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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朕,心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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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時,破曉。

  天微蒙蒙亮,當第一縷金色的光芒灑落在金鑾殿之上,折射出金朦朦一片絢爛華光的時候。

  皇帝項燕然的御駕,終于在一大群太監和禁衛的隨扈下,抵達金鑾殿,登上皇座。

  “皇帝駕到!”

  蔡和大太監曳著尖嗓子。

  “吾皇萬歲!”

  眾舉子們紛紛匍匐,叩首跪拜,心情異常激動。

  對于他們中間很多人來說,這輩子或許也就殿試這唯一一次機會,在金鑾殿瞻仰圣容。

  從此以后只能遙望金陵皇城。

  殿內有暖爐,整個大殿暖融融一片。項燕然脫了大裘,垂拱而坐,望著眾年青的舉子們,笑道:“平身!”

  “謝圣恩!”

  眾舉子起來,在團蒲上正襟危坐,桌上平鋪著早已經寫好名字的竹簡,提筆做好了準備。

  楚天秀抬頭,提筆,好奇的看了一眼。

  或許是因為很少見到,他對皇帝的印象并不深。

  這位把他貶入平王府當贅婿的大楚皇帝,也就四五十歲的摸樣,算起來依然是青壯年,相貌威嚴,略有滄桑之色。

  頗有幾分太祖皇帝西楚霸王項羽的遺風。

  據平王府的史料上記載,這位皇帝臨朝這些年,施行的是“黃老之術”,無為而治,與民休息。除了年青時北征匈奴之外,也沒干什么大事。

  “朕...”

  項燕然淡淡道。

  皇帝開始發話了,每一個字都是金玉良言,字字珠璣。

  滿殿的眾舉子屏息凝神,仔細傾聽,生怕錯漏了一個字。

  “心憂...啊!”

  皇帝似乎有些惆悵,輕嘆。

  殿內,陷入短暫沉寂。

  眾舉子們更加傾耳凝聽。

  皇上心憂?

  好,好事啊!

  我等舉子前來殿試,就不就是趕來為皇上分憂。

  您心憂什么?

  說來聽聽。

  咱們這些舉子,飽讀詩書,滿腹經綸,全是解憂之術。

  蔡和大太監在旁等了一會,抬頭一看,皇上已然拿起了桌上的一道簡奏批閱今日的奏折,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了。

  蔡和大太監懂了,題目已出完,開考吧。立刻上前幾步,點燃殿內一座香爐的燃香,尖聲道:

  “已亥年十二月初八,殿試策問,正式開始!....一炷大香后收卷。請眾舉子開始答題!”

  眾舉子們都提著筆等著皇帝說心憂呢,幾乎都懵了,神情錯愕。

  呃~?

  三個字,就出完了考題?

  不是,皇上您倒是把自己心憂的事情,具體說一兩件出來啊!具體事情,具體分析嘛!

  您不說自己心憂什么,就這樣模糊的感嘆一句。大家都聽的稀里糊涂,難以猜出皇上的圣意。

  這題可怎么解答啊?!

  燃香已經開始燃燒了。

  眾舉子們一肚子的疑惑,可是沒法問。

  只能絞盡肚腸,拼命想怎么解題。

  當然了,皇帝這三字策問,還真不是胡亂出題。

  這三字題出自孟子·告子下,“生于憂患,死于安樂”這一句節選。

  這是一篇論證嚴密、雄辯有力的治國雄文。

  說的是,國內如果沒有堅持法度的世臣和輔佐君主的賢士,國外如果沒有敵對國家和外患,舉國上下安于享樂,那么這樣的國家常常會滅亡。

  皇帝說自己心憂,心里煩得很,這題多半是由此句引申出來。

  讓眾舉子們給他解解心憂。

  當然了,也能在詩·王風·黍離里,找到這么一句原話:“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從詩里去解題,難度要小很多...但是偏離了國政,可能會解錯題。

  ...

  主父焰面色冷峻,閉目,睜眼。

  僅僅一個瞬息。

  他眸中寒光畢露,提筆疾速。

  “大一統策!”

  “王者受命﹐制正月以統天下﹐令萬物無不一一皆奉之以為始﹐故言大一統也。”

  “春秋所以大一統者,六合同風,九州共貫也。”

  “使天下兩天子,天下不可治也。一國而兩君,一國不可治也。一家而兩主,一家不可治也。”

  “故,臣以為。主尊臣卑,上威下敬,令行人服,治之至也。”

  “書同名、車同軌,上下統一,法令暢行。此至正也!”

  “臣愿效死命,為陛下一統天下法度,以解帝憂!”

  ...

  晁方正聽了題,露出會心淡笑。

  原以為殿試會有多難。

  沒想到,今年的殿試策問,居然這么簡單。

  皇帝心憂。

  俗話說“內憂外患”,帝君的心憂當然是在內部了。

  內憂,何解?

  諸侯割據,乃頭等內憂也!

  干掉天下諸侯,不敢說皇帝心憂全消,至少心憂減一半。

  “削藩策!”

  “吳王、楚王、趙王、濟南王等諸侯,割據一方,削弱朝廷大政,為禍甚!

  臣愿提兵,滅諸侯,輔帝業,為帝君分憂。”

  他提筆而書,洋洋灑灑,一片滅諸侯國的雄文出世。

  ...

  董賢良沉吟。

  皇帝心憂?

  確實憂慮啊。

  瞧瞧這天下,北有匈奴每到寒冬便屢屢扣邊,諸多藩屬國也是蠢蠢欲動不安生。

  內有眾諸侯王割據郡國,目無朝廷,蓄兵屯錢糧,居心不小。

  而在朝廷上,眾公卿大臣們紛紛嚷嚷,各持百家之學,各有理論,各持已見,各行其是,國政難以協調一致。

  皇帝能不憂嗎?

  憂慮多如牛毛,處處都是憂患,以至于皇帝根本無法一一道來。

  所以干脆一句“朕,心憂...啊!”來一言以括之。

  怎么破解這大楚皇朝,內憂外患的局面?

  光是單獨解決一個問題,是沒用的。

  解決這個憂,還有那個憂。

  唯有徹底大一統,整合大楚皇朝的內政,集聚全部的國力,方能驅逐外敵,大破匈奴。

  不過,他經常跟晁方正、主父焰等交談,他們幾位也深諳此道,定然會從這里開始解題。

  必須獨辟蹊徑才行。

  真正的大一統,不應該僅僅只是拿下一塊地盤,應當從思想上統合所有人的思路,這方是千年長久之大一統術!

  沒有統一的治國思路,談何施展統一的治國方針。

  不要爭論那么多,一心一術,方能貫穿始終千年大一統。

  董賢良心中已有計較,提筆寫對策。

  “廢黜百家,獨尊儒術!”

  ...

  太子項天歌茫然的望著大殿上,有些稀里糊涂。

  父皇執掌天下權,威蓋四海,舉國盛世之相。

  殿試的時候,還在抽空批閱各地的簡奏,如此勤勉的父皇,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條。

  父皇心憂什么?

  莫非朝廷內有奸臣當道,無計鏟除,令父皇苦惱!

  太子想到這里,忽然腦子一亮,興奮起來。

  對啊!

  奸佞出世,國之憂也。

  項天歌的目光掃過整個金鑾殿,落在小昏侯楚天秀身上,目中大亮。

  父皇別憂,兒臣已經挖掘出了一個奸佞!

  小昏侯這個堂堂一個侯爺,好好的小侯爺不當,居然有臉跑去平王府當上門女婿。

  可見他所圖甚大,臉皮奇厚,沒有羞恥心——這是自古奸臣的必備!

  當了上門女婿之后,他居然還自薦當官,這足以充分暴露了他想當曠世奸臣的野心——野心,這更是奸臣最可怕的地方。

  小昏侯,金陵四大紈绔之首...就算他現在不是奸臣,以后也必然是個大奸臣。

  為了防患未然,當先鏟除這個巨大的隱患,別讓他成長為大楚頭號大奸臣。

  太子項天歌興奮。

  提筆,便是一篇除佞策出爐。通篇痛罵小昏侯,批的一無是處。

  哈哈,兒臣才十四歲,便目光如炬,就學會了識別和鏟除身邊的奸佞,這是明君之相。

  這簡書交上去,父皇看了兒臣的對策,定然會龍顏大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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