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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3 寥寥數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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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熾道:“你沒有兵!沒有助力,趙云臺你太蠢了,你和小時候一樣,看著蠢鈍如豬的你,我都覺得是上天在幫我。”

  “誰說我沒有兵?”

  趙熾一怔。

  “就你的烏合之眾?也能困住馮厲和沈聞余?”趙熠指了指外面,“你聽!”

  城外,早已經是山呼海嘯聲音震天。

  “你的兵?什么兵?”趙熾不信,冷笑道,“你做的事沒有我不知道的,你怎么可能有兵?”

  “又是煽動的百姓,這是你們慣用的伎倆。”趙熾清楚他們,宋寧去山東后為什么得到了那么多百姓的擁護,這并非單純是因為她的能力不錯,而是她有心經營煽動人心的結果。

  “就算沒有兵馬,有百姓我也個足夠了。”趙熠道。

  “有他們?朕看你不要連累讓他們送命,你投降吧,看到兄弟一場,我饒你一命。”趙熾道。

  “哇,你又看不起百姓了!”宋寧一臉可惜地道,“那就讓你看看,什么是群眾的力量。”

  他們在山東的經驗,宋元時的永生教,所設想的都是一個方法。走群眾路線。

  不能養兵,那就養人心。

  “人心所向,才是真正的所向披靡。”

  平元三年四月二十五,酉時!

  京城發生暴亂。羽林衛尹治帶領八十名侍衛、北城兵馬司廖耿帶領北城在編、編外士兵以及民兵四十一人、琴山太祖廟和尚十九人,田都鏢局的鏢師六十二人、齊王府侍衛二十二人、暗衛四十六人……

  于趙熾私兵兩千,戰在玄武大道上。

  同一時間,西城門打開,兵五百十八人,由山東都指揮室汪玫率領入城。

  酉時兩刻主城南門發生動亂,錢莊散銀若干,守門兵士投向二十六人后繼續械斗,由普通百姓打開了南城的城門。

  涌入百姓無數,但被馮厲屬下,曾保寧府牛頭山李才有帶兵勸退,他自己則帶著當年的牛頭山土匪如今的精兵兩千人,殺進城內。

  昨晚,和百姓比賽跑步的,就是他們。

  趙熠去平涼軍營,找的根本不是馮厲也不是沈聞余,而是李才有。

  馮厲和沈聞余太惹眼,而且馮厲主將,調來內戰不是明智之舉。

  打斗中,百姓退散,兩軍對峙。

  這一夜,京城百姓記憶猶新,鏗鏘刀劍碰撞聲、殺聲、馬蹄聲令人膽戰心驚。

  但好在,關上門他們都還算安全。

  后半夜,西山兵馬來援。

  趙熾私養兵三千,這些人沒有編制無人知曉,也是他最大的殺手锏,可以毫無動靜調兵埋伏。

  趙熾自己退回皇宮據守。

  他站在宮墻上,看著四處的火點,對計春道:“過了今晚,朕的心頭大患真正剔除了。”

  “恭喜圣上。”計春笑著道。

  趙熾盯著他:“你為太子抱不平嗎?”

  計春搖頭。

  “朕知道,你一向都是太子的人,這些瞞不過朕。”趙熾道。

  計春跪下來,他無話可說甚至沒法解釋,就像譚仁被抓,他才知道譚仁一直是齊王的人一樣。

  人心隔著肚皮,他不需要譚仁和他解釋,也知道趙熾也不需要他和他解釋。

  “還有一會兒,陪著朕去坤寧吧。”趙熾道,“朕要親手毀了那個東西。”

  他率先下宮墻,計春擦了個汗跟在他后面,眼前卻不斷浮現出譚仁別打的畫面。

  譚仁騙他是真的,可譚仁對他好也是真的。

  否則,他大可以當時咬定他這個師父,可譚仁沒有,他被帶走前告訴他,在七歲那年的冬天,是四海給了他一個粽子。

  他的命是四海和十爺給的。

  否則他早就餓死在那個冬天了。

  各為其主計春不怪譚仁,他們的奴婢,爭奪來爭奪去為的只是一口吃的。就如他去投效太子……不過是覺得趙熾此人在皇位不會久,他要給自己多留一條活路。

  趙熾大步而行。

  計春問道:“圣、圣上,先帝真的是……”

  “想問什么?”趙熾看死人一樣看著計春,今晚過后,宮中所有人一個不留,包括計春,他知道的太多了。

  計春囁喏了一下。

  “先去坤寧宮找東西,別的事以后再說。”趙熾不否認,他趕去坤寧宮。

  宮外,宋寧沒有找到宋元時,不由問永生教的幾個鏢師:“沒看到他嗎?不是說好攻皇宮的?”

  趙熾退回皇宮,城內的戰事卻沒有停。

  他們要從西苑進內宮。

  尹治的羽林衛,一半人追隨他,另一半人守著宮門,想要進去也不容易。

  但卻一定要進去。

  所有的事情都要在今夜結束的,時間拖延久了,不明真相的在外將領很有可能進京勤王,到時候戰事就拉大了,情況變的更加復雜。

  “真不知道,剛才還和我們在一起。”

  康青都也搖頭,說他不知道。

  找他不至于,以大局為重。

  “嘯天,你從狗洞鉆進去,去搗搗亂,但要以安全為主。”宋寧吩咐嘯天。

  嘯天汪汪著應是,帶著兒女走了。

  “王爺,宋姑娘!”李才有拖著大刀,喊道,“這里交給我,明早都能把地洗干凈了,天一亮該賣包子的賣包子,該上學的去學堂。”

  宋寧抱拳:“辛苦了。”

  “不辛苦。”李才有覺得他家祖墳冒青煙,那煙還不是細細一條,是極粗極粗的。

  從一個土匪,他編入了馮厲麾下,又他娘的今天跟著王爺造反,明天過后他可就有從龍之功的大將了。

  明天他要給祖宗燒香,

  宋寧和趙熠帶著人進西苑,再從西苑進入內宮。

  但門有人守著,一場苦戰必不可少。

  趙熾到坤寧宮,宮門開著的,太后被反捆著手坐在正中的位子,其他人則都關在后偏殿。

  太后靜靜看著看著趙熾進門來。

  趙熾并不意外,現在什么事都不讓他意外,譬如不問世事的明覺,當年他不想做郡王才去出家,如今不也參與皇權傾軋?

  譬如尹治,他一家都在京城,也不怕把尹氏的根給刨了。

  “都不怕死,都來背叛朕!朕對不起他們嗎?朕還不如趙云臺那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草包?”趙熾道,“不怕死,朕就將所有人連根一起刨干凈!”

  是人是鬼都來嫌棄他,笑話他丑。

  外貌是能力嗎?

  讓他們知道,真正有能力的人,外貌不重要!

  “圣上,是這本書嗎?”計春指著供案下墊著的一本書舊書,他過去拽出來,趙熾一把奪過去,打開來,果然看到里面有一張印著玉璽的圣旨。

  是先帝的手筆。

  因為趙熠不珍惜,折痕上已經撕裂了。

  “哈!”趙熾一臉譏諷地笑了,對計春道,“你看,先帝把皇位給他,他鬧著說不要,得到了詔書也隨手夾在舊書墊著桌角。”

  “我辛苦想要的東西,他憑什么不珍惜,憑什么?!”趙熾看向太后,質問她,“為什么你們不珍惜,這是詔書。”

  他扯開太后堵著嘴的布。

  “說話!”

  太后平靜地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云臺告訴過你,你卻不信。”

  “他拿著詔書,讓我怎么信他?”趙熾吼道。

  “他不拿詔書呢?”太后問他,“你能容他?!”

  沒有這個詔書,不但趙熠會死,寧王和賢王都會死。

  一個連兒子都不想留的人,他怎么會想要留著自己的兄弟命呢?

  “早點給我多少,你們早點死,也不會有這么多人給你陪葬了。”趙熾對太后道,“其實,你當年就不該進宮,你為什么不自殺?你不是不喜皇宮,向往遼東嗎?”

  “我為什么要死。當年死了也就看不到今天的好戲了。”太后道,“是我太后,這是我的命,計算我不愿意,就像我的兒子是帝王之命,而你只可能是階下囚。”

  “你住口!”趙熾拔出軟件刺向太后,太后翻開,如燕一般落在一丈之外。

  趙熾一愣,他不知道太后會武功。

  “說了我向往遼東。”太后自己去解捆著自己的繩子,警惕地盯著趙熾,“我常后悔,當年見你心術不正我不該事不關己。早點殺了你,也就沒有今日的作孽了。”

  趙熾大笑:“就憑你?”

  “憑我!”門口,趙熠和宋寧走進來,趙熾一怔往后退了去抓太后做人質,太后后退,趙熠已迅速提劍上去。

  趙熾沒碰著太后不得不退開,迎戰趙熠:“你怎么進宮的?”

  趙熠道:“你眾叛親離唄。”說著,看著他塞懷里的詔書,“看到了,是不是此生了無遺憾了?”

  宋寧去保護太后。

  “生的不錯啊。”太后懶得管別的事,摸摸宋寧的腰,捏捏她的臉,“有本事還漂亮,嫁給云臺可惜了。”

  趙熠抽空你吼道:“母后,不要胡說,她本就不想成親!”

  “啊,哦哦!”太后對宋寧道,“當哀家沒說,你們早點成親吧。”

  宋寧哭笑不得:“那個……我的理想還是當首輔。”

  “不沖突。”太后道,“沒有先例你開先例,反正你破了很多先例,也不在乎這一個了。”

  宋寧笑了。

  那邊趙熠的劍架在了趙熾的脖子上。

  “你殺了我,你也無法登基,因為你這輩子都找不到玉璽。”趙熾道。

  趙熠嘖了一下,宋寧問道:“能再刻一個嗎?”

  “婦人之見。”趙熾諷刺完,又對趙熠道,“詔書朕留著,朕也不殺你,從今日開始你只要不謀逆,朕保你衣食無憂,絕不削藩!”

  “可你要是殺了我,你就要當皇帝了。”

  “你不是最討厭這皇宮,最討厭坐在龍椅上嗎?”

  趙熠凝眉,回頭去看宋寧,問她:“他說的有道理,怎么辦?”

  “殺了他,你當。”宋寧道,“我早點生幾個孩子出來,你熬上十五六年就行了。”

  趙熠想了想,點頭道:“也對。”

  “我想和你生孩子。”趙熠贊同,劍逼近的趙熾脖子,趙熾一驚,門口,宋元時帶著受了重傷的趙弢進得門來。

  看見這場面,苦笑道:“來遲了。”又道,“王爺,交給我行嗎?”

  趙熠揚眉。

  宋元時將趙弢推倒在地上,康青都也跟著進來,手中的劍也擱在趙熾的脖子上。

  宋元時道:“弒君的事交給我做,王爺你只要干干凈凈登基稱帝就行了。”

  后世的記載,只會是他宋元時為族人報仇殺了趙熾,而不是趙熠謀朝篡位殺了自己哥哥和侄兒。

  “王爺帶太后娘娘出去吧。”宋元時道。

  宋寧覺得有道理,康青都和宋元時籌謀到今天就是為了報仇,了卻他們心愿也很好。

  宋寧拉著趙熠和太后出去,又交代宋元時:“動作麻利點,一會兒我們宵夜,我有事問你。”

  “好。”宋元時道。

  宋寧和趙熠在坤寧宮門口休息,被扣著的計春,忽然道:“宋小姐,譚仁還活著嗎?”

  譚仁被關在西苑,他還沒空去看。

  “傷勢有點重,不過死不了。”宋寧道。

  計春松了口氣:“養著他是為了給奴婢養老送終的,還真怕奴婢反過來給他送終。”

  “奴婢放心了。”計春說著,道,“王爺,奴婢知道玉璽藏在哪里。奴婢取出來給您,能不能求您看在譚仁和這個玉璽的份上,繞奴婢一命呢?”

  趙熠問宋寧。

  “我覺得可以。”宋寧道。

  “她說可以,你去取吧。”

  計春帶著秋紛紛和伏雨去取玉璽。

  “你怎么都問我?”宋寧低聲提醒他,“你可是要當皇帝的人了。”

  趙熠道:“是你說當皇帝的,我要是想,也沒有趙熾什么事了。你是不知道,那位置有多辛苦,哪有王爺好!”

  “也是。但好歹不用怕被人砍頭!”宋寧道。

  趙熠想想也對:“有道理。”

  康青都讓趙熾跪在地上,地面上放著康青陽和隨正的牌位。

  康青都讓他們父子磕頭。

  趙熾當然不肯。

  “你不過是朕手里的一條蠢狗而已,現在狗跟了別的主子,也不過是條狗而已。”

  康青都踢了趙熾一腳,他自己也沒站穩,摔坐在地上,蹬著腿困難地爬起來又揮了兩拳。宋元時沒有攔著,看著康青都發泄。

  康青都的一生太苦了,他需要發泄。

  “可笑。”趙熾笑著,看向宋元時,“你就是康青陽才出生的那個小孫子?你爹娘被砍頭,朕記得你被送到教司坊閹了吧?居然還活著,你的命夠大啊!”

  砍頭是十歲以上無論男女,十歲以下全部歸入教司坊。

  宋元時抿唇,道:“多謝圣上記得我這個卑微的孩子。”

  當年他不滿兩歲,抱在手里壓牙牙學語,一夜翻天覆地而他也是九死一生。

  這么多年,每一次變天下雨他都痛不欲生。

  也不僅僅是變天,他這一生……都是痛不欲生。

  “你害了我一生。”宋元時道,“所以我來報仇了!”

  康青都掙扎坐起來,將因為失血而昏沉的趙弢推醒,趙弢醒過來看到了趙熾,他爬過去問道:“父皇,母后真的是你下毒的嗎?”

  “她早晚要死,有什么問題?”趙熾問他。

  “您愛過母后和我嗎?”趙弢問他。

  趙熾不是很多孩子,他這一生只有他和一個弟弟,弟弟身體很差續命而已。所以,他很難去想象,作為唯一皇位繼承人,他的父皇會不愛他,不在乎他的性命。

  但趙熾笑了一下,恨不在乎地笑。

  “哈!”趙弢倒回地上,用盡全力地……

  康青都見他煩,抽了劍扎在他的心口,連著扎了十幾次,血濺出來,他又去撿了一把劍遞給宋元時,示意他殺趙熾。,他自己則蹲在地上,開始割趙弢得人頭。

  他手腕的有傷,要是以前肯定很快,可現在不行,他沒力氣了。

  “嗚!”康青都喝斥宋元時。

  宋元時點頭:“好,我們說好的。”

  宋元時望向趙熾,趙熾一驚,道:“你可以做皇帝啊,我把玉璽給你。”

  “你當皇帝,只要你放朕離開。”

  宋元時搖頭:“我不當皇帝,你也不可能離開了。”

  “都結束了。”

  半個時辰后,宋寧和趙熠做完事進坤寧時,里面并沒有宋元時和康青都,但卻有趙熾和趙弢的身體,他們的人頭被割掉帶走了。

  宋寧過去,看到桌上放著一張詔書,在詔書邊上放著一封信,她拆開信,信中所寫不多:我本只是尋求機會報仇,卻有幸認識你,留存了那么多好的記憶和時光。往后余生,無論生死我都無憾。

  我走了不會再歸,你也勿念。

  康元,留字。

  “他走了。”宋寧將信遞給趙熠,趙熠并沒有看,只柔聲道,“讓他走吧,浪跡天涯比留在這里。”

  宋寧嘆氣,是啊,對于宋元時來說,去看天下確實比困在京城好。

  祝好!

  平元三年四月二十六,元景帝被無名刺客謀害,追廟號“謹”,同日太子薨逝。

  史書上對這一日記載寥寥數筆,后人只知謹宗上位時,迫害殺戮眾多官員,而積壓仇怨導致暴亂,謹宗也在暴亂中被刺客所害。

  平元三年五月初六,新帝趙熠登基,定年號“寧順”。

  同年八月,寧順帝與皇后宋氏大婚。

  寧順二年三月,嫡長子出生,乳名元哥立為太子。

  寧順帝在位十七年,后退位由太子繼位,他則追隨太后任職大理寺正,常忙碌于公堂出差在全國各地,核查案件!

  太子繼位后定年號“時泰”,在位四十五年,與寧順帝一起締造的“順泰盛世”,被后世子孫贊譽不絕。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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