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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你不要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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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茵茵安撫地拍拍鴨蛋:“別哭了,準備吃飯吧。”陳長庚他們回來了,魯媽在外院擺放盤碗的聲音傳來,鴨蛋擦擦臉,準備出去。

  “不要出去了,讓魯媽送進來。你去洗一把臉吧。”

  鴨蛋哽噎著,去了外間。魯媽見鴨蛋沒出來,果然用方盤端著飯菜進來。茵茵和鴨蛋慢慢吃著,魯媽出去一會兒,又進來了,她看了一眼茵茵,鼓起勇氣說道:“陳長庚在村頭聽人說,北落村里正的小兒子,得了相思病,一個多月都沒起來呢。”

  “他們是要鴨蛋沖喜嗎?”茵茵緊張地問道。

  “不是,說是二月二廟會上,見到鴨蛋了。”

  鴨蛋吃完了,她擦了一下臉,有點恍然大悟地說:“我和小姐坐牛車上看戲,有個人不停地往我們那里看,我還當他見小姐戴帷帽好奇呢。”

  茵茵對戲曲十分著迷,盡管那戲唱得不怎樣,她也沒注意周圍的異常,當然也不知道里正家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樣兒的。

  “就是求我們,哪有那樣求的?就差拿刀槍逼著了。”茵茵的情緒還沒轉過來,這北落村里正,名聲還好,怎么把孩子嬌養成那樣了?

  陳長庚說,趕中午那個茶棚子就能修好,冬生和桂枝就開始躍躍欲試,尤其是冬生,茵茵最近功課壓得很重,他實在想玩了。吃過飯,征得茵茵同意,冬生和桂枝收拾好小耙子,急不可待地提了一壺茶水,一籃子茶碗,說先去開個張。

  魯媽收拾了廚房,和茵茵鴨蛋在院子里漿洗紗線,準備開織布機織布。在這里女孩子的嫁妝,大部分都要靠織出來的粗布充面子,何況,陳長庚家那么窮,鴨蛋過門,需要很多的布,才能把那個家里的被子都換過來。

  “有人在家嗎?”進來了一個老太太,一個中年男人。茵茵趕緊去了后院,魯媽示意鴨蛋繼續蓬線(當地人這么叫),她則笑著招呼:“你們這是找誰呀?”

  “這可是張二少爺家?”那中年男子,態度挺恭謙,魯媽趕緊回答:“是,請問——”

  “我們找你們少奶奶。”

  “你們先坐下等會,我進去傳一聲。”魯媽急忙進去,她心里挺冒火的,紗線漿洗后,掛在修光的木椽上,用一根光滑的短木棍,放進早就繞成的棉線圈子里面,使勁又抖又向下繃直,讓上面沾的面漿均勻,線和線之間,也不能粘連,同時,也使棉線表面光滑。如果在線半干時錯過了時機,這線粘住了,后面往紗管上繞的工作,就會非常困難。茵茵戴著帷帽出來了,今天太陽很好,棉線干的速度很快,她也擔心棉線會粘連。

  “你們先忙,我們來的不是時候。”老太太坐在魯媽搬來的小椅子上,魯媽給兩位上了茶,就趕緊去蓬線,她著了急,手下的動作很快。

  茵茵已經猜出這二位是誰,就不理他們,一聲不吭地蓬線,院里五個人,都不說話,只聽到棉線繃直時發出嘭嘭的聲音。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茵茵她們才做完手里的活兒,她轉過身,略顯歉疚地說道:“怠慢客人了,請跟我進來坐吧。”

  “是我們來的不是時候。”那男人,正是北落村的里正,老太太,則是他母親。

  “二少奶奶真好本事,才來了多久,織布的事兒都會了,還做得老練地很。”老太太說話,竟然有點居高臨下的口氣,說茵茵老練,意思是說,茵茵干過很多了吧。

  “那有什么難做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呀。”

  “二少奶奶在京里見過織布?”

  “在這里見到的,當時好奇,多看了會兒。”

  “哦,你好聰明啊。沒想到二少奶奶看著嬌滴滴的,竟然還能下這份苦。”老太太越說越讓茵茵不高興。

  “我不覺得這苦,活動活動身體覺得舒服,什么都不干,身子都坐僵了。”

  “話是這么說呢,坐織布機上,一天下來,也腰酸背疼難受著呢,二少奶奶不會還要親自織布吧?”

  “我的丫鬟和老媽換著織。一天能出兩丈四的白布。”

  “這么快呀!”老太太下意識地驚訝了一聲。

  進了屋,他們分主賓坐下,鴨蛋送上茶來,就站在茵茵身邊,她就算遲鈍,也感覺到小姐不歡迎來人了。

  “二少奶奶來到咱這鄉下地方,吃苦了吧?”陳里正試探地問。

  “沒有,我很喜歡這樣,自己的生活自己經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里正一愣,他總認為,女人吃著男人,穿著男人,就應該看男人的臉色,沒想到女人還有這么想的。

  “那是少奶奶人聰明,可沒那么多女人,能有你這般的能干。”老太太接茬。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茵茵不想和他們扯閑篇,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張家二少奶奶,想必你已經猜出我們是誰了。”里正清了清嗓子,“我和母親過來,是給你道歉的。早上我那笨女人,惹你生氣了。”

  茵茵沒接話。

  “我們不知道她來的,她平時在家,也不太管家事。唉,也怪我,對家人約束不嚴,招惹你了。”他希望聽見,茵茵向他道歉,畢竟,海叔動了手。他的女人,他也沒下過這么狠的手,他憋了一肚子氣,現在還沒消。南落不是他的地盤,不然,他要這一家子吃不了兜著走。

  女人回去,給他說,茵茵態度強硬,不肯答應把丫鬟許給他兒子,讓他心里又擔心又惱火。兒子如今成天躺在床上不起來,女人見他就哭哭哭,母親最是寵愛這個小孫子,也是見天嘆氣,催促他托人做媒,早日達成兒子的心意。

  茵茵一點也沒打算道歉,她只淡淡笑了一下:“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她大概也是情急了吧。”

  陳里正有點不悅,但他見茵茵的話說到這里,就趕緊順著說道:“二少奶奶,我們兩家,真的就不能結成親家嗎?我家雖然莊戶人家,比不得你們在京城的大家業,可也吃穿不愁,再說,我那三小子,相貌周正,還讀書識字的。”

  茵茵擺手,讓鴨蛋出去:“我這丫鬟,讓我慣壞了,我怕過門子不懂規矩,惹人笑話,再說,我也不喜歡家里有大人束縛著。”

  里正臉上一僵:“你若這么說,過門就給他們分出去單過,也行的。”

  “可以嗎?單過,我這丫鬟,大概比在這里還丫鬟了。”茵茵很懷疑,分開日子會好過。

  陳里正母親不愿意了:“二少奶奶這什么意思?”

  “我的丫鬟,過門伺候丈夫,活計不是比在這里還多了?”茵茵不客氣地說。

  “那她不管嫁給誰,都會這樣的。”陳老婆子也不客氣,她提示茵茵。

  “嫁給陳長富,光管女人這一攤子就行了。”

  “難不成你是說,我那三兒不能干?”陳里正聽出茵茵的話外音。

  “不是嗎?男人本是家里的脊梁,為了一個見過一面的女孩子,讓父母為難成這樣,這樣的男人,能靠得住嗎?”

  “你——”陳里正接不上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年輕人,還不是都這么過來的?再說了,有我們照應著,日子怎么也不會不好過的。”里正語氣里,也透出不確定。

  “你越是這么說,我越是不放心,你能照應他一輩子嗎?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他要是不順心,這么著往炕上一躺,我的丫鬟可就哭天天不靈,呼地地不應了。”里正見茵茵這么針鋒相對,臉色越發黑得難看,這些年他日子和順,聽見拒絕的話少了,恭維的話多了,這么低三下四去求人的事兒,本來就很少,現在竟然讓人這么不留情地拒絕,太讓他受不了了。

  茵茵看出自己不管怎么解釋,這家人都會得罪了,就不客氣地接著說了一句:“我們已經吃過餛飩了,我不想讓人說我言而無信、朝三暮四,陳大叔,你要是沒有別的事兒,就請回吧。”茵茵壓根不提道歉的話,這兩人本來就是借著個道歉的由頭,哪有絲毫的歉意?有恨意還差不多。

  “二少奶奶,我們這么好的人家,你死活都不答應,難怪村里人說你別有用心了。”陳里正臉上陰得,馬上都要傾盆大雨了一樣。

  “村里人誰說的?我就聽你老婆說過我的閑話。陳大叔,你好歹還是主持幾百口人過日子的里正,說話不可以這么無憑無據。再說,我立身正直,那些閑話,自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一陣風刮過就沒了,我怕個什么?”

  陳里正終于知道老婆為何挨打了,自己好歹只是暗示,茵茵不能說他什么,他的老婆,肯定把那臟話,說明了,那個笨女人,教都教不聰明呀,如果真是那樣,她就是挨了打,自己也沒法子為她報仇。這方圓的村莊,誰不是重面子?對污蔑人清白的人,最最不能容忍。捉奸捉雙,這張二少奶奶就是有什么不清白,沒人看見,誰說她都是污蔑了。

  “哼!張家媳婦兒,你不要后悔了。”陳老婆子語帶威脅,沉著臉站起來,她前面走,里正后面跟著,茵茵也不起身,冷冷對站在門口的魯媽說了一句:“代我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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