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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時危見臣節,世亂識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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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邽城中。張猛對李放道:“閻行勢眾。而我軍合上邽、冀城之兵,不過萬人,恐非閻行之敵,為之奈何?”之前沒考慮到宋建及隴西三羌參與,這一下子讓閻行多了一萬多兵,加上陸陸續續有羌氐加入,閻行軍隊數量從三萬增加到五萬,實力幾乎翻倍。原先閻行三萬兵,若全力攻冀城,分兵少則難以應對上邽的涼州兵突襲。若多分兵應對涼州兵,分散兵力后便很難攻下冀城,甚至無法抵擋冀城郡兵出城襲擊。顧頭則不能顧尾,難以兩全,形勢對閻行不利。如今他兵力激增,完全可以雙管齊下,西攻東拒,將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面對這種突發的不利局面,李放也沒了太好的主意。自收到冀城告急文書后,他夜不能寐,一直苦苦思索,熬得兩眼通紅,神情憔悴。張猛試探著道:“聞田將軍有兵三萬在東,能派遣一軍間行西上,以救冀城否?”李放道:“有成公英、楊秋、韓續阻路,田將軍麾下將士恐難通過,即使能過,自潼關至冀城,道路崎嶇,何止千里,又如何能及時趕得到?”張猛又道:“韓續在長安之西,長安北有楊秋、東有成公英,加上本身戍兵,合計不過四五萬人。田將軍若能奇襲破之,行圍魏救趙之計,或能救得漢陽。”李放道:“某與張牧此計恰有小同,在舉兵東下陳倉時,已派人間行至潼關見田將軍,陳述此計。然此計即使可行,同樣遠水難解近渴。”田豫在見到李放使者之前,就已行此計,調呂布至,并派人送口信給李放,可惜由于道路懸遠,田豫使者尚未到達上邽。在張猛、李放眾人議論之時,呂布已經到了函谷關。張猛建議道:“若田將軍有計可攪亂關中,則我軍越靠近關中,越安全。或者可請漢陽郡兵突圍至上邽。若關中混亂,韓續亦會東歸,我軍可堵塞渭水河谷,重新東下襲占陳倉。渭水河谷狹窄,閻行即使軍隊再多,也無用武之地,只能被隔在漢陽,徒喚奈何。”李放聽出張猛有放棄冀城之意,反對道:“此計不可。郡兵家屬皆在城中,怎肯棄城東下?即使棄城,士氣必一落千丈,又如何能沖破閻行重重圍困?三四千郡兵,能突圍而出一兩千人,已是僥天之幸。而冀城若破,其余士民皆為羌氐刀下之鬼矣!”張猛攤手道:“這不可,那又不可?君有何計?”李放語塞。凌充巡視軍隊回來,聽了張猛、李放的爭執,沉聲道:“這又何難?狹路相逢,勇者勝。直前擊之即可。”張猛道:“閻行大營扎在大路之中,若攻其營,于我軍大不利。”凌充道:“那就宣稱繞行前往冀城,引閻行出營。”張猛道:“野戰,我軍亦寡不敵眾。”凌充道:“勝負豈僅看兵多兵少?大勢、人心、士氣,皆是變數。閻行所率乃羌氐胡虜、烏合之眾,如何能當我正義之師?某請先擊,不破閻行,絕不回返!”李放也下定決心,對張猛道:“子任此言乃是正理。千般計謀,萬種謀劃,終須落腳在死斗之上。忠義之心,殺身之志,我等不敢或缺。青史留名姓,生死等浮云。唯有一戰而已。”張猛不能屈,只得同意。涼州兵除了組織精壯千人守城之外,悉軍而出。先是大張旗鼓,聲稱沿著渭水河谷從望恒西上,實走南路,繞至冀城南部。凌充率黃華、張序部為先鋒,張猛、李放率周烈部為后繼。閻行聞涼州兵從上邽出擊,先是大喜,然后心中狐疑:“區區數千兵,竟敢與我數萬大軍野戰,其中是否有詐?兩路行進,到底哪路是實,哪路是虛?”反正兵多,索性兩路皆派兵阻擊。從上邽至冀城不到百里。凌充等走到四十多里時,斥候回報從南邊西縣方向來了一彪人馬。凌充命準備戰斗。第二撥斥候回報:“是敵非友。”那彪人馬走近,約有一千多人,皆是精壯。領頭之人上前,自稱趙昂。凌充一喜。這趙昂乃是漢陽趙氏族長之子,在漢陽名聲極響,與姜敘、楊阜等齊名。趙氏在西縣外建有趙氏塢,易守難攻。閻行著急進攻冀城,就沒特意去圍攻。其余羌氐散兵有攻趙氏塢者,反為趙昂所敗。趙昂見閻行勢力越來越大,擔心冀城陷落,趙氏塢也難獨存,遂說服其父,率趙氏部曲精銳千余人北上,欲先去上邽與涼州兵匯合。李放見了趙昂,落落一偉丈夫,盛贊他道:“他人皆南,君獨北上。時局危殆,方見氣節。君之忠義,可昭日月。”趙昂謝道:“不敢當君謬贊。保境安民,昂之素志。羌氐亂郡,若不討之,心中豈安?”于是合兵一處,繼續西上。次日傍晚,斥候報告,敵軍冀城之南五里列陣,營帳連綿,不下萬人。距此約有十里。涼州兵扎營。凌充安排輪值,防備敵兵夜襲。一夜無事。次日凌晨,涼州兵吃過早餐,繼續前行。閻行接到報告,南路似是張猛主力。但再將北路兵調來,已來不及,反正南大營有兵一萬,足以拒敵。就算南大營作戰不利,冀城之下尚有軍隊三萬,完全可以抽調萬人馳援南大營。南大營以武都、隴西氐兵為主,主將楊騰,副將竇鐘。楊騰與竇鐘商議道:“若趁張猛趕路疲憊、立足未穩之時,率兵迎擊之,必可獲勝。”竇鐘則道:“不如堅守為上,待張猛攻營受挫,再行反擊。屆時閻將軍之援兵也可及時趕到,一起出戰,可收全功。”兩人爭論一會,最終采取竇鐘之策,先行守營。李放道:“敵將擁兵萬余,卻不敢出擊,足見其怯。雖有營柵為依,然氐胡粗疏,營盤不固,漏洞百出,更易為我軍所破。”命將此言向各級將士梯次傳達。涼州兵上下聞此,皆振奮。趙昂也對其部曲道:“聞冀城孫、鄧頻繁出擊,屢破羌氐,故羌氐雖眾,卻心懷畏懼,不敢出戰。我軍將士,斗志昂揚,必破羌氐。即有小挫,也可殺入城中,與守兵匯合。屆時城中守兵萬余,非有大軍十萬,絕難攻破。況東漢天子麾下猛將如云,謀士如雨,豈會坐視冀城覆滅?只要冀城上下一心、堅守待援,必有兵來救。”趙氏部曲也去了忐忑,信心大增。涼州兵和趙氏部曲于中午之前到達南大營外。凌充命令稍事休息,檢查裝備和武器,立即投入戰斗。南大營距離冀城過近,雖道路不夠寬闊,作戰兵力很難直接投入,但若閻行后續兵力到達,敵陣將更加厚實,涼州兵就別想能鑿穿敵陣、進入冀城了。戰鼓響起。凌充指揮士兵前進。氐兵軍營不太合格,外無壕溝,內無防火,營中間所建望樓過于靠前,很容易遭到打擊。若非風向不利,完全可以用火攻,一舉破之。現在只能硬攻了。見涼州兵逼近,楊騰下令放箭。氐兵紛紛張弓射箭。凌充就在前陣之中,左手持盾,右腋挾矛,見箭矢飛來,大吼道:“舉盾!”涼州兵停住腳步,蹲下身子,舉盾猬集在一起。箭矢如雨點般落下。大多數箭矢無功,但也有上百人被射中,半數左右喪失戰斗力,其余士兵未中要害,還可以繼續作戰。凌充吼道:“沖!”涼州兵再次站起身來,向前飛奔。楊騰再次下令放箭。然而涼州兵就在眼前,不少氐兵忙著放下弓箭取長矛,這次射出的箭矢比第一輪少了足有一半。凌充命左右將大旗向前一傾,身后中軍射出一陣箭雨,將正在凝神準備接戰的氐兵射翻了一大片。凌充大吼道:“殺!”盾矛兵發出嘶吼:“殺!”吼聲如雷,震耳欲聾。長矛齊出,將站在稀疏營柵后的氐兵刺倒在地。以傷換傷,以命搏命。氐兵前排倒下,后面由于遭遇箭矢射擊,出現斷層,居然一時沒能跟上來。這更造成氐兵前陣薄弱。營柵宛如紙糊一般,被涼州兵推倒在地。竇鐘忙指揮氐兵向前,但營內帳篷凌亂,氐兵三三兩兩涌上,根本無法成建制地大隊增援,宛如添油戰術,非但沒有將涼州兵趕出營外,反而被逼得步步后退。氐兵習慣一擁而上,這營柵設施較多,遍地障礙,大不利于氐兵發揮戰力。楊騰向竇鐘怒道:“汝非要守營,反而困住我等手腳了!”竇鐘也大悔失計,但嘴硬不肯認錯:“此跟守營無關,是汝前軍作戰不利之故!”凌充輕蔑地道:“此營錯漏百出,雖有萬眾,其戰力發揮不足五成,如何是我軍之敵?”身先士卒,奮勇沖殺。掌旗勇士緊緊跟隨在凌充身側。趙昂在后看到凌字大旗如毫無阻礙般在氐營中深入,越來越往后,驚于凌充之勇,也大吼道:“眾兒郎!隨我殺!”飛撲入氐營。趙氏部曲見主人沖殺在前,深恐有失,也紛紛鼓勇向前。中軍的李放,后軍的張猛,看到勝機出現,忙指揮眾將士奮勇殺入氐營。氐營大亂。楊騰大叫道:“事不可為,速速棄營退往冀城!”竇鐘不肯放棄,守營是他出的主意,如今他麾下氐兵損失不小,如果再棄了營盤,狼狽逃走,閻行說不定會拿他行軍法祭旗。竇鐘叫道:“閻將軍曾讓我等抵御片刻,大軍不時便到。屆時一定可以轉敗為勝!”他話音未落,親兵大叫道:“渠帥,援兵來了!”竇鐘忙轉頭向北看去,黑壓壓的援兵已露出身影,正向這邊疾馳。最前面是大隊騎兵,騰起漫天煙塵。楊騰也看到援兵身影,叫道:“那就守下去!”率領氐兵守在大營北部,與凌充死戰,不肯后退。凌充也看到敵人援兵將至,知道不將氐兵趕出大營,等到敵兵殺入,必然是大敗的下場,高呼道:“今日之事,有死而已!”從旗兵手中奪過凌字大旗,擎旗直取楊騰。楊騰獰笑道:“來得好!”挺矛相迎。他也是族中勇士,自負氣力,不懼斗將。兩人相向飛撲,瞬間接近。眼看大旗和長矛就要撞擊在一起,凌充左手一揚,一道寒光飛射而出。楊騰慘叫半聲,摔落在地。咽喉正中插了一柄短戟,戟尖從后頸透了出來。手戟飛擲,傳自典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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