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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戰略急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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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議商量了一個晚上,甚至到了第二天中午都沒散會,到了最后,李承業強頂著張振,怒斥他的策略過于冒險,置全軍將士安危于不顧,而后摔門而走,直接散會!

  這將張振氣得當場跳腳,指著李承業后背破口大罵,說其不顧朝中艱難,我行我素,跋扈之極。

  李承業回到房中后,怒氣猶未消散,幾杯涼白開灌進肚子里,怎么都澆滅不掉心中的那股火氣。

  魏燃問道:“爹,軍議中究竟談了些什么?讓你如此動怒?”

  “張振這豎閹,竟然要中軍直入徐州,絲毫不顧及后路,去強攻王獻之的本部!豈不知,一旦往徐州而去,賊軍必然斷我后路,八方包圍,屆時我四萬神策,就要面對超過四十萬賊寇的十面合圍,如何還能有生機!”

  魏燃聽得眉頭一跳,他非常清楚的知道目前賊軍的布置,對方依仗人多勢眾,以宋州、濮州、曹州、亳州為環形鎖鏈,牢牢鎖住神策軍東進之路。

  一旦突破一部,就會被另外諸部斷絕后路,甚至借此進攻京畿道,威脅東都,短期內戰略上占盡上風。

  但此事李家父子三人也討論過策略,以寡擊眾,進行強攻絕不是好辦法。賊軍雖然人多勢眾,但他們沒有穩定的政治制度,也沒有擅長治國理政的職業官僚,所有一切物資皆通過掠奪而入。

  因此真正打不了持久戰的不是朝廷,而是諸寇!

  現在最重要的是兩個方面,一方面是緊守京畿道,防止賊軍西進。另一方面是緊守淮河防線,防止賊眾南下江淮,那會對江淮造成嚴重破壞,并且威脅到天下錢糧財賦中心江南、荊楚。

  至于賊軍北上之事則不用擔心,北上無非就是去河東道與河北道。河北道范陽幽云一地駐扎了防備契丹人的神策邊軍,他們敢去就要做好被南北夾擊的準備。

  河東道有河東節度使的兵馬,對于進入他管轄之地的流民反賊,此人一向心狠手辣,還不用朝廷替他擔心。

  由于需要防備的范圍很大,因此當前剿匪,僅僅依賴左神策軍的力量是不夠的,需要地方團練的協同幫助。

  這些團練全部出自地主武裝,地主最是害怕流民賊寇劫掠自家莊園,對于朝廷的要求定會全力支持。為了守護家園,團練兵作戰也一定非常勇敢,值得一用。

  有了大量地主團練的協助,便可以進行多點關隘部守。一旦守住防御節點,等賊軍劫掠來的物資消耗完畢,必然陷入自相分裂的境地。

  然后以左神策為刀鋒,一舉擊破諸寇老營主力,便能瓦解此次河南道之亂,天下重歸太平。

  不過這樣消耗的時間不少,故不為張振所取。而他才剛剛以極輕微的損失,輕松平滅吳俊熙二十萬大軍,顯然變得有些驕橫自滿,自以為領軍之下,該當所向披靡、天下無雙。執意要領軍急進,強攻徐州。

  他認為只要攻滅諸寇中的盟主王獻之,那么其余諸寇不過一盤散沙,回頭一擊,就能平滅。而以左神策的犀利,何需擔心什么后路,只要一路攻城略地,便是補給都能就地征收!

  當然這種征收很好理解,無非就是劫掠鄉野,或者強制向那些還未被反賊攻滅的大地主借糧。不借?那么搶就是,完全把敵占區當成敵對區,不顧后果的執行因糧于敵的兵法策略。

  這樣做,等于是將站在朝廷一方的地主階層,硬生生逼迫到反賊一方去。一旦地主階層反過來支持反賊,那么事情就大條了。

  原本反賊最弱的一個方面就是缺乏統治地方,經營根據地的能力。有讀過書,擅長治理鄉土的地主階層支持,那完全可以占據一地,割地稱王。那時要對付的就相當于各處邊鎮的節度使那樣層次的對手,而不是一支支只知道劫掠的農民軍。

  父子三人相顧無言,李承業方才出來的時候,張振可是指著他的后背破口大罵。即便有壽寧公主在旁提醒張振,張振也置之不理。

  再加上此前擊敗吳俊熙實在太過輕松,讓壽寧公主都生起了些許輕敵之意。她也清楚當前國庫情況,雖然認可李承業在軍議上提出的策略。

  不過這種戰略級別的圍困,對朝廷各項支出都是極大。國庫本已空虛,將士們作戰立功還需要封賞,再加上長久圍困作戰的消耗,也許國家財政會先一步崩潰,到時就是另一場災難。

  而另一方面,從宮中傳來的消息中,她知道父皇的精力越發不濟,身體也越來越糟糕。

  每日除了軍國大事,一些尋常的折子都已不再關注,而是交給宰相處理。并且整晚整晚的難以安眠,需要國師為他灌輸真氣調理氣脈后,才能入睡。

  壽寧公主已經生起了不好的感覺,認為這場平叛戰爭如果繼續拖下去,如果等到父皇忽然……,那么反過頭來,也許就成了這群反賊的機會呢?

  況且從她個人的意念中,如果能早日平叛,將此喜訊帶回長安,也許父皇大喜之下,興許能夠撐過國師批注的大劫之年。等到來年,父皇劫后余生,也許便能夠恢復到往日之態,而大唐的江山也會在他的治理下越來越強盛!

  因此綜合以上想法,壽寧公主雖然勸阻了一番張振,卻被張振以國庫空虛不耐久戰之名反駁下,停止了對李承業策略的支持。

  改為一種默許的態度,支持張振率軍進攻徐州。

  最后要誓師出征的時候,李承業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不過這個時候已經不能再提出來,否則就是違抗軍令,擾亂軍心,是要殺頭的!

  所以李承業做了最后一次掙扎,請求壽寧公主殿下發急報去長安,請皇帝陛下要求江淮水師謹守淮河防線,如果賊軍要度河南下,務必將之殲滅于淮河之上。

  另外,再要求壽春、鐘離、淮陰等地編練團練以自守,防止賊軍入淮,而致江淮大亂。

  壽寧公主無不允許,以私人渠道寄信長安,然而對于朝廷是否會照此執行,她心中也殊無把握。江淮水師久不經戰,還剩多少戰斗力難說,不過朝廷戰船仍在。相比之下,反賊也不善水戰,也許趁賊半渡而擊,也能成功。

  但是團練之事,雖然不花朝廷多少錢,但朝中對此卻是諱莫忌深,擔心團練編練起來后,要撤銷就很困難了,難免不會再次成為一地藩鎮。

  全軍就在這種主帥之間戰略訴求完全不統一的情況,往東南而去。雖士氣仍然高昂,但前途究竟陰暗還是光明,無人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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