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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最后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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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院兩側的石燈忽明忽暗。

  風嘯林動間,吊腳樓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嘩啦啦~

  地上聚攏的枯葉又一次被吹散。

  燕九月右手拿著笤帚,左手則拎起拖在地上的裙擺,

  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把地上的殘葉和枯藤掃成一堆。

  疾風不止,

  聚攏、吹散......

  過了很久,直到吊腳樓內傳來一道極細碎的人聲。

  “爐中燃已燼,可堪添否?”

  聲音細微,但還是被她捕捉到。

  燕九月起身,抬步。

  進了樓內、屋中。

  室內很暗,但還是憑著印象,找到香爐的位置。

  火折燃起,伸進香爐。

  隨即,熏煙飄起。

  壁畫上的男子,神情似乎起了細微變動,仿若在笑。

  燕九月神情如舊,臉上保持著素來的淡然。

  出了屋子,來到花架前,

  攥著翦刀,又開始打理那些錯雜的枝葉。

  她的瞳孔并沒有焦距,似乎這所有的行為和動作,都是習慣性的、無意識的。

  西方的天空紅得越發刺眼,濃稠的宛如糊上了一層干涸的血漿。

  透過密林間的葉縫,灑下斑駁的光點。

  沒人察覺,院子里已經多出了一人。

  毫無征兆,像是憑空出現。

  人影穿著紅色宮裝,一頭蓮花髻,臉上帶著半黑半白的鳳紋面具,從窈窕的身段上能分辨出是名女子。

  沉寂。

  她沒有出聲,而是把視線鎖定在吊腳樓上,面具的孔洞里露出雙瞳,可以看到眼角的細紋。

  燕九月也沒發現她,而是繼續麻木地重復手上動作。

  直到寒鴉飛過,發出哀泣地啼鳴。

  兩人才如夢初醒。

  “娘......”

  看到院中的女人后,燕九月過電似的身子顫動了下,臉色表情霎時呆滯。

  “燕兒,你長大了!”女人的聲音很干凈,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說話間,她把手按在了臉頰上,輕輕一揭。

  啪嗒!

  鳳紋面具掉在地上。

  一張面孔出現在視線中。

  “咯咯.......”

  聲音哽咽在喉頭,燕九月眼中很快浮現出了一層水霧,無聲地抽泣,渾身隨之僵直。

  “九月。”

  女人的五官輪廓很精致,只是有些滲人的,潔白的肌膚上,有不少隆起的紅色細線,串聯交織,覆蓋了整張臉孔。

  寬大的衣袖一拂。

  咔嚓......

  碎裂聲響起,周圍的空間好像鏡面一樣出現點點裂痕。

  隨著徹底粉碎。

  四周景物開始重現。

  原本站在吊腳樓上的燕九月,就這般憑空站在了女人面前。

  兩人矗立在院中,彼此對望。

  “娘......”

  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了決堤的淚水,壓抑許久的情感徹底爆發。

  燕九月哭嚎,往日形象瞬間消散,撲到女人懷中。

  女人那張紅線交織的面頰上,沒有一點表情波動,很淡然,很冷漠。

  這是種詭異的反差。

  “和我回幕谷吧,他們都盼著你。”

  燕九月的哭聲止住。

  像是從夢境中醒來,整個人立時清醒,一把推開面前的女人,退后兩步。

  “你不是,你不是......”

  “你是她!”

  “你是影殺。”

  她的臉上露出驚惶之色,面頰上淚痕未干,卻強自讓自己顯得鎮定。

  女人輕輕甩了甩袖子,雙手負于身后:“我和她,又有什么區別呢,你終究也算我的孩子。”

  “你怎么上來的?”紊亂的呼吸逐漸平復,燕九月眼神恢復清明,沒有答女子的話,而是冷聲問道。

  女子長吸口氣,環顧四周,掃視一圈,喃喃自語般地說道:“四年啊,這山上的一景一物,早就記得清楚,上山有何難。”

  “你來做什么?”燕九月和她拉開距離,很是戒備。

  “帶他走。”女人眸子凄清,宛如子夜,望向屋中。

  “不行!”

  燕九月的眉頭皺緊,握著拳,指甲不知覺間深深陷入皮肉。

  她把身子擋在了小樓入口處,暗暗調動起氣海中的真氣。

  女子掃了燕九月一眼,猜出她所想,只是淡淡哼了聲,單手一招。

  樓內、屋中,一張掛畫飛卷而出。

  燕九月見狀臉色大變,就要伸手去奪,但立馬就覺得一陣重壓襲來。

  雙腿一軟,直接趴倒在地。

  掛畫徑直落在女人手中,那是一張肖像。

  畫中男子身著白衣,席地而坐,面前一尊獸角金爐。

  “確實有點本事,能把他困在畫中,寧秋河這些年長進不少。”

  掃了一眼后,女子就將畫幅卷起。

  “還給我......”

  燕九月眼瞳里出現血色,聲音隱隱帶著幾分哀求。

  “和我回幕谷吧,你沒必要陪著那老家伙一起送死。”

  “還給我......”

  “也罷。”

  女子嘆了一聲,看到燕九月眼中閃現出的凜然殺意,漸漸轉過身。

  “還我......”

  燕九月雙手撐地,指節發白,可卻完全沒法動彈分毫。

  女人逐漸走遠,她嘴里的聲音,只能化作了無聲的低吼。

  徹底心如死灰。

  “哥哥......”

  .......

  回到宿所。

  方楊發現此時天色已經由火紅轉變向干涸的血色。

  天地間的真氣越發稀薄,一路上,他嘗試了一番,已經很難溝通天地之橋,秘法和咒術的釋放極其艱難。

  他心情平復,算是冷靜了不少。

  叫來雜役弟子,給自己打了兩桶熱水后,方楊就鉆進了木盆中。

  因為突破到了入形,加之胚殼剝落,他的身上有很多黑色的穢物。

  拿起濕巾,仔細擦拭。

  這還是他第一次赤果果的觀察這幅新軀體。

  皮膚很白嫩,尤其是下肢,因為才生長出不久,還帶著一點未蛻去的血色。

  頭發因為過長,有些雜亂,幾縷發絲已經垂到了腰間。

  方楊對此頗感頭痛。

  自己現在幾乎與常人無異,但唯獨頭發、指甲和眉毛,好像有些生長過快,也不知到是不是這具身軀的特性。

  身上擦拭干凈后,他才站起身,把頭發和指甲稍稍修剪了下。

  再次看到鏡子里,自己那張陌生的臉,方楊依舊有點不太真實的感覺。

  清爽、干凈,穿上白衣,頓時就有種飄然出塵的味道。

  端詳了一刻鐘,這才一臉得意地坐回床榻上,凝神吐息。

  現在得趕在天地間的真氣徹底消散前,將自己恢復到全盛狀態。

  短短兩分鐘,方楊便成功入定。

  沙沙沙.......

  桌案上的沙漏,一點點下滲,發出的聲響,在安靜的屋中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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