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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七章 云雨相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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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時分,街道上來往的人影漸漸多了起來。

  古樹下的酒肆之中,客人六、七位,卻無一不是煉虛以上的仙道高手!這年頭,能拿得出仙晶用來飲酒的,也著實不是一般的人物!而將一壇子燒酒喝出瓊漿玉液的味道來,并與左右嘖嘖稱贊不已,且自詡為掌柜的忘愁知己,這還真要一番境界才成!

  肖權子拎著一壇不要仙晶的酒,興致勃勃地竄到了相鄰的桌子前,與兩個羅家的修士套著近乎。

  林一獨自倚著一張桌子,上面擺放著一壇酒。而他此時卻無飲酒的興致,只顧著默默打量著青草鋪地的庭院。其雙眉微微揚起,神色中若有所思。四周的動靜不時傳來……

  “羅維道友!你說憑著我的修為,到了羅家之后,能否拜師、或者得到前輩們的青睞?”這是肖權子在說話。他拿著酒壇子為對方斟滿了一碗,很是大方地招呼道:“這碗酒算我東道,請了……哎呦!怎忘了羅義道友,來、來……”

  羅維是個中年的男子,三綹黑須,鼻直口端,氣度不凡。此人有著煉虛后期的修為,應該在羅家子弟中有些身份。見有人請酒,他來者不拒,呵呵笑道:“外姓入我羅家,只能成為外門弟子。是否有前輩的青睞提攜,還須個人的機緣……”

  一旁的羅義是個相貌尋常的青年人,留著一抹短須,有著煉虛中期的修為。他覺著肖權子這人還不錯,跟著說道:“兄長,你莫要騙他了!外門弟子擔著羅家子弟的名分已是天大的機緣,又何來的拜師之說……”

  羅維端起酒來一飲而盡,不以為然地笑道:“呵呵!機緣在人!我何曾騙他……”

  肖權子顧不得自家飲酒,忙又為空碗斟滿了,頗為大度地說道:“道友所言極是!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只須拜入羅家,已是莫大的機緣……”他在林一的面前端著長輩的架子,而此時卻成為了一個從善如流的隨和之人。

  “這位道友!距我羅家開門收徒之日,尚有十年,你又何必急于一時……”俗語有云,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叫作羅義的這人倒也實在,兩碗酒喝下去,便好心地勸說了一句。

  肖權子這才來得及為自己滿上一碗酒,屁股底下坐穩了,和顏悅色地分說道:“我初臨此地,恰好與兩位一見如故,正想著有事請教……”他來到羅家鎮,只比林一早了三五日,便能發覺鎮南酒肆的玄機,并與羅家子弟相處甚歡。由此可見,這倒是個世故圓滑且不失鉆營的精明之人!

  幾張桌子的不遠處,便是暮云掌柜所住的兩間竹木草房。其門扉緊閉,唯一的窗戶上擺放著一個瓦罐,里面蓬蓬松松扯出一團星星點點的白花來,如云似霧,頗為醒目……

  “那是星云草,又名花!它每逢雨后綻放,如星如云……”一個青色的人影到了林一的身旁,自顧悠悠說道:“云兒離不開雨,雨兒離不開云。唯相濟,才會綻放的如此美麗!她,好看嗎……”

  柔柔的話語聲很是動聽,再加上彌漫而來的淡淡幽香,叫人暫且忘卻那一簇的清新。林一收回眼光,似是而非地點點頭,伸手抓向了一旁。桌子上的酒壇被人輕輕拿起,接著‘汩、汩’倒滿了兩碗酒。他微微一怔,只見青絲如瀑,面頰如玉,明眸含波,隨即有盈盈笑靨綻開……

  “這酒啊!少飲有節,養脾扶肝,駐顏色,榮肌膚,通血脈,著實是個好東西!感念林前輩的關照,小女子敬您一碗……”

  暮云雖與他人談笑風生,卻是暗中留意著林一的一舉一動。見其獨自冷落,她竟是款款而來,執酒作陪,不失為一個女掌柜的八面玲瓏!

  林一看向酒碗,笑了笑,說道:“你……來自凡俗……”酒入腹中,頓時被元力化為無形,哪里還有什么強身健體之效。而方才的話,分明就是凡人的養生之道,與修士無關。

  暮云倚在桌前,風情自在。她眼光在林一的臉上一掃而過,轉而昂起精巧的下巴,竟是將碗中酒一飲而盡。之后,其不著痕跡的放下酒碗,以袖掩唇,好似不勝酒力一般,明眸中波光熠動,含笑說道:“林前輩對凡俗如此了然,想必曾有過剪不斷、扯不去的情緣……”

  林一輕輕皺起了眉頭,不聲不響地端起了酒碗。

  暮云話語一轉,接著又道:“方才所言,以及這酒,皆來自凡間……”

  這個掌柜的人如其名,便是說出來的話亦是如此,總是突如其來直指人心,卻又恰到好處地避開禁忌,仿如那風云變幻而叫人難以捉摸!

  林一自覺著不懂女人的心思,更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個暮云掌柜。女人吶,還是簡單一些才好!他將碗中酒慢慢飲盡,全沒了往日的酣暢與痛快!

  “我在凡間游歷的那十年,所見所識勝過千年……”話到此處一頓,暮云眼光一閃,接著又道:“有的地方年景不好而致五谷歉收,所在的國君便下了禁酒令,好飲者便私下釀制并稱之為清圣、濁賢!還有人云,天運茍如此,且盡杯中物,倒也灑脫……”

  一個貌美如仙的女子,在凡間游歷十年,只為一壇燒酒?林一抬起頭來,對方神色脈脈意味不明。他眼皮一眨,看向肖權子等人,淡淡笑道:“掌柜的曾說過,暮云酒,在天羅僅此一家!難不成此酒來自界內仙域……”

  這話問的很隨意,在乎聽者有心。暮云輕聲說道:“前輩說笑了,我的修為還去不了那么遠的地方,不過是借助法陣在臨近的仙域走動罷了……”

  林一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放下手中的酒碗。暮云還要斟酒,被他擺手婉拒,不經意間又與對方的眼光一碰,竟是沒來由的心頭一跳。只見那女子帶著幾分好奇看來,問道:“前輩可是在界內仙域飲過此酒,這才有感而發?”

  “太遠了……”林一隨口應了一句,神色沉靜如舊。那女子眼光審視,他恍若未覺般地轉向別處,又道:“我這人從不說假話!掌柜的若是去不了那么遠的地方,我也去不了……”

  暮云掌柜的臻首低垂,抿唇一笑。好似一切盡在不言中,但作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林一暗暗搖了搖頭,這才發覺自己的話里破綻百出!言多必失!古人誠不我欺也!

  恰于此時,不遠處的肖權子神秘兮兮地拿出一物,引得在場的其他人留意起來。林一與暮云不再言語,而是相視一剎便又匆匆閃開,隨即雙雙轉首看去。

  “此乃我門中先祖所留,應與羅家有些干系。有此物為憑,羅家的前輩能否網開一面收我為徒……”

  肖權子拿出來的是塊巴掌大小的玉牌,一面有古怪紋飾,一面刻有‘天羅’二字。他將之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神色期待地看著羅家的兩兄弟。

  林一看清了肖權子拿出來的玉牌,神色微微一凝。自己的身上,也有一塊那樣的東西。

  羅維拿起桌子上的玉牌打量了一會兒,便隨手擲下,不以為然地笑道:“據傳,我羅家先祖曾于各地留下無數玉牌,不過是要開枝散葉壯大門楣罷了。你既然持有此物,則無須等到開門收徒的那一日,可徑自前去尋族中的管事勘驗身份,直接成為羅家的外門弟子。想要拜師……呵呵!還是那句話,機緣在人!”

  肖權子訕訕一笑,心頭有些失落。本以為憑借著玉牌可以得到一番禮遇,卻不料羅家根本未將此物放在眼里。

  機緣在人,也在天!看來要成為羅家的內門弟子,難!

  “尚不知,前去羅家要尋哪一位管事……”

  肖權子收起了桌子上的玉牌,不忘討教了一句。

  羅維呵呵笑了笑,沒作理會。羅義在一旁跟著苦笑了下,分說道:“接管外門弟子的乃是我羅家的一位前輩,稱呼為羅恨子!”

  肖權子并未從兩人的神情中看出異樣來,又討好地說道:“拜入羅家之后,還望兩位道友多多照應,來、來,再來一碗,先表謝意!咦……?”一壇子酒沒幾斤,早已空空如也!他臉色尷尬,卻氣勢一振,揚聲吩咐道:“林一小輩,還不拿酒過來!”

  無端被人當作了伙計,林一并無惱怒之意。他站起身來拿起酒壇子走了過去,同時掏出一樣東西來一并放在肖權子身前的桌子上,這才帶著隨和的笑容說道:“敢情兩位道友幫著甄別一下,我這玉牌可是來自羅家?”

  羅維以為林一是肖權子帶來的晚輩,稍稍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玉牌,點頭說道:“正是!每隔三五十年,總能見到有人持牌尋來,不足為奇……”

  林一抓過玉牌,拱拱手道了聲謝,轉而邁步出了酒肆。既然玉牌有了用處,且去羅家當幾日外門弟子再作計較!不過,走之前還須到天玉客棧打聲招呼!

  事出突然,肖權子有些措手不及。那小輩的身上也有羅家的玉牌?這般走了,誰來為自家墊付酒資……

  “兩位道友,失陪了!來日同為羅家子弟,可莫要忘了你我今日的交情!”

  肖權子與兩位酒友起身作別,不忘回頭說道:“暮云姑娘!方才飲的酒算在林一小輩的賬上……”

暮云掌柜的撩起發梢,凝眸眺望。那人已漸漸走遠,頭也沒回……君子聚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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