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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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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棲云峰上何時出現了這種兇獸?

  衛索皺了皺眉。

  他在沽酒也正經有些日子了,沒聽人說過這里惡犬成災啊?

  道門之下的村落城鎮,都被護宗大陣保護著,尋常的野獸根本無法踏足其中。即使沽酒的陣法漏洞百出,但是靠著磅礴靈氣,驅趕一些獸類還是不成問題的。

  但是眼下已經沒有時間去細想。

  只能快點兒抵達山下,查看到底發生了什么。

  恪海的修為高些,先于衛索一步到了山腳。

  他無法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火在燃燒。

  燒的是斷壁殘垣。

  燒的是草舍的茅頂。

  燒的是野草枯木。

  燒的,是百姓的尸體。

  恪海的眼睛不覺有些發紅。

  他出身于名門天宗,抱著修道之人當任俠的理念。跟隨褚孤生多年,雖然走了歧路,但是他永遠也做不到像褚孤生那般不擇手段,欺下媚上。

  真氣運轉,剎那間如動風雷。

  匆匆趕到的衛索只來得及看見前面一道虛影,閃爍了幾下后消失在冒著煙的廢墟中。

  “我滴媽誒。”

  看著這等慘狀,衛索心里的波動絕對不比恪海小。

  還是快點回去稟告師尊吧……

  這太特么危險了!

  對,他可應付不了。

  恪海在火焰之中艱難尋著路。

  他聽到百姓的哀嚎聲,似乎沒有人在災難降臨的那一刻能夠置身事外,全都被一片火海緊緊包圍。

  “救命啊!”

  “誰能來救救我啊……”

  嘶啞的聲音傳到恪海的耳朵。

  靈力透體而出,掃開面前著火的籬笆,恪海朝著臨近一間還算完好的屋舍沖了過去。

  眼見著屋內地上躺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體,一個農婦模樣的中年女人抱著尸體,無助地哭嚎著。

  恪海立刻奪步而進。

  “大娘,您別害怕,我這就……”

  然而就在這時,女人身后的墻壁卻轟然破碎,一只鋒銳的利爪直接洞穿了她的胸膛。

  鮮血飛濺。

  折斷的肋骨凸出皮肉,突兀地插在那里。

  直到女人絕望地倒在地上,恪海還看得見她眼睛中對生的渴求。

  他,終究是晚了一步。

  黑色的大犬咬噬著女人的心臟,那被吞掉一半的血色猶在不停地跳動著。

  不屈,而又逐漸衰弱。

  恪海心中的怒火被徹底點燃。

  他厲喝一聲。

  “萬流歸宗!”

  氣勢在凝結,雷鳴呼嘯激蕩在火焰迫近的小屋內。

  食人的黑犬慢慢抬起頭來。

  全黑的眼中盡是對鮮血的貪婪,就好像恪海是他的獵物。

  手印拍出,恪海隨后而動。

  身后拖曳出無數殘影。

  黑犬咆哮著,牙齒間是血肉的碎末。

  夯起身子,就沖這恪海撲殺過來,新鮮的血液刺激了它的兇性,那種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塵封的遠古記憶。

  在巨犬的眼前越來越清晰。

  恪海認得出來,眼前這條惡獸并非是什么真正的兇物,就是尋常的家養狗而已。

  只是不知為何……

  一掌拍在空處,巨犬的動作十分靈活,一雙前掌已然踏在恪海的肩膀上。

  腥臭的呼吸就打在恪海的面龐。

  “滾開!”

  恪海身上陡然迸發出一股強橫的氣流。

  朝聞道功法,風起長林。

  鋒利的氣流圍繞著恪海的身體極速旋轉,生生將巨犬那碩大的腳掌切下一只。

  黑犬被恪海激怒了。

  盡管身軀被風起長林劃出了數不清的傷痕,它還是悍不畏死地張開口,繼續咬向恪海。

  “嘭!”

  恪海又哪里會讓它碰到自己。

  反肘將黑犬撂倒在地,死死地壓在地面之上。

  黑犬還在瘋狂地掙扎著。

  兩指并起,順著著畜生的天靈狠狠地戳了下去。

  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

  一條罪惡的生命就這樣在恪海手中煙消云散。

  止息收勢,恪海想讓自己盡可能地平靜下來。

  可是看到殘缺不全的兩具尸體。

  他實在是沒有辦法收斂好自己的情緒。

  熊熊燃燒的火焰轉眼即到,恪海退出火海,任由大火吞沒這出人間悲劇。

  能把整座村落禍害成這個樣子。

  罪魁禍首肯定不止一只黑犬。

  恪海環顧四周。

  不知何時從草叢里,從墻角,從火焰中,從屋頂,數十只黑犬在盯著他看。

  好似甕中之鱉。

  逼近的聲音聽來好似催命之符。

  數十只惡犬,即使恪海的修為已在元嬰高階,都沒有把握能夠全身而退。

  螞蟻多了能夠咬死大象。

  或許他可以殺掉三只五只乃至于十只。

  可他殺不掉這重重包圍。

  真氣在沸騰。

  恪海握緊了拳,等待著第一只被兇性左右大腦的惡犬。

  空氣中彌散著腥臭,令人作嘔。

  就在幾息之間。

  十只黑犬幾乎是同時從四面八方撲向恪海。

  以恪海為中心,天色瞬間暗于一線。

  氣壓下降。

  恪海眼前是躁動的黑。

  “北風起……”

  他原地結出法印,一層層水紋狀的波動在他身體四周蕩漾開來。

  “白草驚!”

  雙臂展開,無數真氣飛流橫動,眨眼間洞穿數具身體,刺出無數朵血花。

  還是有黑犬躲過靈力波動,近了恪海的身張開嘴便咬。

  畜生終歸是畜生。

  恪海一拳轟碎一顆丑陋的頭顱。

  接著又是一拳,再一拳。

  不知疲憊的一拳又一拳。

  他砸到了眼眶,將血紅的眼珠直接砸爆。

  他砸到了肢體,頓時是骨斷筋折。

  他砸到了血盆之口,把那獠牙塞進喉嚨。

  護體罡氣集中在雙拳之上。

  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恪海的丹田很快就變得空虛起來。

  他已經耗費了太多的真氣,腳下堆著眾多殘缺的犬尸。

  精神變得麻木。

  “恪海。”威嚴一聲蕩來,他的靈臺瞬間清明。

  “接刀!”

  是方楊的聲音。

  一柄斬首大刀劈開一條黑犬的頭,徑直飛向恪海。

  恪海精神一振,縱身躍起,將斬首大刀穩穩接住。

  一刀掃過數個頭顱。

  滴溜溜落地滾走。

  斬首大刀立于泥土,從恪海的身上迸發出了最后的執拗。

  與瘋狂。

  真氣席卷了周圍黑犬的身軀,那些畜生就像是被縛了身一般,定定地僵在原地。

  下一刻恪海的刀就從每一條喉管擦過。

  恪海桀驁地笑著,瀟灑地揮舞著斬首大刀。

  血揚漫天。

  恪海看著方楊。

  目光極為真誠。

  其實在方楊身上有一點,是極為吸引恪海的。

  在他和若仁交手的時候,眼見著方楊對若仁說了些什么。

  緊接著若仁整個人身上的氣勢就陡然發生了變化。

  那提升恪海都看在眼里。

  直至最后徹底擊敗自己。

  他要的是能讓他變得強大的師尊,而不是褚孤生那種蠅營狗茍之輩!

  “我想變強。”

  方楊依舊沒有說話。

  “如有謊言,筋骨寸斷!”恪海豎起了三根手指,對天發誓。

  對于修士而言,天打雷劈是渡劫。

  筋骨寸斷才是真正的毒誓。

  “我可以讓你變強,甚至是可以站在我面前擊敗我。”方楊說道。

  “可你要想清楚,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恪海堅定地點點頭。

  “那好,我現在只問你一句。”方楊站起身,走到恪海身邊直視著他的雙眼,“你愿意做我的弟子嗎?”

  “我愿意。”

  方楊立刻看到恪海的頭頂上出現了屬于自己弟子專屬的標識。

元嬰八階/金丹二階  玄級靈根,靈根數值4036/5400

  和若仁是相差無幾的,但是恪海要早于若仁進入修道一途,年齡也更大。

  倒是沒什么特性。

  也對,要是隨隨便便任何人都有特性,那修道一脈還不得亂了套。

  像卿九那種另類,若是再多幾個,閬中修道界將會面臨多么大的劫難?

  交接儀式完畢,也就意味著恪海脫離了朝聞道,成為了沽酒宗的一員。

  當然,單方面的,還沒有被天宗認可。

  不過方楊可不管那么多,他不相信別山月會因為這樣一件事制裁自己。

  畢竟自己的手里可還攥著他心心念念的封云令牌。

  收恪海入沽酒方楊也不是一時興起,之前在第一眼看到恪海時,他就覺得這個人身上一定會有故事。

  因為有故事的人眼神是不一樣的。

  因為心境不一樣。

  如今恰好是驗證了他之前的想法。

  恪海來自于北邙關,褚孤生和靜庭司之間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相信他肯定有參與。

  因為褚孤生作為一關之主,也不可能每件事都親自出馬。

  所以說在恪海那里,說不定能探聽到北邙關與靜庭司之間的秘辛。

  方楊有預感。

  這顆來自天宗的棋子會很有用。

  卿九鼓著腮幫子,抱臂坐在方楊身邊。

  她搞不清楚師尊為什么要收這么一個人。

  算了。

  雨我無瓜。

  從主位上跳了下去,卿九跑跑顛顛地出了修煉大殿,順道大著膽子在恪海背后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卿九沒輕沒重,恪海直接被拍了個趔趄。

  望著卿九離去的背影。

  方楊不禁瞇起了眼。

  這瘋丫頭遲早也會是個大麻煩,別看她現在修為不高不思進取,等再過一段時間,她的修為慢慢提升,保不齊會給自己捅出多大的簍子。

  但是這件事最終還是落在白落寒身上。

  所以目前方楊并不擔心。

  恪海看著方楊,實在是不知道自己現在應當做什么。

  “去后山找若義,他會安排你的住宿。”方楊擺了擺手,示意恪海可以離開了。

  恪海深深地望了方楊一眼。

  “弟子……明白。”

  然后轉身離開。

  方楊依舊站在原地,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走到后山。

  恪海遲疑地左右張望著。

  這個沽酒宗……

  未免也太破了些吧?

  即使是在北邙關,他的住所都不曉得要比這里好多少倍,更別說內門弟子的住宿環境。

  無奈地搖搖頭。

  方楊也沒說清楚到底在哪找若義。

  恪海邁開步子就在青磚矮房間逛了起來。

  迎面走來一個面容稍顯猥瑣的弟子,這種面相不好的人放在平時恪海一般不會主動去結交,但萬一這就是師尊所說的若義師兄呢?

  修道一途都是一樣。

  先入師門者為長,后入師門者為幼,這也就是為什么白落寒卿九衛索還有恪海都要叫若仁師兄的原因。

  來人正是衛索。

  衛索看見一個陌生人出現在沽酒后山,自然是來了興趣,還沒等恪海動作,他直接湊了過去。

  “這位道友,你是……”

  “見過師兄。”恪海規規矩矩地拱手施禮,叫師兄總歸是沒差的。

  可他顯然沒想到自己這一叫居然讓衛索眉開眼笑起來。

  “你一定是新來的弟子吧!”衛索熱絡地攬住了恪海的肩膀,“我呢,名字叫做衛索,保衛的衛,上下求索的索。”

  “按輩分,你是該叫我一聲師兄。”

  因為衛索是方楊最后收的弟子,這幾天沒少被卿九還有其他師兄欺負。

  總找各種各樣的理由讓他端茶倒水,或是洗衣送菜。方楊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做沒有看見。

  恪海尷尬地被衛索控制住。

  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恪海,是今日新入門的。”恪海老實地回道。

  這里不是北邙關,他也不是什么掌座首徒,褚孤生死后他見到了所謂的人情冷暖。

  旭日身側是趨炎附勢。

  黃昏見證真正的信徒。

  所以在方楊的地盤,他沒有資本再像以前那般維持著北邙關的尊嚴。

  連化神五階的若仁都可以打敗自己。

  他的驕傲,已然被磨去了棱角。

  “我看你骨骼驚奇,印堂發亮,出身一定不凡。”衛索大肆夸贊道。

  恪海苦笑了兩聲。

  也沒打算辯解。

  小路上忽然傳來了若忠的呼喊聲:“不好了!山腳出事了!”

  衛索和恪海對視一眼。

  迅速朝著山腳掠去。

  在半山腰,衛索抬起頭就看到從山下升起了漫天的黑煙。

  是山腳的村落著火了?

  見狀二人也不敢怠慢,道門負責著庇佑范圍之內的百姓的安危,村落要是出了事,那就是沽酒宗的失職。

  其中的利害關系恪海來不及想,衛索更是沒那個腦子。

  “小心!”

  余光掃見旁邊地草叢里撲出一條黑色大犬,直直地咬向衛索的脖子。

  “萬流歸宗!”

  恪海大喝一聲,頓時是雷動十方氣勢,呼嘯之音貫穿山林。

  那條黑色惡犬瞬間就被恪海擊飛,撞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落在地上痛苦地嗚咽著。

  “多謝。”衛索心有余悸,剛才若不是恪海及時出手,那黑犬的牙可就要插在他的頸項上了。

  他的護體罡氣還沒來得及展開。

  被咬上。

  幾乎就是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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