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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繁華盛景下,烈火烹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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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說屋)

  深夜。

  秦淮元宵燈會落幕,畫舫依然燈火通明,街頭和河畔的熱鬧人群,終于漸漸散去。

  楚天秀和李虞郡主,滿臉幽怨的狄兒,醉醺醺的祖兒,一起乘座駕,返回平王府。

  馬車路過長樂街的鴻門客棧。

  楚天秀無意間看到,鴻門客棧里數百名儒生們,賈生在儒生人群中,正在慷慨激昂的發表言論,似乎在聲討著什么。

  這群儒生在痛心疾首,說《石頭記》怎么怎么...。

  “不久之前得到的消息,煙雨畫舫,居然當眾表演這種小黃戲!上演了一出賈寶玉夢遇金陵十二金釵...天吶,這是要讓整個金陵城,都被《石頭記》給污染!”

  “這是秦淮河畔,響起了小昏侯的靡靡之音啊!”

  “這是要敗壞我大楚的風氣,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封殺!”

  “對,應當嚴厲的封殺《石頭記》!”

  “我們金陵儒生要團結起來,向公車府上抗議書,封殺這本小黃文。”

  “對,明日我們便去公車府上書!”

  楚天秀聽了,納悶。

  金陵城里的儒生們,也看過《石頭記》?

  本小侯爺沒讓你們看啊,你們從哪里偷偷弄來的手抄本?呃...不會是賈生,從平王府偷偷帶出去的吧!

  他怎么記得,后世最愛看《石頭記》的,就是這群儒生啊!

  算了,不管這群口是心非的儒生。

  今晚在煙雨畫舫,酒喝得有點多,回去睡上一覺再說。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金陵皇城。

  慈寧宮。

  皇帝項燕然和崔皇后回到寢宮。

  他面色陰沉,并未睡下,反而憂心忡忡。

  這個元宵佳節,乃是舉國歡慶,與民同歡的好日子,他這個皇帝卻過的很不痛快。

  不論是吳王、淮南王等諸侯王們在金陵城里的囂張跋扈,還是匈奴使節伊雉的張狂,都讓他如鯁在喉。

  吐不出來,吞咽不下!

  難受的要死。

  尤其是吳王世子項賢那番話,罵的十分難聽。

  但是。

  這話雖難聽,卻道出了一個他很不想面對的事實。

  他在位的這些年,“外無戰功,內無治功”。一句話刺的他心痛,讓他睡不著啊!

  他這皇帝忍辱負重十年,一邊用黃老之術,與民休養生息。一邊在焉支山下,馴養戰馬、囤積騎兵,厲兵秣馬。

  項燕然知道,自己現在做的這些事情,都是在為大楚積累實力,為日后踏平心腹大患匈奴做準備。

  可是天下人不知道!

  那些諸侯們就絕不承認,他這個皇帝,有什么大作為。

  相反,諸侯們各個都覺得,自己在封國比皇帝干的更出色。他們要是一旦當上皇帝,要比他項燕然強十倍。

  如果他這皇帝現在死了,那他項燕然在大楚史書上,估計也就留下“平庸”二字了,生平一筆帶過。

  皇帝項燕然心中憋屈感,越來越強烈。

  他早就變法之心。

  只是,事關重大,阻難重重,猶豫不決,遲遲未下決斷。

  今晚元宵佳節,他在煙雨畫舫親眼見了眾諸侯王和匈奴使節伊雉,那副“不尊天子,輕視大楚”的傲慢態度,讓他終于下了決心。

  諸侯不尊天子!

  匈奴輕慢大楚!

  這遲早會生出大禍。

  這金陵城張燈結彩,處處笙簫,看似天下太平,一片繁華盛景,底下卻是烈火烹油。

  太子項天歌年十四歲,尚太年輕,經歷的風雨太少,像蠢鵝一樣易怒,莽撞沖動,一言不合便要殺吳世子。太子至少要五年到十年之后,才能成熟、穩重起來。

  大楚皇朝歷代皇帝,大多都很短命。

  經常不是病死,就是意外身故...諸侯造反,宮廷政變,手足相殘,遭遇刺殺,那也有的。

  項燕然也不知道自己能在皇帝位上活多久。

  他不能等到十年之后,把這大楚的內外大患全交都給太子去剿滅。

  他甚至敢肯定,萬一自己不小心意外身故,太子項天歌年少威弱,吳王等諸侯必然更肆無忌憚,恐怕立刻便會群起攻訐,謀朝篡位。

  北方匈奴自上一戰,蟄伏了十年之久,也早已經恢復了元氣,磨刀霍霍呲牙等待時機。

  稍有不慎,便是大楚的滅頂之災。

  不能再猶豫。

  他要親手,推行變法,解決這內外兩個大患。

  但是要推動變法,鏟除這兩大大患,他手底下必須有一大批可用的人才,貫徹他的意志。

  “夜色已深,該入寢了!”

  崔皇后捏著項燕然的肩頭,柔聲道:“皇上,這又是在為何事犯愁?”

  項燕然默然不語。

  “你我夫妻一心,有何不可說?臣妾也能分擔一份憂愁。”

  崔皇后柔聲勸慰道。

  項燕然冷道:“今年的歲舉,朕下旨王侯、三公、郡守,舉薦一批才能之輩,以供朝廷差遣。

  你們崔家舉薦的是誰,崔什么來著?

  好像是得了個殿試中等吧,這還是給了你這皇后面子,才評了個中等。

  朕連他的名字都記不住,可見庸碌到何種程度。

  哼,不只是你崔家,你們金陵十大門閥,一個個盤根錯節,在朝廷上同氣連枝,相互聲援。

  甚至有個說法,非十大門閥子弟和其門生,在朝廷上很難混上高官。

  你們彼此舉薦自家子弟,若是有本事,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可你們舉上來的全是一群碌碌之輩,有幾個可堪大用?

  今年的歲舉,前四名優等里面,沒有一個是你們十大門閥出身!一年不如一年,越來越沒用了。”

  金陵十大門閥,頂尖的人才也有。

  像主相謝胡雍、副相王肅、郎中令崔浩然...他們個個都是老辣成精,精通朝政,十大門閥里的頂梁柱。

  讓這些大臣們去跟諸侯掰腕子,他們也能勝過各方諸侯。

  可是,他們全都是一把六七十歲的老骨頭了,經常隔三差五的病假,還能熬幾年?

  金陵十大門閥的后代,盡是一大群吃喝玩樂的紈绔,揮霍起來沒人能比,正經的本事卻沒用。

  可以說青黃不接,也不為過。

  “皇上,這,每年舉薦之人...都是依照老慣例啊!”

  崔皇后心頭發苦。

  每年歲舉,金陵十大門閥,定然是先推舉各房的嫡系長子、長孫。先把他們安排好,才輪的上其他子孫。

  至于才能和本事,當然不是舉薦的優先考量。

  金陵崔家,除了家主九卿郎中令崔浩然之外,以及她這崔柔皇后之外,后輩之中的確沒出什么像樣的人才。

  可要是不推薦自家的嫡子嫡孫出來,崔氏門閥的榮華富貴,如何保持?!

  “朕知道這是慣例,也懶得多說。”

  項燕然冷淡道:“但是,以后天歌當了皇帝,就靠十大門閥的這群庸庸之輩,來治理天下,他能守得住這皇位嗎!

  你今晚三沒瞧見,那群虎狼一般的諸侯叔伯,何等飛揚跋扈,眼高于天。

  朕要是不在了,他們還不把太子給生吞活剝了!

  朕這個皇帝,還是要替太子,找出一些可用之人。不能為了你們十大門閥的榮華富貴,就把這群庸碌后輩,放到朝廷來尸位素餐。”

  項燕然對十大門閥舉薦上來的后輩,是相當的失望。

  這群門閥的庸碌之輩,甚至比小昏侯,比小富出身的儒生們都還不如。

  御史大夫孔寒友舉薦的兩名儒生弟子董賢良、晁方正,還有大農令楊褚舉薦上來的貧寒書生主父焰。

  此三人,都非門閥士子,都是富戶,甚至貧寒儒生,可是他們一個個都大膽直言,敢獻言獻策,《大一統策》、《獨尊儒策》、《削藩策》,直指朝廷的各種弊端,提出解決的對策。

  他們絲毫不懼得罪諸侯。

  那些金陵十大門閥弟子們殿試上,都在干什么,吟詩作賦,賣弄文采,寫一些無關痛癢的對策...都在夢游嗎!

  連小昏侯這個屢教不改的大紈绔,都能寫駭人聽聞的《禁私鑄銅幣策》,幫朝廷收斂錢財。

  眾十大門閥的士子們,哪個敢如此做?...他們要么是不敢,要么不想,要么便是顧忌自己龐大的家族利益受損。

  崔皇后心中惶恐,彷徨,心情無比的復雜。

  她聽出了話外之意。

  從煙雨畫舫回來,皇帝恐怕是下了決心,要擺脫十大門閥的這群庸才,另選人才了。

  她希望崔家昌盛不衰,富貴長享。

  可是項天歌是她的兒子,也是斷然不能害了兒子的帝王之位。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只能先保了兒子再說。

  “這...皇上,是要推行新政?”

  崔皇后道。

  “元宵已過,便是庚子新政!”

  項燕然面色冷然,心意決然。

  但凡新政變法,都是阻力重重,不知多少人會跳出來反對。

  金陵十大門閥這群庸碌子弟,是指望不上了。愿意跟隨的,就跟上。不想跟隨的,就滾蛋!

  庚子新政,勢在必行。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大楚皇朝要在他項燕然的手里,煥發出休眠了十年的戰斗力。

  新政之后。

  割據一方的眾諸侯王也好,傭兵數十萬鐵騎的匈奴也罷,必須匍匐在他一代帝王項燕然的意志之下。

  “皇上既心意已決,臣妾自當追隨。這后宮之內,不管誰家出身的嬪妃。臣妾定保太平無事,不令皇上分心。”

  崔皇后毅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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