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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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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12月23日,星期日。

  華夏人民共和國,申市。

  上午九點,濃重的烏云把天色遮得灰暗深沉,陣陣寒風刮過,帶來刺骨的陰冷。

  城西,明揚小區內一幢老式多層六樓,清瘦的少女獨自蜷縮在床上,面色蒼白而憔悴。泛著血絲的雙眼一眨不眨,直直盯在手上,許久不見動彈。

  屋里沒有開燈,光線更加昏暗,只見少女手里捏著一張照片,隱約能看出是三個依偎相伴的模糊人影,透露出一股獨屬于家人的溫馨與親密。

  是的,這是顧清寧在不久前18歲生日時,特地與父母一起到公園拍的合影。

  只是,所有的溫馨都終止于兩個月前的車禍!

  那該死的車禍!那輛該死的、車牌號為申A00000X的黑色小車!

  纂緊手里的照片,顧清寧腦海深處又開始泛起一陣陣滾燙與刺痛,臉上木無表情,只有緊咬的牙關與顫抖的手指,顯示出這痛楚有多么劇烈難忍!

  只是,再劇烈再難忍又怎樣?都已經持續了兩個月之久,再痛,也沒有她驟然失去父母的心痛厲害!

  那天傍晚,顧清寧與往常一樣,在飯后陪著父母到小區旁的街心花園散步,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走在人行道邊,可是從岔路上突然沖出的轎車卻改變了這一切!

  一瞬間,顧清寧只記得是走在外側的父親猛力推了自已一把。

  退后,倒地,腦袋磕在人行道上一聲悶響,疼痛暈眩中,仿佛看見父母被轎車撞飛出去老高、老遠。再然后,是轎車后方,那在眼中好象放大了無數倍的,一串以零為開頭的車牌號碼。

  申A00000X,這個在顧清寧暈倒前,占據了她整個視線的號碼!

  那一天,顧清寧幸福美滿了18年的世界驟然崩塌。那一天,顧清寧的父母,雙雙被撞身亡。

  如果說,顧清寧暈倒時還不明白那車牌號所包含的意義,那么,在她于市一醫院單人病房昏迷六個小時醒來后,則深深領會到了其中的悍烈與深沉。

  父母當場被撞身亡,遺體居然已于車禍后的六小時內,快速火化完畢!

  車禍于短短的六個小時內由當地警方處理完畢,肇事車速界定未超70碼,純屬意外事故。

  至于肇事人?一個市府下屬某部門聘用的臨時工,不遵守部門規定,私自出車而已!

  而后續追責索賠,父母雙方的親戚,那些從前與她笑顏相對、關懷陪至的親人,已經幫她在六個小時內做好了所有的選擇與決定!

  放棄追責、接受賠償!

  顧清寧在某國營大企業任職的舅舅:清寧,逝者已去,你要冷靜懂事,讓離去的父母安心。至于賠償,舅舅已經幫你爭取到最多最好,不會讓你失望。另外,賠償款舅舅已經幫你存好,先幫你保管著,省得你年輕不懂事亂花。以后學習生活上要用錢,舅舅會按月從里邊拿給你。

  顧清寧在銀行工作的姑姑:清寧,這次與肇事方協調索賠,姑姑可是出了不少力的,爭取到的賠償有一百二十萬呢!雖然你父母已經不在,可還有我們,到時就住到我家來,姑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當然,賠償款在你舅舅那兒,要是你覺得花用不方便,那就去跟他要過來好了,姑姑一定支持你!

  已經大四,即將畢業尋找工作的表姐,妝容明艷的臉上掛滿同情:清寧,你不要太難過了,社會就是這么現實。為了你以后的學業、工作,也為了我們大家這些活著的人能平平順順,你還是想開些吧。

  想開?怎么想開?把剛剛橫死的父母忘了?

  臨時工?真是騙鬼也不信的笑話!

  堂堂市府前幾位的專車,是一個小小臨時工能私自開出的?

  顧清寧只知道,在她被父親推開落地一瞬間,她瞥見駕駛座窗邊的,明明是一個年輕男子的側臉!

  那張臉,她當時透過車窗短短一眼,好象看得并沒怎么真切。可事后醒來回想,卻是出奇的清晰、出奇的近在眼前!

  濃眉、細眼、勾鼻!

  顧清寧想,或許這是父母在天之靈的意思,讓她死死記住這男人的臉,怎么也不要忘記。

  過后,顧清寧在醫院病房里足足呆了大半個月,一步不得外出。每天來來去去見到的,是努力勸慰她息事寧人的“親人”,是不知何處派來的,由市府某工作人員打頭的事故善后工作組!

  而聽工作組人員說起的肇事臨時工,卻是個四十多歲的外來中年男子!

  憑著那一瞬間的強烈記憶,顧清寧絕不認為,她會把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錯看成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可笑,還是可悲?

  顧清寧腦后側的撞擊處,在她醒來后不斷的傳來陣陣刺痛,而且越來越深入、越來越劇烈。身心雙重痛楚下,又被院方及工作組人員變相約束在單人病房里,顧清寧從不甘到煩躁、從煩躁到哭鬧,最后,卻是在越來越大的壓力下,悲憤妥協。

  不妥協又能怎樣?

  她的頭痛,被醫院方權威醫師定性為疑似精神遺留創傷性極痛癥。

  有這樣的病名嗎?很陌生。

  但根據權威醫師解釋后的,這病癥代表的另一個名含義,所有人都很熟悉:精神病!

  當顧清寧聽到這病名含義時,整個人都木然了。

  長時間流淚到紅腫的雙眼,也說不出的干澀刺痛。

  她已經18歲,對社會、對現實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她很清楚,如果就這么被確定病癥,之后她會遭到什么樣的禁制和結局。

  于是,顧清寧停止哭鬧安靜下來,配合的簽完工作組要求的所有協議,帶著時不時泛起的頭痛,出院回家,回到了已經沒有父母的,只留下她一個人的家。

  原本,這一年顧清寧已是高三,即將迎來高考。但她卻沒再去學校。因為經過那一幫親戚與工作組協商決定,鑒于顧清寧的頭痛癥還不穩定,有待觀察,所以辦理休學一年。

  一年,息事寧人、留待觀察的一年!

  收回思緒,顧清寧的臉上滿是深冷恨意,牙關緊咬,額角滲出顆顆汗珠。

  痛,真的好痛!

  恨,真的好恨!

  父親、母親,你們無辜橫死,女兒現在卻什么也做不了!

  連要保護自已,都得這么的隱忍安靜!

  窗外開始有道道亮光劃過,又傳來一聲接一聲的轟隆劇響,是打雷了么?

  死死咬住下唇,顧清寧什么都看不進、什么都聽不進,整個身軀緊繃,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腦海深處的疼痛占據。仿佛滾滾熱浪在沖擊著腦中的某一處,要將整個腦袋都沖炸成粉碎!

  一手緊捏著照片,一手顫抖上移,握住垂在頸下的翠竹玉牌。這玉牌本是父母送給顧清寧的18歲生辰禮物,據父親說,還是老顧家不知傳承了多少代的祖傳之物。晶瑩水透的冰玻種翡翠牌,上邊精雕著一桿修竹,清秀淡雅的綠色,觸感冰涼而滑潤,不斷透過掌心傳來一絲絲涼意。

  每次痛得狠了,顧清寧握著玉牌,好象能感受到有股隱約的涼意自掌心上傳到腦海深處,而被這絲絲涼意一沖,連腦中的熱與痛也仿佛會緩解上些許。

  可是為什么,這一波疼痛會這么的強烈,比往常加劇了許多?

  毫無準備下,顧清寧已經痛到極致,隨著腦中仿佛傳來“嗡”的一聲,顧清寧面目扭曲慘叫出聲,手心里握著的堅硬玉牌傳來“啪”的脆響,竟已被她握得生生斷裂。

  就在這時,痛暈過去的顧清寧并沒看到,從她握斷玉牌的手心處忽的飛起一團鴿蛋大小的青綠色光茫,繞著她快速飄飛一圈后,猛的從她頭頂一沖而入!

  良久,顧清寧扭曲的臉容開始漸漸平靜舒緩,好象頭痛正在消失。緊纂的手掌也慢慢的放松攤開。那掌上空無一物,本來被她緊握到斷裂的翡翠玉牌,竟已不見了蹤影!

  而顧清寧的腦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這……是哪里?

  顧清寧怔怔立在當地,無措的看著身周。

  三米長、三米寬左右的空地,正中間突兀的生長著一根青嫩細竹。四周的墻壁和腳下的地板,都是由大片乳白色的仿佛煙霧一樣的東西凝結而成,卻絲毫沒有煙霧的波動與柔軟。

  抬頭望天,模糊一片,好象隔了一層磨砂玻璃,向下透出柔和的光線,把不大的空間照得明亮清晰。

  她怎么會在這里,剛剛不是還在床上痛得要死?

  痛……頭痛……

  顧清寧身子一僵,忽然狂喜的發現,兩個月來時時折磨她不斷的燙熱頭痛,竟然完全消失了!連間歇性隱隱的悶痛也無影無蹤!

  這是不是說,她的頭痛病已經好了?是不是以后再不會疼痛了?

  那,從這里出去以后呢?

  顧清寧快步向旁邊走去,嘗試著伸手推向一側墻面,手掌傳來柔韌但堅定的觸感,乳白色的煙霧凝結在一起,毫不后退。走了一圈,四面墻壁都是一樣,竟然沒有出去的通道。

  真是詭異透頂!

  想起從前無聊時看過的一些隨身空間文,顧清寧皺眉,隱隱的了悟從心底升起。

  難道,真會象她所想的那樣?

  耐下性子,顧清寧把視線移到空間當中的小竹子上,光光溜溜的一根竹竿,只有1米來高,靠近頂端抽出幾根細細竹枝,枝上竹葉數片,顏色青翠欲滴,看到眼里說不出的清秀靈動。

  忍不住走上兩步,顧清寧彎腰低頭細看,只見竹竿質地細潔嫩綠,象是玉石雕成一樣,竹葉輕薄,綠得晶瑩透徹,連葉上的脈絡也能夠看得絲絲清楚。

  這竹子……怎會這么眼熟?

  顧清寧越看越驚訝,忽的想起,這不就和父母給她的那塊翡翠玉牌上的竹子一模一樣么?也是這樣細細的竹桿,也是這樣頂上抽出的幾根竹枝竹葉,連葉子上的那顆水珠,竟然也明晃晃圓滾滾的掛在葉尖!

  一邊看著,顧清寧一邊無意識的伸出指尖觸向那水珠……

  剛剛觸到水珠,顧清寧忽的嚇了一跳,指尖猛的傳來一股冰涼感覺。水珠從她指尖沁入,一下子就沒了蹤影,只覺一股涼意順著她手臂竄升而上,一瞬間便傳遍了她全身上下。

  涼,好涼啊!全身骨肉冰涼里又滲出絲絲的裂疼。

  亂,好亂好雜的信息!向她的腦中不住滲入。

  是誰在說話?

  隨身可成長空間……洗髓……竹靈……尋找……

  尋找什么?

  來不及反應,顧清寧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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