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洛水引入的清水緩緩淌過那通過人工開鑿的小渠道。
伴隨著天空落下的雪花,緩緩流過了那宏偉的辟雍與眾多學府門前,蜿蜒著向著那太學最深處流去了。
隨著清水流淌發出的潺潺之聲,轉眼間已經是來到了位于太學深處的一座幽靜的小園林外了。
穿過一片被白雪覆蓋住的紫竹林,清水最終匯聚到了,位于小園林之內的一方小池塘之中。
仔細看去,水池之中還能看到幾尾錦鯉在池塘里暢游著,而其碧綠的水面上還有兩只身姿修長的白鵝在撒著歡。
小池一旁的花圃之中,而其中燦爛的金菊與淡雅的紫菊交相輝映,讓人仿佛置身于花的海洋之中。
而花圃之中那十幾株梅花與蘭花,只是靜靜的待在花圃一側,相比于那讓人一眼看去感覺艷麗無比的菊花。
這兩種花卻好似大家閨秀一般,只是深藏在閣中,透過窗戶靜靜的看著菊花的表演。
只是,當蘭花的芳香與梅花幽香交織在一起,那種優雅高潔的清香。
會讓人情不自禁的把目光從那艷麗無比的菊花身上移開,看向那深藏在閣中的美人。
看著這滿園花色與其中的鮮花爭相斗艷,一時間,居然讓人在這寒冬之中感受到了一抹春天的感覺。
然而從一旁古樸的亭子內傳來的話語,卻破壞了這份來之不易的感覺。
“什么?!你剛才說的可是真的,現在那兩人在何處?”
看著王肅臉上漸漸陰沉的表情,庾俊內心微微一突,暗道不好。
有些緊張的說道:“公羊學的那兩名博士,竟然在這太學之中當眾拔劍相爭;
幸好我去的快,不然恐怕真的要出人命了!”
聽到庾俊的回答,王肅已經顯得有些著急了,語氣有些急切的說道:“不是這句!”
“恩?吾怕這兩人真在這太學之中出了什么閃失,所以吾把他們哄騙到了高平陵去了”
“唉!季鵬壞我大事啊!”說完王肅就有些不快的站起了身,轉頭看向了那一方小池塘。
兩只大鵝好像是感受到了,它們主人現在糟糕的心情,皆都是把自己的頭藏在了那潔白的翅膀之下。
看到王肅的神情,庾俊現在也是反應了過來,知道自己這一下算是闖了大禍。
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把這兩老頭給送到天子身邊了。
在知道這個事情嚴重性之后的,庾俊內心之中也不由的七上八下了起來,越想越覺得不妙的庾俊,最后也是不安的站了起來。
自己現在可是才剛剛拉下臉,為了師門的傳承而投靠古文學派啊!
現在可好,要知道庾俊進入這崇文觀之時,可是故意搞得聲勢浩大無比,不說剛剛的陣仗已經在這太學內鬧的人盡皆知,但是至少一半人都知道了。
按照庾俊的想法,既然自己已經決定投靠王肅了,那干脆投靠的徹底一點,把聲勢弄的浩大一點,也好讓外人知道,自己身后站在的是誰。
對外打出的口號雖然是交流學術,但這個借口怕是傻子都不會信啊!
庾俊知道,別看現在的公羊春秋已經是半死不活的了,好似就剩半口氣在那吊著一般。
但是就在上一次公羊春秋出現這種情況,也像現在半死不活,甚至世人皆以為其要斷絕傳承之時。
哪曾想突然殺出了個光武帝,伴隨著光武帝的那次奇跡般的復興,今文學派最后居然也成功的完成了一次奇跡般的復興。
再之后光武帝復興大漢成功之后,起明堂、靈臺、辟雍,宣布圖讖于天下,再加之之后的那次白虎觀會議。
硬生生的把古文學派好不容易建立的優勢,給砸的個稀巴爛,甚至還趁著古文學派重創踩上了一萬腳。
這一砸,把古文學派砸的最近這百年才算是回過勁來,對于自己老東家的歷史,庾俊還是了如執掌的。
正因為如此庾俊才會如此緊張,有了那次的教訓之后,古文學派的這一群人,可是時刻都沒有放松對于今文學派那群“余孽”的枷鎖。
“事到如今,還要請季鵬與我一同前去高平陵了!”只是陷入了片刻的恍惚之后,王肅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雖然說的是“請”字,但那話語之中可是透露出了一股不容拒絕的意味。
但自己現在還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呢?也只能姿態謙卑的對著王肅說了一句“諾!”
看到庾俊那謙卑的動作,王肅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對著庾俊拱了拱手說道:“小子剛才言語多有得罪,還請祭酒見諒!”
聽聞此言庾俊內心也好過了幾分,知道自己說是投靠王肅,倒不如說是依附于王肅更為貼切。
所以庾俊也只能回了一禮說道:“此等小事何足掛齒,還是正事要緊!”
點了點頭,王肅就快步朝著園林門口走去了,一邊走,口中還大聲說道:“備車!對了,記住要用太尉贈與我的那兩匹寶馬拉車!”
看著馬車外快速消逝的景象,庾俊的心情也隨著馬車的顛簸而上下起伏著,整理了一下因為匆忙而顯得有些凌亂的衣冠。
感受著車外那凌冽的寒風,庾俊終于漸漸冷靜了下來,放下了車簾,摸了摸自己身下墊著的那張寬大的熊皮。
自己也只能寄希望于,那兩老頭還沒給那位小陛下灌迷魂湯吧。
又或者小陛下因為尚且年幼,聽不懂那兩老頭的迷魂湯,如果真是這樣那對自己來說,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隨著馬車速度漸漸放緩,庾俊知道自己等人的目的地已經要到了,雖然“素王”曾今說過“敬鬼神而遠之”但是真到這個時候。
庾俊內心之中還是不由自主對著那各路神仙祈禱了起來,庾俊知道要是因為自己的這一句話,從而改變整個今文的命運,自己怕是腸子都要悔青了。
隨著馬車的徹底停了下來,庾俊與坐在對面面無表情的王肅相視一眼,僵硬的點了點頭,庾俊率先走下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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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素王”即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