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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天地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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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山,榆林。”方楊低低念叨了一遍。

  站在幽寂的樹林中,

  他終究還是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這已經是極夜的第二十四天,空氣更加寒冷,就是有一身修為護持,方楊也不覺有些發抖。

  湖面結冰,地上堆了一層厚厚的積雪,邁足間行動受限。

  不過還是走到了目的點。

  意識感知下,正前方,有一間吊腳樓,開軒而設,平平無奇。

  里面無人,稍加猶豫后,方楊選擇走入其中。

  竹梯很干凈,門扉也沒有落上灰塵,應該有人經常居住。

  方楊打量起閣樓里的陳設。

  東西兩角擺著書架,桌案椅凳擺放有致,幾案上只放了一壺清茶。

  清茶似乎還燙。

  正彌散一縷如煙溫度。

  西側的書架后,有一屏風,隱約可見后面的木床。

  紅漆染色的墻面古樸,卻被各色的水墨畫和字帖掛滿,畫中內容好幾幅都是鹿矮山上的景物。

  方楊試探著湊上前去。

  字帖沒什么稀奇,不知是何家墨寶。

  而真正吸引住方楊目光的,是在那一眾鹿矮山景里唯一的一副肖像。

  畫中男子身著白衣,席地而坐,面前一尊小小的獸角金爐。

  旁邊有題字。

  是一句詩。

  “懸日已高三丈透,金爐次第添香獸。”

  方楊默念著,總感覺有幾分熟悉。

  “爐中燃已燼,可堪添否?”

  兀的有一絲極細微的聲音傳入方楊的耳中,他立刻警覺起來,真氣蒸騰而起,謹慎地觀望著四周。

  然而并沒有人。

  風吹過榆林,穿堂而過。

  他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個寒戰。

  “爐中燃已燼,可堪添否?”

  就在方楊剛剛放松下來,那個聲音卻再一次悠悠響起。

  這回。

  他的目光鎖定在了眼前的肖像上。

  聲音就是從這里傳出來的,絕對沒錯。可那副畫看上去普普通通,簡直不能再過尋常。

  方楊心思一動。

  他忽然想到了之前在道典上看到的一個傳聞。曾經他所不信的東西,如今似乎也有些道理。

  “焚香禮天地,是人所為。都說蠹藏于文墨而長生。”他走近了兩步,“妄圖模仿人之精神……”

  “但蠹可依于紙,人不可立于世……不是嗎?”

  一句話未完,畫中果然有聲音回復,雖微弱,可方楊聽的真切。

  “那你是蠹還是人?”

  方楊追問道。

  “人也可為蠹,不過蠹似乎難為人。”

  待到方楊還想繼續問下去時,彼端先開了口。

  “有靈無肉,雖缺不殘,這里受天挾地制,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就這一句話后,四周又歸于無聲。

  方楊定定站在原地,心緒起伏。

  ......

  時間在漫無止境的黑暗中流逝,

  異乎尋常的緩慢,

  隨著第二十九天過去,

  這日,

  死寂的群山中,多出了一點橙紅的斑駁光暈,

  眺望遠方,可以看到日影,很小,似乎只是一個光點,

  但光亮卻被天穹上的一顆血色紅石散發的光輝掩蓋。

  血石之上,兩條陰陽魚彼此糾纏盤旋,形成一個巨大的太極圖案。

  時間大概到打午后,陰陽魚轉動了一個周天,群山上的天空瞬間變得烏黑一片,就如同被刷了墨般。

  那顆橫亙在虛空中的血色巨石,竟于此時猛地顫動了一下,僅余下的一點光影也在混沌的擴散中被逐漸蠶食。

  天空像是被人活生生撕開了一道巨口,紅色的巖漿從這道蒼穹的創口中流出,滴落在群山上,順著山間坡地流淌下來,逐漸擴張向山下的茫茫雪原。

  玄字一號房中,方楊全然不知外部的恐怖天象,而是坐在床榻上。

  額頭上滲滿汗珠,已經長到齊耳的短發,更是像洗過一樣被濡透。

  他下身的胚殼在碎裂,難以言語的疼痛傳遍全身,氣海更是沸騰,真氣潮汐撞擊著壁障,試圖決堤。

  這個過程很長,足足五天。

  晚上的時候,下身的胚殼碎裂,兩截小腿長出,與上身不成比例,看起來很滑稽,就像是變細的象腿,腳趾和腳踝這些都沒完全化形。

  到了第二天的時候,方楊才有了對這兩條“腿”的知覺,可以控制擺動,但沒發腳踏實地的行走。

  實在是因為太過細小,支撐不起上身。

  與此同時,氣海的真氣愈發凝實,血紅色的浪濤翻涌,化成大海。

  到了第三天,雙腿長到了孩童般的長度,腳趾和后跟逐漸成型。

  一切向著意愿中發展,只是疼痛加劇,就這樣痛并喜悅著。

  第四天,雙腿大概可以靈活控制,但想像正常人一樣靈活走路依舊困難,協調性很差。

  氣海里的真氣已經過半可以凝成實質,這是邁進入形期的征兆。

  第五天,雙腿與身體的比例變得協調了很多,腳底板長平,可以下地走動,但協調性依然差,或許是太久沒有用雙足走路,他又變回了步履蹣跚的幼兒,只能扶著墻沿拿著竹竿,一次又一次地嘗試,和新生出的雙腿進行磨合。

  來自身體上的痛楚減弱,直到最后徹底消失。

  到了翌日晨昏時,整個氣海里的真氣都能化為實質。

  他突破到了入形期!

  沒有引發想象中的天地異象,也沒有什么特殊的感覺。

  意識所向,真氣從氣海內傳出,能隨著他的指引而流動,可以隔空托起重物,甚至在百米外凝聚成一把紅色鋒刃,斬斷巨樹。

  這是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好像自己成為無所不能的存在,沏一壺清茶都不需親自動手。

  只是奇怪的,系統助力里,偷取的真氣越來越少。

  “食息到了。”方楊豁然想到了這點。

  五日的時間,在忍受著痛苦中度過,再清醒,他都有種不在人間的錯覺,恍惚中才意識到,距離極夜到來,已經過去了一月有余。

  天地間蘊藏的真氣越來越稀薄,現在最忌諱的就是消耗真氣,否則氣海虧空就無法再獲得恢復。

  想到此,他趕忙受了外放的真氣,拄著竹杖,走到了門前。

  推開門后的景象,頓時就讓他瞠目結舌。

  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片血紅色。

  視線里,一輪明月高懸,遠方的山巒像是一只只正在熟睡的龐然大物,一顆血石定格其上,橫亙在山岳和圓月之間,三者連成一條斜線。

  血石之上的陰陽魚轉動一周天后,天空就是一陣黑暗。

  “啪嗒......”

  屋頂的瓦片掉落,聲音一起,一陣罡風就從東方刮來。

  遠山的陰陽魚在擴大,瘋狂地抽調著北方天地間的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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