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七安騎著馬,老經紀架著馬車,車廂里是許玲月和嬸嬸,以及興奮的把腦袋探出車窗的許鈴音。
因為有大郎陪著,就不帶丫鬟和仆從了,人多礙事。
途中,給許玲月和許鈴音買了點吃食,許七安對著車窗道:“嬸嬸要嗎?”
嬸嬸給拒絕了。
等到了宅子,她們下車來,許七安看見嬸嬸在擦嘴角。
“地段還不錯,離鬧市區不遠,邊上還有河....”嬸嬸頗為滿意的點評,站在宅子門口,皺眉道:
“怎么瞧著有些破舊。”
能不破舊嘛,這是鬼宅....許七安心說,示意老經紀開門。
嬸嬸帶著兩個女兒進了宅子,入眼是一片蕭條破敗景象,明顯是荒涼了好些年,且無人管理。
她皺了皺眉:“就這?”
“這宅子許多年沒人住了,連租的也沒,牙行是覺得四千兩能賣就賣。只是房主死活不同意....”
四千兩?嬸嬸瞇著眸子,漫不經心的問:“這座宅子售價多少。”
“五千兩。”老經紀說。
嬸嬸沒說話,帶著女兒們開始參觀宅子,走到哪里刺兒挑到哪里。老經紀也是個經驗豐富的,厚著臉皮,任爾東西南北風。
見這位美艷熟婦與清麗脫俗的少女走向內院,老經紀嚇了一跳,忙看向許七安。
“沒事。”許七安說。
大白天的應該沒事兒....老經紀看著美婦人的背影,那搖曳風情的屁股蛋格外誘人。
“客觀真要買這宅子?”
“嗯。”
還真是不怕死的。老經紀仁至義盡了,不再勸,問道:“這兩位是....”
許七安打趣道:“你覺得呢?”
這話讓老經紀沉默了,一時有些為難。母親和妹妹?不,沒那么年輕。而且他們之間可完全沒有母慈子孝的樣子。
結發夫妻?嗯,那個少女可能是這位老爺的妻子,而美婦是岳母....那昨日的黃裙少女呢?
老經紀眼光還算老辣,卻琢磨不透雙方的關系。
“年紀大的是我嬸嬸,倆年紀小的是我妹子。”許七安說完,見老經紀露出驚訝之色,他笑道:“怎么了。”
老經紀搖搖頭,心說沒見過買宅子還帶妹妹和嬸嬸一起的。
因為嬸嬸肯定是叔叔或伯父的妻子,是宗族之人,而非家人。帶嬸嬸和堂妹一起看房子的,他沒見過。
嬸嬸盡管嘴上刻薄埋汰,把宅子說的一無是處,但其實心里很滿意。同樣是三進的大宅,但面積要比外城的許府大不少,格局也不可同日而語。
許府的格局是平民格局,不如這里高端大氣上檔次,非要區分的話,大概就是農村的宅基地和城市的高檔別墅。
雖說都是好幾層的獨棟,但檔次不一樣。
用了一個小時,把整個宅子細致的看完,嬸嬸和許玲月都很興奮,后者還暗暗敲定了自己的屋子。
嬸嬸試探道:“這地段,五千兩怕是買不來吧。”
她挑刺是為了壓價,逛完之后,突然發現五千兩過于便宜,聰慧的嬸嬸察覺到了不對勁。
許七安指著不遠處的那口井:“井里鬧過鬼,嗯,是真的有鬼,我和采薇姑娘已經驗證過了。”
兩聲驚呼,許玲月和嬸嬸嚇的退到許七安身后,前者一雙小手緊緊拽住大哥的衣袖。
許鈴音也很害怕,邁著小短腿跑到大哥胯下藏起來,然后看著井口,一邊害怕一邊咽口水。
嬸嬸俏臉有些發白,一刻也不想多待:“不買了,回去。”
她一手牽一個女兒,疾步玩宅子外走,因為走得太快,身姿搖曳。
老經紀愁眉苦臉的看著許七安:“您是在消遣我?”
許七安擺擺手:“別廢話,去牙行付定金。”
他沒說自己解決了女鬼,怕牙行坐地起價,房契和地契到手之前,這還是座鬼宅。
馬車停在牙行外,車里坐著嬸嬸和兩位妹妹,聽說許七安去付定金了,嬸嬸很生氣。
“我是不會住的,讓他自己一個人住鬼宅好啦,小混蛋就是不想讓我們母女仨占便宜。”嬸嬸生氣的說。
“大哥不是這樣的人。”許玲月搖一下母親的手臂。
正說著,許七安出來了,跳上車夫位置,掀開簾子探進來半顆腦袋:“快正午了,去桂月樓吃飯吧。”
嬸嬸別過臉去。
許七安解釋道:“宅子里的女鬼已經解決了,你們不信我,司天監的術士總信吧?”
許玲月嫣然點頭。
嬸嬸驚疑不定,盯著許七安:“真的?”
“我騙嬸嬸干嘛。”
驅車來到桂月樓,要了一個包廂,許七安掏出玉石小鏡,傳書道:二號,我記得你說過,在調查云州匪患的幕后操縱者。
發完傳書,他把鏡子倒扣在桌面,低頭吃菜,過了片刻,信息提醒來了。
二:是的,剿匪的過程中,我發現各處寨子儲備了不少輜重。這些東西不是山匪能得到的,我懷疑背后有勢力在扶持。
許七安微微頷首,所謂輜重,就是軍用物資,包括裝備、器械等。
這個話題引發了四號的興趣,作為曾經的大奉官員,他對大奉朝的情況比較在意。
四:可以試著從云州本地官府入手,對了,我記得云州是有藩王的。
二:貴王只是一個沒有實權的王爺,我調查過他,沒有問題。
三:怎么調查的。
二:派人監視王府唄。
....您這也叫調查?太粗陋了。許七安心里吐槽,傳書道:我知道云州匪患的幕后支持者。
二號和四號腦海里閃過一連串的問號。
三號又獲得了什么情報?三號為什么總能得到那么多的情報。京城的消息也就罷了,畢竟算是他的“地盤”,可云州和他沒有半個銅錢的關系啊。
我查了那么久都沒有頭緒,他怎么可能知道云州匪患的幕后支持者....二號深知三號為人,一直認為他是位品德高尚的讀書人,沒有質疑,而是鄭重其事的發了傳書:
二:怎么回事,嗯,三號你把內幕消息告訴我,當我欠你一個人情。
三:呵,不需要,我敬佩你的為人,這個消息免費。
感情不深時,要談交易,杜絕白嫖。一回生二回熟之后,則要發展感情,減少彼此之間的利益交易。
免費的才是最貴的,因為取代交易的東西是感情。等彼此之間的交情越來越深厚,白嫖這個東西就出現了....不,朋友之間怎么能叫白嫖,是互相幫助。
這次二號白嫖他的消息,明天他就可以白嫖二號。
三:是東北的巫神教,巫神教是云州匪患的幕后推手。嗯,我這個消息不是一定準確,二號你當做參考吧。
巫神教即使不是云州匪患的幕后支持者,多半也脫不開干系,這件事吐露給二號,許七安本就打著讓二號去調查的想法。
巫神教是云州匪患的推手?二號盯著玉石小鏡中的文字信息,沉默了許久:你是怎么知道的,從什么渠道?嗯,我不是試探你什么,而是想知道消息的真實性。
三:無妨,昨夜打更人發現了巫神教在京城的一處據點,他們與工部尚書有著密切的往來....
他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沒有太詳細,畢竟他的身份是云鹿書院的學子,而不是參與案件的打更人。重點凸出工部尚書為巫神教提供火炮、器械等軍用物資。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二號興奮的握住拳頭,傳書道:這個消息對我很重要,驗證了我以前的一個猜測,多謝了。我突然懊惱金蓮道長沒有早些把你拉入天地會。
九:聊正事就聊正事,不要挾私。
頓了頓,金蓮道長傳書:九:可是,巫神教暗中支持云州匪患,對他們意義不大吧。
四:是的,云州在東南方,巫神教的地盤在東北方,兩地相隔數千里。
不管是軍事上的結盟,還是貿易上的往來,都不現實。
這也正是我的疑惑...許七安傳書道:二號,你可以試著查一查,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這時,喜歡窺屏的一號跳了出來:工部侍郎的事,讓我想起了桑泊案中的一個細節。
火藥是前禮部尚書通過周百戶,以及布置祭祖大典的職務便利,悄然埋在永鎮山河廟中,那么火是誰點的呢?
二:禁軍?
三:不是禁軍,我查過所有禁軍當晚的出入情況,巡邏的全部犧牲,未巡邏的也有不在場的人證...再就是,禮部尚書使喚不了禁軍的。
二:為什么?
一:這是朝廷機密。
什么朝廷機密不機密的,不就是元景帝每月都會讓司天監術士對禁軍來一次問心嗎....許七安心里吐槽著。
他心里一動,某些線索突然貫通,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號的意思是,巫神教的人引燃了永鎮山河廟內的炸藥?
一:嗯。
九:是紙人吧。
一:道長如此篤定?
九:呵,紙人傀儡術還是道門傳出去的呢,我自然清楚。紙人能力低微,也就比螻蟻強些,能瞞過武者的感知。無聲無息的潛入永鎮山河廟不是難事。但紙人可以作為引燃火藥的媒介。
一:也就是說,桑泊案中既有妖族參與,還有巫神教。那么齊黨想必也知曉此事?
三:不對吧,齊黨和巫神教只是合作關系,又不是上下級,巫神教不可能所有事都告訴齊黨。
一:但有一點可以確認,巫神教與妖族有染。
妖族炸毀桑泊是為了封印物,那么巫神教的目的是什么呢?應該不是神殊和尚的斷手,不然利益沖突了,雙方會打起來的....許七安邊想著,邊伸出筷子夾菜,結果夾空了。
本就不算多的菜,已經被母女仨吃光,小豆丁吃的紅光滿面。
“....跟褚采薇一個德行。”許七安罵了一聲,喊來小二加菜。
吃完飯,離開桂月樓,嬸嬸和玲月先進了馬車。許鈴音瞅見對面有賣麥芽糖的,拉扯著大哥的褲管,可憐巴巴的要求大哥給自己買。
許七安牽著她去買,刀子嘴豆腐心,嚇唬道:“麥芽糖太硬,小心嘣壞牙齒。”
小豆丁在吃的領域是行家,絲毫不怵:“沒事的,我會把它從硬吃到軟。”
許七安聞言,笑了:“有本事你就把它從軟吃到硬。”
小豆丁認輸:“那我沒這么大本事的...大哥可以嗎。”
“大哥不可以,不過厲害的搗蛋鬼,可以把麥芽糖從軟吃到硬,再從硬吃到軟。”
“搗蛋鬼呀?那姐姐和娘可以嗎。”
“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么呀大哥。”許鈴音眨巴著天真無邪的大眼。
“不要問為什么,鈴音啊,你怎么總是逼著大哥開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