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蕭頌的決定也正合冉顏的意思,李泰真的不是好的靠山人選。
蕭頌緊接著補充一句道,“你無需去接近太子,我會想辦法讓東宮知道我家夫人醫術高超,倘若他有心用此事來賣好,自是會尋我打聽,從我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至少也比你過去自薦有說服力。”
這是自然,冉顏在長安現在也非常有名氣,幾乎是坊間各種八卦的頭條,例如“狐煞‘女’與鬼見愁的完美配對”、“史上最虛榮,為攀附地位而將生命置之度外的美人”、“家族聯姻,被犧牲的可憐‘女’人”等等,沒有一樣是關于醫術的。
這種情形下,即便去找太子自薦,東宮為了慎重起見,很大可能不會冒險。
“并非我說話東宮就會信。”蕭頌笑瞇著眼睛,像極了一頭狐貍,“這就是人心,你越是藏著掖著,他便會覺得你真是絕世名醫。”
這也與唐朝的風氣有關系,醫生這個職業在唐朝并不太光彩,雖然也沒有人看不起醫生,但終究是“工”,也就是靠手藝吃飯的旁‘門’,不是正統儒道。冉顏作為名‘門’媳‘婦’,醫術再高超也得藏掖一下。
“與太子之間的關系,也由我來打點,你莫要太接觸東宮,他們舉薦也不一定非要見過你本人,抑或與你商量。你只需記得他一個舉薦之恩,找個機會還了。”蕭頌囑咐道。末了,他又小聲的加了一句,“圣上正當壯年,選擇不急在一時,我不會支持李泰更不會支持李恪,倘若太子真的不成器,我也只好另覓賢君……………畢竟嫡出的可不止太子和魏王泰。”
冉顏心底一跳,果然歷史的腳步無法阻擋!長孫皇后只有三個兒子,除了蕭頌說的這兩個還有一個便是未來的唐高宗李治。蕭頌的意思也很明白,倘若冉顏若與東宮接觸太頻繁…蕭頌很可能就被動的給劃到太子黨,他現在還不想選擇,所以便用點手段,引東宮主動推薦冉顏。
畢竟只是一個東宮的一次賣好而已就像是推薦那里有好景好食,就算有人猜疑蕭頌的意思,也沒有證據。
冉顏經他這么一說,也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不過想到他和宋國公的立場,微微皺眉,“你這櫛與太子扯上關系,阿翁會不會更加生氣?”
“我的‘性’子打小就不討他喜歡,入仕之后沖突便更加明顯不可避免的。”蕭頌云淡風輕的道。
他們之間的沖突并不在支持誰的問題上,而是從根本的為人處世截然相反,用冉顏的話來說,就是人生觀、價值觀不同。
冉顏知道蕭頌雖然說得這樣云淡風輕,但實際上也不過是本著破罐子破摔的態度不然還能怎樣?以蕭頌的‘性’格低頭一兩次還行,他不可能永遠向宋國公失去自我的妥協,宋國公也不可能有絲毫退讓。
“不能找個平衡點么。”冉顏喃喃道,父子之間‘弄’成這樣…兩人也都不好受。
蕭頌知道她只是無奈的自言,便也不再接話。蕭頌是個圓滑的人,在朝堂之上能處理好與同僚之間的關系,該進則進該退則退又怎么會不愿意跟自己的父親和平共處?但關鍵是宋國公他老人家,若是真的肯退讓半步也不至于在朝堂上就和人掐起來。
“夫人。”晚綠在‘門’外喚道。
“什么事?”冉顏拍開蕭頌的手,在席上端正的做好才道…“進來說罷。”
晚綠聽府里的小廝說書房是全府的禁地,因此聽見命令之后,遲疑了一下,才輕輕推開‘門’,站在簾幔外面。
“什么事,說啊?”冉顏見晚綠遲遲不肯說話,頓了一下才道,“走進來。”
晚綠挑開簾子,一雙腫的核桃一樣的眼睛,讓冉顏微微一怔,“發生什么事了,說罷,不需要避諱。”
晚綠偷瞧了蕭頌一眼,才垂眼道,“阿郎回蘇州了,三郎說他與鄭將軍商量過了,三日后的回‘門’就暫且還去鄭家,到時候三郎也會過去,就權當是家里人了,三郎說權宜之計,讓夫人和郎君受委屈了,也請郎君見諒。”
冉顏愣了一下,這種做法真是給冉顏難堪,但說實話,冉聞走不走于她來說無關緊要,就怕蕭頌有什么意見,旋即轉頭看向他,卻對上蕭頌滿是愛憐的目光。
他握住她的手道,“無礙,去哪里都無所謂,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聽聞他這句話,冉顏一直存在的那種客在他鄉之感,竟是出奇的平息了下來。腦海中冒出一句不知道什么時候記下的一句詞,她記不清整首,卻還記得最最應此情此景的那句;
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嶺南那種窮鄉僻壤是不是不好?卻道是,能令我心安處便是我的家鄉。
冉顏不禁握住了他的手,但旋即想到蕭家可不止蕭頌一個人,微微蹙眉道,“可是……………阿翁阿家他們知道此事,是否會有什么想法?”
“雖然這么說可能你會不高興,但事實就是如此,和滎陽鄭氏聯姻,比娶冉氏‘女’,更能令族里滿意,也許母親會認為岳母是鄭家庶‘女’,會有些不高興,但仔細論起來你是嫡出,也不至于難以接受。”蕭頌道。
他說的真真的,其實獨孤氏哪里是“有些”不高興,一旦冉顏結結實實的靠上鄭氏,那她母親的身份勢必要被拿出來說,以獨孤氏那矜貴的‘性’子,這簡直會如鯁在喉。
“只要你不介意,我有仟么可不高興的?”冉顏輕輕道。畢竟后半輩子要和她一起度過的人是蕭頌,而不是那個親情涼薄的蘇州冉氏。不過冉顏還是想問清楚,冉聞究竟為何這樣做…難道真是因為不待見她?
“阿耶因何走的匆忙?”冉顏轉頭問晚綠道。
晚綠聽見蕭頌的話,心里很替冉顏高興,再見冉顏神‘色’間似乎也沒有什么不愉快,所以回話也不再支支吾吾,“說是十八娘病重,阿郎心里著急,所以才赴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