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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君若路塵 妾若濁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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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佛被殺!

  這種事情曠古未聞,是喇嘛教的一大恥辱。不光是俗世被震動,連仙道之中門派都被驚動。許許多多的仙道門派知道皇家放歸活佛之后,都是摩拳擦掌準備將活佛和喇嘛一個不剩的全部留在大明境內,之所以沒有在京師之外出手,是為了給大明皇家一些顏面罷了。喇嘛歸途的半路上已經有不少仙魔甚至妖道之中的存在候著,就等宰殺活佛,哪知道人沒等到,卻等到了死訊!

  什么人能在千名軍卒的庇護下,數十個喇嘛甚至還有最少兩位相當于金丹高手的喇嘛手下將活佛殺死?這簡直就是一個傳奇,甚至有人隱隱傳出說是一些宿老之輩出手,雖然大部分人都不信,但卻不得不信,因為除了宿老之輩的人物誰能做到當眾斬殺活佛?還將金丹后期高手那次的鼻子抹掉,甚至連面都未曾露過!這簡直是匪夷所思了。

  活佛被殺的當天晚上崇禎書房里面又傳來砸東西的聲音,崇禎的心情似乎變得更差了,不是因為活佛的死活,而是因為他這個皇帝的權威,崇禎覺得什么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一切的一切全都游離在他的手掌之外,連一個他想要放走的活佛都死在了郊外。死在了京師城邊兒上。

  這天下似乎又朝著大亂走進了一步。

  “這就是殺死活佛的東西?”崇禎看著桌子上擺放的一顆金屬彈頭皺眉問道。

  天涯點了點頭道:“正是此物,此物橫跨近三百丈距離,直接洞穿活佛頭腦,將活佛肉身殺滅。”

  崇禎將彈頭抓起細細觀瞧,隨即放在鼻端嗅了嗅。

  天涯道:“是火藥的味道,不過這味道似乎和以往的火藥完全不同,味道也有差距。”

  “你是說,這不是修仙之輩所為?”崇禎看向天涯。

  天涯搖頭道:“肯定是修仙之輩所為,這東西上有股淡淡的真氣流動,肯定是以真氣凝練出來的。更何況沒有哪個鐵匠能夠將這金鐵之物打造得這么圓融。”

  崇禎無奈的將身子靠向椅背,既然是仙道上的事情,他這個皇帝也是在無暇顧及,莫說仙道,現在俗世的事情他都管不過來,焦頭爛額了:“修仙之輩的事情你去處理吧。”

  天涯點了點頭退出御書房。

  今天是瑾蕓大喜的日子,不過瑾蕓的房中沒有半點喜意,瑾蕓的眼睛紅腫著,但神色已經轉為淡然。

  巧福卻依舊在咬牙切齒的痛罵,罵常笑,罵常有,罵所有的姓常的人,罵所有的男人,春來則在旁邊不住垂淚,這喜事看起來比喪事還要叫人揪心。

  巧福回來之后便將自己在常家大門口的遭遇告訴了自家小姐,哪知道瑾蕓竟然狠狠地責備了她一頓,意思就是怕常笑知道了原委,會和王長旭鬧起來,這樣的話她的犧牲就白費了。

  這使得巧福越發為自家小姐不值。

  屋外的天色一點點的蒙蒙亮起來,屋中卻依舊黑得叫人感到壓抑。那盞搖擺不定,燈油快要燒光的火焰,微弱的就像隨時要被掐死一樣。

  桌子上擺了一副大紅的行頭,疊得整整齊齊,鳳冠霞披一樣不少,這是王家大夫人昨晚遣人送來的,不過從未打開過,擺在那里誰都不去看一眼。

  外面傳來叩門的聲響,一個老婦人喜氣洋洋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瑾小姐,咱們是王家的喜婆,來接您過門兒了。”

  瑾蕓應了一聲,卻沒有動,雙目緩緩挪移,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空洞沒有一絲神采,看向那一套鮮紅的喜衣,腥紅的色彩刺得她微微瞇眼。

  少女那個未曾幻想過自己喜衣上身的情形?夢中的男子總是百般如意,千般隨心,但事實上又哪有這般誠心如意的事情?

  待了片刻屋內沒有動靜,外面又傳來喜婆催促的聲音:“小姐,咱們再不起轎可就誤了時辰了,那可是不吉利啊!”

  瑾蕓緩緩站起身來,一頭如瀑長發傾瀉下來,素白色的小衣襯托得瑾蕓好似一朵淡雅的幽蘭一般。

  旁邊的巧福此時早就沒了聲息,罵也罵不出來了,只是垂著淚和春來一起上前將那一套喜衣展開,給麻木的瑾蕓一件件套上。

  巧福低聲道:“小姐,常家的畜牲根本沒有一點人性,小姐對他的大恩他卻假作不知,甚至還辱罵小姐,小姐你何必為了他這般作踐自己,咱們不嫁了,咱們回老家去,憑小姐找個什么樣的如意郎君找不到,何必要去給人做小。”

  瑾蕓目光閃了閃,隨即看向窗外,半晌之后,淡淡一笑道:“巧福你錯了,辱罵你的只是他家的下人而已,常公子肯定是不知道內中詳情的,雖然我和他接觸不算太多,但我看到他的眼睛,就知道他絕非這種人,我為他做的,他早晚會知道,他一生一世都會記著我的好,秦觀說得好,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只要他心中記著我,念著我,覺得對不起我,那么我就比留在他身邊還要感到開心快樂!”

  “我想明白了,我這一生就是克人的命,當初克死了自己的父母,后來克死了舅父一家,再后來喜歡上了常公子,常公子卻險些被皇上殺頭,一切其實都是我的錯,既然這樣,那么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一個逼迫我的人,其實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我要是克死他的話,心中不會內疚。”說著瑾蕓莞爾一笑,自己開始整理起身上的喜衣。

  十指芊芊,在血紅的喜衣上來回游走。

  巧福和春來經受不住,不由得嗚嗚痛哭起來。

  “君若揚路塵,妾若濁水泥,浮沈各異勢,會合何時諧。”輕輕地詩句在屋中淡淡的回響著。

  常笑官服上身,轉了轉,自我感覺十分不錯,殺活佛這樣的事情已經被他拋在腦后了,這種事情自己爽一爽就成了,沒必要牢記在心中。當然他也是不大清楚一個活佛究竟有多大的份量,這個份量不是指在俗世之中的份量而是指在修仙一界之中的份量。

  常笑發現這官服上身便有一大好處,那就是自己體內的真氣都被這官服滋養茁壯,說不出的感覺,這是萬民信力匯聚之感,就和佛家的金身一樣,官服上身便可聚斂信仰之力,做個好官百姓信服自然是信力更強。常笑這身官服是錦衣衛同知的,是以這信仰之力內帶著一絲辛辣和血色,這和這個官職的職責有很大關系。

  常笑現在出門便不用再做馬車了,而是坐轎,官轎!尋常百姓即便再怎么富裕,也只能坐兩人的轎子,但常笑可以坐四人轎子,這才是官老爺的威風所在,馬拉車算不得什么,還是以往那句話,騎在人頭上的威風才是真正的威風。而且這四人轎子一出去,別人就知道你是三品往上的官員!

  景泰四年令,在京三品以上得乘轎。弘治七年令,文武官例應乘轎者,以四人舁之。其五府管事,內外鎮守、守備及公、侯、伯、都督等,不問老少,皆不得乘轎,違例乘轎及擅用八人者,奏聞。蓋自太祖不欲勲臣廢騎射,雖上公,出必乘馬。

  也就是說公侯伯這些人物都不能乘轎!

  常笑一路慢悠悠的前往錦衣衛辦事衙門。

  其實一般的官員剛剛上任是不會做這種轎子的,會被御史們口誅筆伐落人口實,被批個囂張跋扈都是輕的,但是常笑不怕這些,老子就是要威風一些,說真的,這轎子常笑以后也不打算坐了,實在不舒服,也不快,沒有騎馬來的省事快捷。

  到了衙門口,常笑在轎內略微整理了一下儀容才下轎,隨即便看到了一個陰森森的大洞好似猛獸張開了大口,一股股的涼風從衙門口之中往外吹。

  常笑嘬了嘬腮幫子,不愧是朝廷鷹犬啊,這衙門口一站便似乎有血腥氣從大門之中鉆出來,沁進皮膚里!而且這衙門口冷清的連麻雀都不拉屎,空空蕩蕩的,大白天拍鬼片的好去處。

  常笑邁步進了錦衣衛衙門,這衙門倒還有門房,一個五十歲往上的老頭,一見身穿同知官服的常笑走進連忙上前,滿臉堆笑的道:“您是新上任的同知大老爺吧。”

  常笑點了點頭,越過影壁,朝著衙門里面望了一眼,隨即有些納悶的道:“咱們衙門里的人都哪里去了?”

  老頭連忙道:“回大老爺,現在時候還早,兩位僉事,兩位鎮撫,還有十四所的千戶老爺們一會才會來。”

  常笑看了看天色,一笑,確實是有點早了。

  隨即便邁步進了錦衣衛衙門,昨天他的官袍下來,這邊就已經給他騰出了地方,原本錦衣衛只有兩個同知,他是第三個算是特例,不在成例之中,一般的地方都被占著,所以他的地方安排的就比較偏,又是臨時草就,是以多少有些簡陋,不過常笑不在意這些。

  在外面看簡陋,走進了自己以后的辦公之處后,還真是簡陋,該有的都有,不該有的一樣都沒有。

  若是不算在部隊,常笑也算是首次為官了,新鮮感十足,時候還早他便在院子之中轉一轉,等著。琢磨著自己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怎么燒。

  哪知道這一等就從七點等到了11點,整個錦衣衛衙門依舊空空蕩蕩的。鬼都沒有一個。

  常笑有些繃不住了,被迫害心里膨脹起來,心中琢磨著是不是這幫狗腿子要給他個下馬威,便又來到門房,朝著那老頭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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