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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散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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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喜丸子頭一回這么閑。

  一到飯點,幾位都來了夜市,老地方一坐,點了幾樣下酒菜。

  幾位隔三差五也會來夜市解解饞,但那都是收斂著吃的,因為第二天還有工作任務,誰都不想耽誤正事。

  但今天不同,不管喝到多晚、吃到多晚都行。0號窟封了,接下來等著他們的就是其他石窟修復工作的安排。

  擱尋常行業,如果說第二天沒事兒做那是挺嗨的事兒,不喝個痛快不罷休,但六喜丸子幾人情緒都不高,氣氛壓得很。

  菜上齊了后,誰也沒心思動筷子。

  但酒都滿上了。

  包括滴酒不沾的沈瑤,也自顧自地滿了酒杯。

  江執每次出來吃飯幾乎都是滴酒不沾,除非極特殊的情況下,一般都是他們喝了多少酒,他就能喝上雙倍奶茶。

  他不喜歡喝酒,關于這點,整個六喜丸子團隊的人都清楚。

  但今晚肖也給他倒了酒,他沒拒絕。

  盛棠面前擺了瓶冰紅茶,想了想,順了只杯子過來,想要倒酒,江執橫過來手奪了酒瓶,低聲跟她說,你就別喝了。

  她抬眼,瞧得見他眼里的沉重,輕聲說了句,“就喝一點點唄。”

  祁余坐在盛棠對面,瞧見這幕說,“讓棠棠喝吧,又不是沒成年,再說了,今天晚上聚過之后,下次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呢。”

  挨著他坐的羅占碰了他一下。

  祁余嘟囔了句,“我又沒說錯,還以為這次0號窟能成為我的封山之作呢……”

  “什么封山之作?”沈瑤耳朵尖,問了嘴。

  祁余擺擺手,情緒也是不高,“我的意思是,得意之作。”

  羅占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江執頂著盛棠楚楚可憐的眼神給她倒了酒,不多,就半杯。盛棠雙手抱著酒杯,跟抱著個金磚頭似的仔細。

  肖也先是提了一杯酒,一口悶了。

  然后又給諸位滿上。

  自己抿了半杯,看向諸位,“大家都怎么想的?”

  沈瑤今晚也是豁出去了,跟肖也一樣,又補了半杯酒進肚,放下酒杯說,“聽胡教授的意思,會給咱們安排其他的窟。”

  祁余抬頭問,“那咱們六喜丸子團隊就得散伙了吧?”

  沈瑤沒回答,她看向江執。

  肖也也扭頭盯著江執。

  尋常時候的聚餐,江執都是話少的那個,就喜歡喝著奶茶看著他們幾個打打鬧鬧的,今天他異常沉默。

  許久后他才抬頭,說,“對,散伙。”

  盛棠低垂著頭沒說話,心里一陣陣難過。講真,她是挺喜歡六喜丸子團隊的,以往她在敦煌都是獨自一人臨摹,窟里也有其他的修復師父,大家有時候說說笑笑也會挺開心,卻不像六喜丸子這樣,跟她是一個整體。

  她覺得有了六喜丸子之后,她才找到了歸屬感。

  沈瑤咬咬唇,一臉的不舍,“那……咱們團隊就不能整體去接其他石窟嗎?”

  “對啊!”祁余眼睛亮了,“明天咱們就跟胡教授提去唄,反正都是人來做,那原團隊的人馬配合肯定得心應手啊。”

  沈瑤連連點頭。

  盛棠也覺得這應該不是什么問題。

  江執卻說,“除非是另開新窟,否則都是先緊著現有正在修復的石窟,所以安排你們過去就會見縫插針。”

  說白了就是院里會根據現有石窟里修復師的人數情況進行分配,想要團隊囫圇個的過去不可能。

  桌上幾人都不說話了。

  唯有肖也,盯著他的臉,揪住剛剛那句話里的關鍵——

  “什么叫你們?那你呢?”

  全員又都看著江執。

  江執一手搭在酒杯上,輕輕轉動,話說得開門見山,“我只負責0號窟,現在窟關了,我的任務也結束了。我會去趟東北,墓葬壁畫那邊還欠著債呢。”

  “墓葬壁畫你是去修復指導,不用待上很久。”肖也對這類工作性質很了解,“我問的是,你之后呢?”

  沈瑤酒量淺,喝上個兩三口酒臉就開始紅了,她問,“你是要回去嗎?”

  回去這個詞用的既現實又準確。

  盛棠聽著,拿筷子的手一僵。

  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她都快忘了江執只是胡教授請來支援0號窟的事實,總是恍惚著其實他是跟他們一樣,留在敦煌,就這么一天天地過著日子。

  沈瑤的一句回去,才叫她想到,江執的根是在國外,不在敦煌。

  江執沉默。

  盛棠心里一陣緊過一陣,小聲問他,“你……一定要回去嗎?”

  她挨著他坐,今晚餐廳里的人又不多,所以盛棠再小的聲音,桌上的人都聽得到。大家都看著江執,等著他的回答。

  江執扭頭看著盛棠,眼睛里沉浮的情緒比較復雜,他說,“給我點時間。”

  盛棠不知道給他點時間他要做什么,但就是覺得他應該很需要時間,便點頭說,好。

  江執一陣窩心。

  肖也又是一杯酒進肚,壓了情緒,開口,“我的意思是,咱再爭取爭取。江執,你是院里請來的,你的專業意見對于院里的決定很重要,我覺得咱們有足夠能力可以——”

  “關了也好。”江執淡淡打斷肖也的話,“畢竟曾經出過事。”

  “這特么跟咱們有什么關系?”肖也提高了聲調,將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咱們接窟是要解決問題的,不是特么的來聽傳說故事的!”

  沈瑤也有點激動,“是啊,0號窟之前是出過事,但不意味著咱們接手了也一定會出事吧?”

  江執的情緒一直很冷靜,開口道,“你們就在敦煌這,同樣是石窟,沒了0號窟可以再接手別的,沒必要揪著0號窟不放,誰能一輩子只負責一個窟?”

  “我糾結的是窟嗎?我是可惜了咱們這個團隊!”肖也道。

  “團隊能成立就能解散,修復師本來就是個體獨立,壁畫修復也不是一項打配合才能完成的工作。”江執理智。

  肖也盯著他冷笑,“江執,你說這話可真他媽的冷血啊!”

  “我只是在說事實。”江執的情緒沒因肖也的話受影響,“事實就是,我們這個團隊只服務于0號窟,現在窟關了,解散也正常。”

  肖也抿著嘴,下巴繃得挺緊,“換句話說,你是丁點感情都沒投進來是吧?江執,你還真是時刻沒忘自己是外聘的啊!”

  江執皺眉,拿了筷子,夾了塊驢肉給肖也,“吃點東西吧,少喝點。”

  “都散伙了,還吃什么吃?”

  桌上的氣氛越來越不對勁,羅占見狀趕忙打圓場,招呼著大家吃飯:天塌下來也得先把肚子填飽。

  盛棠雖說心里難過,但也配合著羅占緩和桌上的氛圍。

  但不管是肖也還是江執,這兩人的話已經給桌上氣氛造成嫌隙,不管是誰,想要挽回輕松的用餐環境都成了奢望。

  祁余悶著頭,不悅地甩了句,“0號窟這事兒都怪薛梵!沒那本事修的話當初別接啊!”

  “祁余!”盛棠驀地喝了他一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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