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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映慧聽說蔣婆子受傷昏迷的消息時,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后了。
她嚇了一跳,忙問瑪瑙等幾個丫頭是怎么回事,水晶搶先說:“天知道那蔣婆子是怎么受的傷?當時她剛從我們這兒回前頭金萱堂去,半路上就摔著了。大概是周圍沒人,直到我們出去辦事才發現的。見她傷得重,血流了一地,我們急急通知門房的人去請大夫,還去金萱堂叫人來抬她。結果金萱堂的人可惡得緊,不說感謝我們救了他們的人,反而還誣賴是我們把人害成這樣的,真真是豈有此理!我們若是有心要害人,還救她做什么?任由她躺在那兒流血流到死,豈不省事?!”
“少說兩句吧,現在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氣小姐。”瑪瑙斥責了水晶幾句,方才轉過頭來跟謝映慧說,“我已經去問過了,當時蔣媽媽確實是一個人走路,沒旁人看見她是怎么摔的,更不可能是我們的人對她動了手。但二門前后那條路,平日里除了我們的人會進出走動,很少有人經過。金萱堂的人估計就是拿這一點說事兒,才把責任推到我們頭上。但只要蔣媽媽醒過來,必定能真相大白,金萱堂的人便也沒理由再污蔑我們了。”
謝映慧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聽進她的話了沒有,隨即還站起了身,表示:“我要去看看蔣媽媽。”說著就帶人出了院子。
經過出事地點的時候,謝映慧特地觀察了一下,發現那兒路邊的一個石燈上,似乎還沾著一抹血痕,看起來象是蔣婆子受傷的地方。難不成她真是走路時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石燈上才昏迷過去的?
謝映慧心中暗暗記下了這件事,也不多言,就直接去了金萱堂蔣婆子的房間。
蔣婆子還在昏迷不醒,旁邊有個小丫頭在照顧她。謝映慧隱約認得,這好象是蔡老田的小女兒小桃,便問對方:“請過大夫來看蔣媽媽了么?她傷得如何?”
小桃忙回答說:“我爹請過大夫來了,大夫說蔣媽媽傷著了后腦,眼下還昏迷不醒,得等到她醒過來,才知道傷得重不重呢。眼下看著,應該是不會傷及性命的。大夫明兒會再來一趟。”
“后腦?”謝映慧怔了怔,想起那盞石燈上,血跡的位置。蔣婆子不是出二門時受的傷么?那她應該是磕傷額頭才是,傷在后腦……那就是相反方向了,這是怎么磕的?
謝映慧湊近了床鋪,前后左右仔細端詳了蔣婆子幾眼,心里越發疑惑了。
這時候蜜蠟在門外探頭探腦地,瑪瑙察覺到了,皺著眉轉頭瞪了她一眼,她便立刻進門說:“我們姑娘請大小姐過去說話。”
謝映慧瞥了她一眼,囑咐小桃:“好生照看蔣媽媽,需要什么藥材,請什么大夫,都只管去,若是銀子不夠,過來找我。”又回頭對瑪瑙說,“吩咐下去,小桃若過去找我們要蔣媽媽的藥錢,只管給她,不得有誤。”瑪瑙連忙應了。
謝映慧便轉身去見了謝映容。后者端坐在正房里,聽蜜蠟在耳邊低語幾句,便揮手讓人退下。
蔣婆子是遭了意外,眼下又昏迷不醒,才沒能及時質問謝映容的,但謝映慧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見了妹妹,自然就要代替蔣婆子問出那個問題來。
然而謝映容卻搶先開了口:“大姐姐是不是該把手下的人管好了?你院子里的人與金萱堂的人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即使兩邊的人有什么宿怨,也不該用如此狠厲的法子,把人傷到這個程度吧?老太太不在家,她的人就傷成這樣。回頭我固然會挨罵,但大姐姐難道就能討得了好?!”
謝映慧見她開口就先倒打一耙,不由氣得笑了:“這跟我的人有什么關系?雖然那條路通常是我手下的人在走,但也沒攔著旁人走呀?況且我與蔣媽媽無仇無怨的,我手下的人也不曾與她有過口角,無緣無故地,傷她做什么?!”
說著說著,謝映慧忽然覺得不對勁:“蔣媽媽不是自個兒摔倒的么?三妹妹為什么要說是有人傷了她?”
謝映容臉色變了變,心下懊惱傻大姐竟然回過神來了,但根據蜜蠟的回報,謝映慧顯然已經發現蔣媽媽的傷處有異,她若堅持那是意外,只會更容易引人懷疑,唯有搶先甩鍋,沒想到謝映慧還是起了疑心……她只能努力維持著若無其事的表情:“若不是有人故意害的,蔣媽媽好端端的怎會摔倒?從來就沒人在那里摔倒過,蔣媽媽又一向是穩重的人,這不合情理!”
這話未免太牽強了,謝映慧立刻就盯住了謝映容,上下打量幾眼:“先前蔣媽媽可是聽說了三妹妹你做的一件大錯事,正打算去回老太太呢,冷不丁地就受傷昏迷過去了。真叫人好奇,這背后是誰下的手?”
謝映容冷笑道:“大姐姐這是想反過來污蔑我?只是你也想得太好了。你以為老太太是會信你這個曹家外孫女多些,還是相信我這個一直陪她共患難的孝順孫女兒多些?大姐姐是聰明人,想必不會犯蠢?”
謝映慧的臉色陰沉下來。謝老太太確實不相信她,比如這一回,謝老太太執意不肯見她,出了門都不告訴她知道。若不是蔣婆子提起,她恐怕連親祖母還在害怕那莫名其妙的“禍事”都不知曉。這都是拜曹家和她母親曹氏所賜,她也沒什么好抱怨的。
但她自問一向待這個妹妹不錯,對方卻如此肆無忌憚地說出刺傷她的話……她當初到底為什么會瞎了眼,沒看出這個庶妹的真面目,竟然還妄想跟對方交好呢?!
謝映慧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盯著謝映容,道:“別以為你說這種話,我就拿你沒法子了!蔣媽媽眼下是昏迷了不假,可她總有醒過來的時候,到時誰害了人,都別想逃過去!誰犯了錯,也休想能再隱瞞!有本事你就把人滅了口,不叫蔣媽媽有機會將實情告訴老太太。可這家里若真的出了人命,我就敢去應天府報官!反正我早已沒有了好名聲,不在乎多叫外人議論幾句,就怕三妹妹你……不敢!”
謝映容臉色微變。她確實不敢……這種人命官司,攤上了只會更妨礙她的前程。她當然不敢真的把蔣婆子殺了,只需要攔著不讓后者去見謝老太太即可。
謝映容退了一步:“大姐姐誤會了,蔣媽媽受傷這事兒,當真與我無關,想來只是意外而已。方才我是一時著急,才會遷怒大姐姐手下的人,并不是有心的,請大姐姐恕罪。我也沒有隱瞞老太太什么,定是有什么誤會。等蔣媽媽醒過來,我會向她解釋清楚的。”
謝映慧冷笑:“你只管編吧,反正我一個字都不會信。我才不理會你跟老太太之間是怎么回事呢,你們愛怎么勾心斗角,就斗你們的去,與我無關。但若你膽敢算計到我頭上,就別怪我不客氣!我謝映慧可不是吃素的!”
她啐了謝映容一口,甩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