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帕西亞來說,卡斯卡的身上也察覺不到任何情緒,嘻嘻哈哈的歡快表情就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曾發生過一般,甚至比外面的布洛克還要更加活躍,還保持著愉快的心情詢問到,“你需要喝點什么嗎?”
霍登注視著卡斯卡的眼神微微低垂了些許,沒有太多變化的表情無法分辨出內心到底是什么情緒,然后霍登就抬起眼睛,對著卡斯卡展露一個禮貌的微笑,“茶就可以了。”
“呃……我這里沒有茶葉。”卡斯卡撓了撓頭,表情有些尷尬。
“那么就咖啡吧。”霍登也不介意,從善如流地說道。
卡斯卡低頭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表情之中的尷尬依舊僵硬,“我好像,把最后一點咖啡也喝完了,不如這樣,我們到外面去,外面應該還有咖啡。”
卡斯卡……依舊是那個卡斯卡大隊長。
“不用了。”霍登并沒有太多意外,“大隊長通知我過來,應該不是為了邀請我喝茶或者喝咖啡的吧。”
“對,對對。”卡斯卡快速在辦公桌上翻找了一下,但沒有能夠找到,而后又在另外一邊翻找了一番,還是沒有找到,“等等。”卡斯卡對著霍登丟了一句話,然后就轉身在那個堪比垃圾堆的資料堆里翻找起來。
灰塵開始蔓延,總覺得可以看到無數螨蟲和細菌正在張牙舞爪。
霍登不得不暫時徹底關閉自己的嗅覺,然后形成一股光幕,將塵埃全部阻擋在外,否則肺部就要不舒服了。
一些零散的資料掉落在地上,霍登隨意地瞥了一眼,就可以看到是一年前的文件,卻不知道卡斯卡為什么一直堆放在這里,而沒有正式收藏起來——
難道是一年前就必須處理的文件,卡斯卡現在都沒有處理完畢嗎?
“啊哈,找到了!原來和帕西亞昨天送來的文件一起塞到了這里,帕西亞也不提醒我一下,差點就找不到了。”卡斯卡從垃圾堆里揪出一疊厚厚的文件,用牛皮紙袋包裝著,然后轉身對著霍登露出了笑容,搖晃著手里的文件,“就是這個,今天找你來,就是為了這個。”
卡斯卡大隊長就這樣隨隨便便地丟在霍登的面前,稍稍沉淀些許的灰塵又再次洶涌地飛舞張揚起來。
就是一個簡單的牛皮紙袋,沒有任何特殊標志,外表也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但細節透露出一些狀況,從牛皮紙袋邊邊角角的磨損情況來看,這份牛皮紙袋應該使用非常頻繁,尤其是袋口的位置,可以看出文件被頻繁取出和裝訂的痕跡,以至于邊角也稍稍卷曲起來。
“這是伊薩遺留下來的檔案。”
卡斯卡說到。
“我知道,你一直在拜托伊薩調查一些案子,伊薩也征求過我的意見,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是什么事情,但我相信伊薩的判斷,就讓伊薩去展開調查了。但遺憾的是,伊薩的調查沒有能夠完成。”
“原本帕西亞是說,他希望自己能夠繼續調查下去,接替伊薩的工作,但我覺得還是算了,這是你和伊薩的事情,那么,既然伊薩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事情就應該到這里為止,沒有必要讓帕西亞卷進去了。”
“畢竟,我們治安隊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我們也不是那么清閑的,我相信你能夠理解,你說是吧?”
卡斯卡沒有保留也沒有章法,就這樣一股腦地全部傾倒出來,現在霍登就能夠明白帕西亞剛才那番話語背后的意思了,但是,卡斯卡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對于伊薩正在調查的事情,卡斯卡又了解多少呢?
“大隊長……”霍登身體稍稍往前傾了傾,試圖說點什么。
但卡斯卡沒有給他機會,直接抬起右手手掌做出了一個阻止的動作,“我不想知道。我也沒有任何興趣。”
“伊薩相信我,我相信伊薩,就是這樣簡單的一件事。但既然伊薩已經去世了,那么調查也應該結束了。按道理來說,你應該協助我們工作,而不是我們幫助你工作,所以,這些調查就到此為止吧。”
卡斯卡并不是在征詢霍登的意見,那漫不經心的眼神背后,正在向霍登下達最后決定——
難道,卡斯卡已經知道內幕了?于是,為了保證帕西亞的安全,所以才強行中斷調查?
卡斯卡咂巴咂巴嘴巴,耷拉的眼皮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模樣,端起咖啡杯,靠向椅背,“就是這些事情,其他就沒有了。”
這是在下逐客令了嗎?
“啊,今天的咖啡真是不錯。”說著,卡斯卡就再次往自己的咖啡杯里丟了兩塊方糖,眼看著咖啡就要漫溢出來,他卻是心滿意足的模樣。
霍登遲疑片刻,也沒有多說什么,拿著牛皮紙袋,站立起來,對著卡斯卡露出一個微笑,頜首示意過后,也就徑直轉身離開了。
辦公室的大門,重新關上,卡斯卡注視著咖啡杯的表情,緩緩沉淀了下來,那雙漫不經心的眼睛耷拉下來,視線焦點和焦距就這樣潰散開來,流露出一絲微弱的孤單和悲傷,但轉瞬即逝。
隨后,卡斯卡就重新恢復了平時一貫的模樣,開始享受自己的咖啡,然后還拉長耳朵,偷聽著外面的動靜。
才剛剛進入第八轄區治安隊,不到五分鐘就又出來了,穿行過心有余悸、大呼小叫的混亂公共辦公區域,重新呼吸到室外凜冽之中帶著一絲煤炭氣息的空氣,霍登卻能夠感受沉甸甸壓在胸口的那股濁氣也跟著吐了出來,短短五分鐘,卻好像五年一般。
霍登并沒有回家,而是朝著蒸汽輕軌站邁開腳步,匯入人潮之中,搭乘著輕軌,朝著學院方向進發——
今天學院還有課。
早高峰已經過去,輕軌之中的乘客并不多,霍登找到了一張空著的雙人座椅落座下來,看著窗外熟悉的景色因為冬天的到來而逐漸凋零,耳邊傳來的喧鬧與嘈雜也都跟著安靜下來,不由就有些出神。
等待回過神來的時候,輕軌就已經順利抵達了站點,霍登匆匆忙忙離開了輕軌——還好文件沒有忘記,但現在卻已經不是閱讀文件的最好時機,于是,霍登也就干脆收攏了起來,加入學生們的行列,朝著學院走去,暫時清空腦袋,集中注意力到今天的課程之上。
一個上午再加上一個下午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一直到三點出頭,霍登才結束了一整天課程的奔波,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按照慣例地前往圖書館,翻找出今天作業的相關參考書籍之后,這才注意到擺放在桌角的牛皮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