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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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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承善回京接任北疆總督,主持北疆的軍政大權,不是沒有人提出非議,說得最多得不是尹承善德行不足,而是他的年齡,他才多大便成了一品總督,這讓熬白了頭的朝臣情何以堪?

  沉穩持重的閣臣,哪怕最為欣賞尹承善的人都對此持反對態度,勸解文熙帝讓尹承善升官的步伐慢一點。

  何況今時不同往日,北疆如今亂成一鍋粥,輕則讓韃子蒙古崛起,重則威脅到大秦帝都的安穩,指派年輕的尹承善坐鎮北疆很多人信不過尹承善能破解這場危難,在朝臣的心中,唯一能讓人信任信服的人是安國夫人。

  安國夫人回京之后,便入宮同文熙帝商談國事,眾人以為一向好強以國為重的安國夫人能說服文熙帝改變主意,他們不清楚設北疆總督,推薦尹承善的人就是安國夫人。

  商量國策是真,但并非是商談北疆的事情,文熙帝詢問最多的是儲君人選,如此為難的情況之下,安國夫人也沒藏著掖著,將諸多皇子王爺的優點缺點如實說出,并且將丁柔的推測說了出來,文熙帝深感震驚,下令秘諜一定要查清楚。

  “皇兄,早立太子為好。”

  這是安國夫人最后的建議,文熙帝也知曉不能再猶豫下去,可燕王讓他失望,遼王有不足,魯王看著倒是還好,但年歲比幾個哥哥小,文熙帝擔心魯王鎮不住兄長,他們對北疆的戰事并不是太過擔心,更為在意皇子是不是有為了帝位同番邦之人勾結的人。

  對這樣的皇子。文熙帝下手絕不會容情,無論是誰,他都會重罰,“皇妹。朕不會留畜生的性命,朕的大秦江山寧留給漢人,也決不能留給蠻夷。這是朕答應過父皇的。”

  這也是太祖皇帝病逝前最后的要求,‘不求秦姓江山傳承千年萬年,只求滅大秦得江山的人是漢人。’文熙帝一直記得這句話,雖然他不了解父母的擔憂,但從小一直跟在父母身邊,對通敵叛國的人絕不手軟,不管通敵得人有多么的不得已。多有苦衷,或者是如何好的人,但凡犯了通敵賣國,殺無赦。

  通敵罪名在大秦律法中處罰最重,屬于絕無可能赦免的重罪。幾年的太平日子,讓很多人忘記了,文熙帝不介意用自己兒子的血讓世人永記。

  徹查此事文熙帝絕不馬虎,安國夫人出宮之后,朝臣見文熙帝完全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安國夫人也沒親自坐鎮北疆的意圖,朝臣去信陽王府勸說安國夫人出山。

  “安國夫人,您不能不管啊。”

  “安國夫人,您是國之忠良。”

  丁柔原本是很忙的。尹承善成了北疆總督,尹大學士自然是要致仕回家的,他整日在府里長須短嘆,楊氏雖然不敢給丁柔臉色看,但看一家人那副如同死了人一樣的神色,丁柔實在是厭煩得緊兒。同時上門來的賓客,有得不懷好意,有得巴結奉承,有得說出的話比陳醋還酸,丁柔正有孕,需要好心情,也擔心安國夫人被朝臣說動了,再讓信陽王府陷入北疆,她時常回去王府。

  今日恰好看到了一堆人懇請安國夫人主持大局,丁柔想要避開時,有人眼尖看到了丁柔,“丁夫人且慢,尹大人即便才高八斗,焉能同安國夫人相提并論?”

  丁柔停住了腳步,又被人欺負到面前了,在佛堂避而不見的安國夫人聽見這話,睜開了眼睛,向旁邊示意了,自有貼心的丫頭打開了小窗戶,在她的位置上能將看清楚丁柔。

  “以前你們總是說安國夫人牝雞司晨,耽擱你們七尺男兒為國盡忠,如今...陛下垂憐安國夫人身體不愈,給了你們機會,然你們卻找到安國夫人跟前,絲毫不顧及安國夫人的身體狀況,一力讓安國夫人返回北疆,你們到是想要怎樣?”

  別看安國夫人功勛卓著,但在這些朝臣眼中,一向是毀譽參半,安國夫人不在意這些,丁柔在意,為大秦帝國流血有汗,還讓躲在帝都的人唧唧歪歪的也太委屈了。也就是尹承善做了北疆總督,她存了顧忌。換個總督人選,丁柔會說得更難聽,會罵得這些人不起頭。

  “你們先是不信女流之輩統領北疆,可安國夫人坐鎮北疆這么多年,何時北疆不平不穩?如今陛下指派了北疆總督,你們又想到安國夫人的好處了,變化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尹大人之才,在下佩服,然尹大人太過年輕,北疆總督不適合,一旦北疆全然落入敵酋手中,京城危險。”

  “北疆總督統帥北疆,但離不開在京城的諸位大臣,你們同北疆總督異心,焉知北疆的狀況會惡化,預期在這里懇求安國夫人出山,諸位大人為何不去內政廳同北疆總督共同商議國策?以帝國兵力征伐韃子,還怕北疆不平?”

  丁柔推開了佛堂的門,回身說道:“在這里你們是白白耽擱功夫,你們只能是國之罪人。”

  嘭,佛堂的門關上了,丁柔同安國夫人面面相對,她能看出安國夫人眼里的笑意,丁柔揚聲說:“來人,送客。”

  說完此話,丁柔挑釁得對安國夫人挑了挑眉頭,這主意她拿定了,安國夫人啞然失笑,食指點著丁柔,低笑道:“你最近脾氣可不好。”

  “煩躁。”

  丁柔也知道脾氣不太對勁,歸結為孕婦心情煩躁的原因,“他們實在是過分,總是往信陽府跑,讓陛下看到了像什么樣子”

  安國夫人戳丁柔的額頭,”陛下前日還來看望過我,此時如果陛下聽見這話,定是不饒你的,皇兄不會懷疑我。“

  “我杞人憂天還不成?”丁柔不服氣的嘟著嘴唇,“當我愿意讓他去做北疆總督?這些人光看到夫君吃肉了。就沒看到為了吃這口肉,夫君付出了多少?”

  安國夫人是知曉尹承善去北疆需要面對的困難,不忍讓丁柔擔心,一旦尹承善真有個好歹。給她出主意的丁柔是最痛苦內疚的一個,安國夫人在文熙帝手中看過沒傳遍天下的密報,北疆的情況比她想得嚴重得多。重新打起精神,安國夫人笑盈盈的說:“你沒提少年拜相的人,我很驚訝。”

  “有什么好提的?少年拜相最后都不也都被處斬了?兆頭不好。”

  安國夫人張了張嘴,嘆息:“你這脾氣秉性,外孫女婿也不容易。”

  “是我不容易好不好?”丁柔靠著安國夫人,柔聲說道:“從知曉這個消息后,我又讓他操一點的心嗎?什么事都依著他。離開江南的安排,回京的瑣事,我一點都不讓他心煩,回京這些天了,除了拜見陛下接旨那一次。他沒有從書房走出一步,飯菜都是我讓人送進去的,尹家什么樣,您又不是不知道,尹大學士,不,公公臉拉得老長了,陽兒都納悶得問我,”

  丁柔學者兒子的童聲。“娘,爺爺是長臉哦,從沒見過臉能有這么長的人嘞。”

  安國夫人拍了丁柔的肩頭做懲罰,丁柔繼續訴說委屈:“家里一個個都給我欠了他們三百吊似的,這都不說,他們不耐煩我。我也懶得見他們,可登門的人,夫君不見,他又在那么個顯赫的位置上,我總不能也不出面吧,這人是一批批的見,存著什么心思都有,我還不能得罪了他們,我心情能好?”

  “一品夫人可不是這么好做的。”安國夫人安撫著丁柔,“為何有娶妻娶賢這話?沒有小柔你,外孫女婿不見得走得如此平順,等他同恒兒凱旋,我請皇兄封賞你。”

  “不要。”丁柔拒絕得很是認真:“雖然我對女人依附于男人生活這話不滿,但現實就是這樣啊,安國夫人有一位就夠了,夫君心眼也是不大的,我又不想像您做個女強人,爵位封賞于我沒用,想著太平富貴的過日子。”

  “你比我同母后過得明白。”

  丁柔自嘲的笑笑,過得明白是因為她做錯過,穿越前輩夫妻穿越過來,當然不適應,至于安國夫人..不是丁柔非議,哪像是個女人?信陽王是真心喜歡她才敢娶的,要不然他什么樣的妻子娶不到?只可惜,安國夫人就沒做妻子那根弦,“外公一準很疼您。”

  安國夫人怔了怔,眼角的皺紋更深,“疼?是很疼我,他雖然不說,我也是知曉的,無論我做什么哪怕他不高興,也都準了,我同他最激烈的沖突就是在逼宮的時候,我...軟禁了他,從那以后,他越發的沉默了。”

  丁柔后悔提起這些,安國夫人抿了抿發鬢,“不怕的,我總有親自向他賠罪的時候,小柔,我亦是對他真心才會嫁了。”

  他們這樁婚姻在外人看來有許多的無奈何逼不得已,然從信陽王留下的記載看,那也是一個倔強寡言的人,不是兩情相悅,不會有這段姻緣,可惜他始終是男子,效忠的人是太祖皇帝,眼看著安國夫人興兵逼宮,他斷不會同意,如果好好說的話...現在說這些都遲了。

  安國夫人也不想丁柔內疚,問道:“你說尹承善在書房里忙個不停,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應該是平夷策,夫君做事一向是要不不做,要做便要做到最好,他接下了北疆總督的職位,哪會不知曉外人的議論?他年歲在擺在那里,想要得到世人的認可贊同,唯有拿出旁人沒有且讓人信服的東西出來。北疆總督雖然統領北疆軍政大權,然里不開后方,他想讓的天下人明白,北疆總督非他莫屬!陛下的委任沒有錯。”

  安國夫人回道:“你倒是很了解他。”

  “這么多年在一起,他的心性我還是知道一些的,最近幾年他不僅好強,還驕傲了許多。”

  “不像是以前仇視旁人?自卑自傲?”

  丁柔笑著搖頭,“不了,他是真的驕傲。為他之才驕傲,外祖母,時勢造英雄,這場驚變來得突然。但也會造就許多為英雄,表哥也在的。”

  丁柔反手握住安國夫人的手,“帝國的未來還是在他們身上。您如今應該放手,雛鷹總有展翅高飛的一日,總是在您身下,又怎能鷹擊長空?”

  “你放心,我這身子骨,也就是能在京城幫著看看,讓他們少走點彎路。我知曉是去不了北疆的。”

  丁柔抬手揉開了安國夫人微皺的眉頭,知曉這是長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京城更需要安國夫人。”

  “外孫女婿的平夷策能做效?”

  “總比什么都無法證明強,先試試唄。”

  丁柔同安國夫人說了好一會的話后,又去看了柳氏。然后才回府,進了房門,尹承善在她房中用茶,丁柔仔細的看了好幾日不見的他,“你瘦了。”

  尹承善比剛回京那時廋了一圈,白眼仁都是紅的,眼眶深陷,但眸子黑得深沉,伸手拉住丁柔。許是好幾日沒有說話,嗓音沙啞得緊:“小柔,給我做個蛋羹吃。”

  “你等等。”

  “我幫你。”

  丁柔前腳去廚房,尹承善后腳就跟去了,在丁柔心情好的時候,她會親自下廚給尹承善做點小吃。一般這個時候,廚娘丫頭都會躲開,有時尹承善會幫忙,當然是越幫越忙,有時他會坐在廚房看丁柔忙乎。

  丁柔好笑的看著打雞蛋的他,“怎么突然想吃蛋羹?”

  尹承善用筷子在碗中攪和,人瘦了,眼睫毛卻顯得長了一寸,丁柔看他越弄越不對勁,鐵鍋上已經燒上了水了,“要不我來?”

  尹承善的眼睫毛顫動,瞥見丁柔盯著鐵鍋,“小柔,你要相信我。”

  “嗯。”丁柔應了,順手加了半勺涼水,尹承善說道:“三年我必然平定北疆。”

  “...嗯...”

  丁柔也看過邸報,三年平定談北疆談何容易,有時丁柔都懷疑那突然崛起的蒙古和韃子以及番邦的統帥是不是也是穿越重生人士,從他崛起的軌跡看,如何都透著幾分的詭異,難道又是個想要爭霸的穿越同行?

  從他用兵策略上,全然沒有現代痕跡,丁柔有些拿不準了,三年的時間,她認為尹承善有些勉強,但還沒出征便這么說,有點打擊他的意思,但若是不說,也不行,丁柔盯著灶膛里的火苗,輕聲說:“盡力而為,多久我和兒子都會等的。”

  尹承善手頓了頓,將瓷碗放到丁柔手中,卻從后摟住她的腰,眸子有掙扎,有不舍,亦有幾分愧疚,“小柔,你要相信我。”

  這是他第二次說這話了,到底讓她相信什么?丁柔攪著雞蛋液,“夫君,別太勉強了。”

  “如果我不說三年,他們一樣會磨磨唧唧,小柔,北疆的戰局已經容不得他們再唧唧歪歪下去,北疆總督的政令必須得到徹底的貫徹。”

  “嗯。”

  丁柔將湯碗放到鍋里,略帶輕松的笑道:“一會就可以吃了。”

  尹承善手掌護住丁柔的小腹,“對不起,小柔。”

  “說什么對不起,不是我的話,咱們還在江南享福呢,若說對不起,反倒是我才是。”丁柔唇邊露出一抹自嘲,“我總想要得太多,不甘心于平淡,其實我的野心也不小呢,如果我不曾嫁給夫君你,許是會收斂一些,但因為嫁了你,想得就多了。”

  可以成為大秦帝國的英雄,丁柔想要做英雄的夫人,尹承善吻了吻她的額頭,“小柔,相信我。”

  “好,我從不懷疑你。”

  “小柔且記得,無論怎樣我是忠誠于大秦帝國的。”

  尹承善眸光深幽得嚇人,丁柔對他這樣實在有些不適應,問道:“你想得辦法是不是很危險?”

  “你別擔心了,也許走不到那一步,我不會讓我們的兒子成為逆臣之子,猶如喪家之犬。”

  尹承善不想多談,丁柔知曉問不出來,看著他將蛋羹都全吃了,問道:“還要嗎?”

  “不了,等我回來再給我做。”

  “嗯。”

  夜晚安寢,丁柔感覺到他的胳膊按在了自己的身上,丁柔不敢移動,小聲說:“還不行。”

  “我知道。”

  尹承善的胳膊并沒有離開,順勢將丁柔攬到懷里,喃嚀道:“我就是想抱抱你。”

  “你到底怎么了?不能說嗎?”丁柔看出他的反常,尹承善閉上了眼睛,“不能。”

  丁柔有心賭氣離開他另外歇息,但想到他即將出征,總不能讓他帶著賭氣去北疆,嘆了一口氣,“睡吧。”

  在丁柔快睡過去的時候,聽見耳邊似有似無仿佛微風吹拂的聲音,“小柔,對不起。”

  她真不知道尹承善怎么這么別扭上了,但此時她無力同尹承善爭吵,順著他,再順著他一些。

  次日大朝上,尹承善獻上了平蠻策,辯駁倒了許多懇求文熙帝改變委任他為北疆總督的人,穿著總督朝服的尹承善擲地有聲,“三年,臣必將給陛下一個太平的北疆,如果做不得,臣以項上人頭相抵。”

  文熙帝大贊尹承善,當朝賜他天子劍,三日后,北疆總督尹承善從京城趕往北疆,半月后,信陽王齊恒亦領兵到達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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