  她很快就要十七了,雖然這些日子她在建水,謝家仿佛已經將她遺忘,可如今中山王妃之事又讓她覺得自己依然沒有擺脫任何牽制。

  黑夜讓她的思緒變得敏銳而沉靜,想著這些日子所見所看到的人和事,謝朝華開始冷靜地思考,只一味憑著前世的記憶與她如今的力量,是無論如何無法扭轉乾坤的,不要說保護母親家人,她連自己的命運會走向哪里都不知道。

  她是不是應該跟韓瑯文開誠布公地談一談?或者至少應該把自己的某些想法說出來,通過他來轉達,如果她無法在臨縣遇見她以為會遇見的人?

  “回頭再找你算賬。”

  突然一個久得她幾乎忘記的聲音蹦了出來,心不由得抽搐了一下,若是她當時能攔下他將事情問清楚說明白的話,一切會不會就不同了呢?

  她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王良真正的死因啊,只因自己一直在逃避……

  謝朝華深深吸一口氣,心中一陣苦澀,世上本沒有如果。

  “這么晚了小姐還不歇息?”一個聲音打斷了謝朝華的沉思,回頭,只見朦朧的光線下,韓瑯文正站在她身后的不遠處。

  “屋里有些氣悶,我走來走走,透透氣。”她隨便說著,心中卻是突然有些緊張,才剛剛想到找韓瑯文談一談,他人就出現了,那自己究竟要不要開口呢?

  “我也是出來散散步,不想竟遇見小姐。”韓瑯文身形隱在黑暗中,不辨神色。

  “是。”謝朝華隨意答著,因為她心中有事,沒有注意到為何深夜韓瑯文散步會來到自己所居之處呢?

  “今夜過后,世子可是要立即動身去新樂?”謝朝華問。

  韓瑯文走近幾步,注視著謝朝華,“適才讓人去打探,說是斷橋已修復了。”他語氣變得有些遲疑,“小姐有何打算?”

  “我欲與你一同前往新樂。”謝朝華凝視著韓瑯文,一字字說道。

  韓瑯文微微一怔,接著苦笑,“小姐考慮再三還是打算去新樂嗎?是不相信瑯文所言,授小姐長輩所托之詞嗎?”。

  “并非如此。我相信世子所說句句屬實。”

  韓瑯文微微一僵,眉頭輕蹙,“卻又是為何……”

  “因為,雖然朝華相信世子說得都是事實,可卻不肯相告原因。”謝朝華說這話的時候,心中有些難過,“朝華相信世子口中的那位長輩是出自好意,可又怎知謝家家長讓朝華去不是出自好意呢?”她幽幽地輕嘆一聲,“雖然這些好意興許都不是我心中想要的。”

  韓瑯文聽這話猛然抬眼,注視著謝朝華,臉上帶著一種深切的沉痛與了然,許久不語……

  月光下,兩人對視許久,謝朝華下了決心,握緊雙拳,“當日我明明知道王良有事情相瞞卻未問清楚,讓他自顧離去,若是……”她心抽疼,渾身輕顫,低著頭,良久,深吸口氣打算接著說,突然停住了。

  不僅話停住,連呼吸也停滯了。

  一只手始有力的手握住了她顫抖的肩膀,手心的溫度透過單薄的春衫一直傳到肩膀。她竟就這樣,失去了所有的言語。

  謝朝華想揮開,可他溫和帶著哀傷的目光看著自己,讓她失了魂般一動都無法動彈。

  四周太安靜了,安靜得連花開的聲音都聽得見,連自己的心跳也能聽見。

  “我說過,大哥的事情與你無關。”他溫和地說道,“若是大哥有知,也不會希望見你一直這樣自責。”

  “他是因為我的緣故才死的”謝朝華沖口而出。

  “大哥是為了他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不是因為你。”他凝視謝朝華的雙目,堅定地一字字道。

  “你知道什么我什么都沒有跟你說過,當日,要不是我,要不是他為了救我,就不會脫下那件保命的衣服,他之前受了那么重的傷都沒事的就是因為我”謝朝華越說越激動,這話她壓抑在心中太久了,尤其她每次面對韓瑯文的時候,心中翻騰煎熬卻無處可訴,“都是因為我,是我害死了你大哥的為什么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韓瑯文溫和的臉上傷痛一閃而過,依然靜靜地看著謝朝華,然后說:“這是大哥自己選擇的路。”

  謝朝華愣了半晌,突然甩開韓瑯文的手,“為什么他為什么要選這條路?瑯琊王的一生足以說明一切,他為何還這樣執迷不悟,這天下與他王良有什么關系,與你韓瑯文又有什么關系”

  韓瑯文溫和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驚詫,許久,才開口道:“韓家一直有家訓,不許韓家子弟入仕途。”

  謝朝華茫然地點點頭,等著他說下去。

  “瑯文也曾經堅信自己終生不會與朝廷牽扯上任何關系。”

  謝朝華繼續安靜地等他說。

  “可是當瑯文每次見到戰亂天災之下,百姓性命如同草芥,而我卻毫無辦法。我突然覺得,若我是父母官,若天下有明君賢臣而治,能夠消除故鄉的戰火,個人的榮辱,又算得什么?”他說得很平靜。

  謝朝華深深地看著他,他身上溫和而明亮的光芒竟然如此熟悉。

  他原來可以如此堅強么?謝朝華怔怔地想著。

  “王良并不是因為你而死,而是因為我。”

  謝朝華一驚,這聲音猛地抬眼,月光下黑影處緩緩步出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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