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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老兵的絕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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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個經歷多場大戰都死不掉的老兵都有絕活,在死人堆里練出來的絕活;我有個兄弟憑感覺就能知道幾十米內有沒有活人,而我的絕活是在近身肉搏中永遠不會倒下,在上百次的貼身肉搏中站起來的人都是我……摘自《祖爺爺的抗戰回憶》)

  陣地上死一般寂靜,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和忍不住的粗重呼吸,眼前的一切都陷入黑暗中,只有借著對陣地的熟悉摸索著轉移,還有就是天色比大地的顏色要淺一些,只要貼在地上,順著戰壕的棱線往遠處的天邊看,就可以看得清剛好在那里活動的人影。

  陣地上還有幾堆火在那跳動掙扎著,瀕臨熄滅,但那里大家都不會靠近,無論是中國士兵還是鬼子,那是在送死。大家也不會輕易拿眼睛去看那堆火,因為看完后眼前的那一團光影會造成眼睛對黑暗的遲鈍,這也是致命的。

  硝煙早就散去多時了,但天色也黑下來了,陣地上到處是潛伏的危險,因為戰斗還在繼續,這里每走一步都可能把自己暴露,那些不知潛伏在哪里的中國士兵或是日本人就會開火。

  日本人剛剛沖上陣地時還是氣勢洶洶的,經常整個班地到處沖,但是在潛伏的國軍士兵的歪把子和手榴彈幾輪打擊后就再也沒有整隊的士兵了;雙方開始在陣地上捉迷藏。

  “啪!”一聲槍響,雙方又打起來了,黑夜中忽然響起的槍聲,亮起的槍口焰開啟了新一輪較量,開槍的人得手了,他迅速轉移,就在他剛剛移開的地方“轟隆”一聲炸了一個手榴彈;這個人很狡猾,在所有人都認為他會在戰壕里移動的時候他忽然竄出戰壕,然后在幾支步槍對準他射擊的時候他卻一倒把子彈甩在上方滾進了戰壕外的一處彈坑里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非常熟悉這塊陣地,知道每處彈坑位置的人才能做到,他是單耳。

  那個扔手榴彈的鬼子知道自己那弄開引信的一縷青煙已經把自己暴露了,他也在轉移,在他剛剛轉過一道彎的時候,一把刺刀從下而上捅進了他的小腹,叫子在他倒下的瞬間摟住他的頭讓他發不出聲音,然后抽出帶血的軍刺順著戰壕竄到了剛剛被自己人扔手榴彈炸過的這個日本兵原來的所在,繼續縮在戰壕里……此時外邊的槍聲不斷,想要干掉單耳的日本人開了槍就把自己暴露了,他們遭到了潛伏在其他地方的中國士兵的反擊,雙方對射了幾槍,手榴彈也炸了幾個;然后,忽然戰場就靜了下來,大家很默契地又停止了交火,都轉移了……

  曹小民也在轉移,他剛剛打了一槍,就一槍,不知道有沒有命中,然后他就轉移了。感到要虛脫的他一邊喘著粗氣離開原來的潛伏位置一邊已經在懷疑自己要死了,身上每一處都在疼:開了一天的槍,右肩窩已經被槍托磨破了,現在每開一槍都會鉆心地疼;兩條腿上那些早前扎進去的彈片現在無時無刻不在咬著他;身前幾處刺刀傷剛止了血但又就在這一次的戰術動作中被崩開;最要命的是左邊肋部那一槍,他那里被打了一槍!

  中槍的感覺原來是那樣的,火辣辣開始一點都不疼,他完全可以感到那一股火辣從身上穿過去,巨大的沖力把他帶倒在地,不疼,但頭暈,然后才是越來越厲害的痛楚……現在他每走一步、每做一個動作左肋都會發出撕心裂肺的痛楚,疼得他忍不住留下了眼淚,眼淚無聲地在他布滿血跡汗水和硝煙泥土的臉上畫出幾條地圖線,讓他看上去更加猙獰無比。

  在戰斗中,他知道了很多秘密:有一次他縮在彈坑里,忽然聽到一陣微弱的蟋蟀鳴叫,這讓他很放心,因為這意味著周圍沒有人;這也讓一個正在靠近的鬼子失去了戒備,然后就在陰影中,叫子的刺刀扎進了那個鬼子的脖子……那一陣蟋蟀的叫聲原來是叫子發出的!

  整個陣地上最舒服的肯定是老崩牙,這個家伙有一次把曹小民騙了,曹小民以為他死了:老崩牙穿著一身日軍的服裝,不知在哪個尸體上挖了一大團腦漿涂在自己頭上,他齜開涂滿鮮血的在以前戰斗中被打爛的嘴巴,露出斷掉的牙齒……怎么看都是一具連頭臉都被打爛掉的尸體!日本人還在鏖戰,他們沒功夫處理一具自己人的殘尸,中國士兵都認得老崩牙的樣子;除了第一次見到他以為他死了的曹小民被他睜開眼睛眨巴幾下嚇了一跳外,其他人根本不會管他,就讓他在那裝死!

  裝死的老崩牙很絕,他找了一個鐵桶埋在地里,自己的一只手伸了進去,這樣看起來他就是連胳膊都沒有的尸體了,但桶里全是手榴彈!這樣他在弄開引信時就不會因為那股青煙暴露自己……不知有多少鬼子就這樣糊里糊涂死在老崩牙的手上。

  按照曹小民的評分,老崩牙的裝死水平超過了后世所有的奧斯卡獲獎演員和他們的化妝師!

  還有劉二,你總能在忽然被擊中的鬼子兵身上感覺他的存在,但卻永遠不知道他躲在哪里!像剛才那樣的忽然打起來又忽然停止的戰斗在陣地上已經不知爆發過多少趟了,但劉二肯定還活著……

  鬼子被打得很慘,加上后來增援上來的一次大約六十人,總共兩百六十多人;現在在陣地上的已經不比中國士兵多多少了。他們的悲劇是碰上了九個在多場鏖戰中活下來的不是人的人,他們碰上了從一萬多戰死的老兵中幸存下來的戰場幽靈!

  ……每一個經歷多場大戰都死不掉的老兵都有絕活,在死人堆里練出來的絕活;我有個兄弟憑感覺就能知道幾十米內有沒有活人,而我的絕活是在近身肉搏中永遠不會倒下,在上百次的貼身肉搏中站起來的人都是我……是的,每一個能夠活下來的老兵都不簡單,祖爺爺的回憶錄說得不錯,曹小民現在明白了這點,他已經知道了叫子、老崩牙、二爺的絕活……但他的絕活呢?他有嗎?

  遭遇戰忽然就發生了,在剛轉過一道彎的時候,雪亮的刺刀出現在面前,一個鬼子兵,不,是兩個出現在面前!曹小民忍著左肋鉆心的痛楚,把上了刺刀的步槍忽然橫在面前,任由敵人的刺刀捅向自己的胸部,他的口中用日語吐出三個字:“自己人!”他帶著日式鋼盔,他拿著三八大蓋,他的槍上裝著刺刀……在黑夜微弱的星光下一切看上去和日本兵沒什么區別。

  那個刺他的日本兵用力過猛,跌跌撞撞地收起刺刀,還是在曹小民身上劃了很深的一道,但這一刻他沒感到痛楚,他已經在那個鬼子失去重心的一剎那忽然揮出槍刺砍在對方頸部右側的大動脈上并且狠狠一拉……然后他向那個后邊的還沒反應過來的鬼子當胸打了一槍!

  這就是他的絕活,他會日語!戰場經驗并不豐富的他總是要面對迎頭而來的遭遇戰,這已經是第五次了,拼刺刀技術也不行的他就憑一張嘴活下來了!

  但是這次他要面對的不是兩個人,是三個!在那個中槍的鬼子身后竟然還有一個!最后的那個鬼子被穿過前一個鬼子的子彈直接把左邊胳膊給打飛了;他的槍被打在了地上,但是這個只剩下一條臂膀的鬼子在一愣之后竟然撲了上來!

  和曹小民一樣,對手在絕境中迸發出一切潛能,那個鬼子忍住斷臂帶來的驚駭和痛楚直接沖過來在曹小民的第二顆子彈出膛前撞倒了他……曹小民那一槍又引發了陣地上的槍戰,子彈在戰壕上方的夜空“嗖嗖”飛過,手榴彈在附近“轟轟”炸響,戰壕里中日雙方兩個僅剩一口氣的殘兵在進行著垂死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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