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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威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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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威儀  “那個元帕,奴婢就從沒聽鶯兒說過……”迎春說著,驀然心一動,手停在姚闌肩頭,“會不會是竄通了嚴大夫……”

  “……這事兒太太絕不會含糊”姚闌一怔,隨即搖搖頭,“……一開始是指了名讓請將大夫的,想起太太曾秘密請過他,我就擔心這里有事兒,謊稱將大夫不在,特意請了嚴大夫來……”

  “……您說的也是,如果來的是將大夫,她們事先做了扣也難說,嚴大夫是名醫,又是府里的常客,為人耿直是出了名的,這種事他絕不會含糊。

  滑胎?

  這事兒她還沒真想過,思緒從姚闌身上飄回來,云初就細琢磨起如煙的話來。

  對一般孕婦來說,滑胎是件及簡單的事兒,但對她這個假孕婦來說,就難了。孩子在柳兒肚子里,柳兒不滑胎,即便她昏迷個幾天幾夜,血流滿地,太太也會弄幾副藥將她腹中的“胎兒”保住,還會美其名曰仁慈,讓闔府上下看著,太太有多疼愛她……

  暗嘆一聲,云初抬頭看向如煙,驀然心一動,她想起了太太為避人耳目,讓她給柳兒瞧脈的事兒,就愉悅地笑起來:

  “這也未嘗不可行,只要我們做的隱秘,用些奇藥,不愁柳兒不滑胎……”

  “柳,柳……兒……”

如煙睜大了眼,她是想讓云初偽裝滑胎,可沒說柳兒,柳兒肚子里的,可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  “四奶奶……”如意也叫起來,“四爺生前做出這等齷齪事,奴婢知道你心里不平,但再怎么著,那也是他在世間唯一的骨血啊……”頓了頓,“他雖然對您不忠,但也沒到十惡不赦的地步,您,您真的忍心……”

  不忠?

  看著如意,云初的目光有些迷離,董愛那和著血的遺言又回蕩在腦際……

  ……我從沒忠于過她,她原不必忠于我,雖然她是我名義上的妻。

  ……如果有可能,如果老天給我時間,如果……我愿放她自由,讓她和陸軒雙宿一起飛……

  他是個真正懂愛的人,也是一個能看懂她的人,他曾有心要成全她和陸軒的,如果他活著,他一定會放她自由,她們一定會成為知己。這樣的一個人,她真的忍心只為自己的一念之私,斷了他唯一的血脈嗎?

  “四奶奶……”

  見她沉默,如意又急得叫了聲。

  “……瞧你嚇的”云初斜睇了她一眼,“我也不過說說,柳兒不滑胎,我能滑了胎嗎?”

  如意就狠狠地瞪了如煙一眼,如煙也早已明白了這其中的關聯,臉紅的像落日輝映的晚霞,卻倔強地不肯承認錯誤。

她知道,云初不喜歡這個孩子,但和她一樣,也沒那樣的狠心,就這么毀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盡管明白,可她還是不甘,為云初委屈。

  “……好了,有個孩子在身邊鬧鬧也不錯。”云初也明白她的心意,就笑著宣布,“我已經決定了,無論如何,也讓這個孩子平安地生下來,讓他堂堂正正地活在這世上,你們也仔細些,這事千萬不能露了口風……”

  這也算對得起董愛了吧,一年的時間,大概她也能積蓄到足夠的錢和勢了吧,但愿他在天之靈保佑她,能順利地離開國公府,和陸軒雙宿一起飛。

董愛,你答應過的,要成全我和陸軒,千萬不要毀約啊  看了眼迎面端莊的侍女圖,云初在心里默念著,抬頭見如意如煙還傻站著,就說:

  “……快收拾收拾睡吧,我也累了,明天還要學規矩呢。”

  回過神,如意盈盈地笑起來,上前輕快地整理床鋪,一邊說道:

  “……聽喜竹說,太太已訓斥了蘇嬤嬤,還告訴她,再不許對您那么嚴厲,還說即便宮里的規矩嚴,知道您懷孕了,也會通融一二,讓蘇嬤嬤點到為止就好”說著,咯咯地笑起了,“這下好了,你再也不用受罪了……”

  “是啊……”云初已閉目躺在床上,聲音有些疲憊,“早知道她費盡心機,讓蘇嬤嬤把我累暈,就是為了安排大夫診脈,要我假孕,我學規矩第一天就裝暈好了……”

  如煙如意錯愕地相互看了一眼。

  這些,她們還真沒想過。

  “董愛,我來時,您已經走了,與你失之交臂,我心里總有些遺憾,今天來這兒,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有后了……”

  云初親自殘了一柱香,斟了杯水酒灑在墳前,如老朋友般,她娓娓地和董愛聊了起來,沒有自稱妾,她只把董愛當朋友,相信董愛亦是如此,在他心目中,只有那個人才堪稱妾吧,可惜,貴為候府的世子,他依然沒有選擇愛的權利,沒有追逐幸福的勇氣。

  她絕不會像他,既然愛了,就要放手去搏。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幸福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去爭取的……

  心思說了出來,胸口豁然一輕,云初又盈盈下拜,承諾道:

  “……董愛,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孩子,希望你在天之靈也保佑我和陸軒能遠走高飛……”

  來墳前和死人談條件,曠古就她一人吧。

  壓抑在心里太久了,支持她和陸軒的唯董愛一人,不找他傾訴,她又能找誰?

  董愛一定就在天空的某個地方看著她,聆聽著她的聲音吧,目光飄向碧海般的藍天,云初的神色寧謐安詳。

  遠處的姚闌眉頭卻擰成了疙瘩。

她明明和陸軒勾勾搭搭,眉來眼去的,眾目睽睽之下,卻又在這兒裝成情深意切,做給誰看  今兒是董愛的五七,大家不到寅時便被折騰起來,設奠祭祀,喊五更,又風塵仆仆地趕來塋地化庫,早都乏了,恨不能立即上車休息,都等著她呢,她卻沒完沒了地和死人纏綿起來。

  身子動了動,姚闌向前邁了一步,又停下來,她不怕觸犯眾怒,想討好太太,就隨她好了,陰狠地咬了咬牙,姚闌沖不遠處的幾個管事婆子撇撇嘴。

  原本肅穆而立的幾個管事婆子眉宇間就現出一絲不耐,漸漸的,一直排到山下的車隊人流便響起一陣嗡嗡的抱怨聲,潘敏索性轉身上了車,幾個有些身份的婆子也挪向車前,其他人見了,心更像長了草,有人已大聲嚷起來……

  眼見亂了陣腳,喜菊身子一震,抬腳就要上前,被喜蘭悄悄一把拽住,嘴角朝姚闌努了努,瞧見姚闌低眉順目地立著,喜菊也站回了原處。

  掃了她倆一眼,如煙快步走向云初。

  “……四奶奶,時辰不早了,我們回吧,今兒三小姐歸寧,想是太太該等急了……”

  仰臉看看日頭,云初失笑,不知不覺間,她竟說了這么久。

  就點點頭:“我們走吧……”

  說著話,云初一抬頭,瞧見如煙眼底掩飾不住的擔憂,不覺一怔,轉眼看向山下,才發現下面已鬧成一團,就皺皺眉。

  姚闌治家極嚴,這樣肅穆的場合,怎會容這種事情發生?

  下意識得站住,云初犀利地注視著眾人。

  她的惡名早已在國公府遠播,雖是遙遙相對,眾人仿佛都能感覺到她目光中的惱怒,竟然個個如芒在背,生怕被她認定自己是挑頭的那一個,惦記上。懷著同樣的心思,眾人不約而同閉了嘴,一個個又恢復了莊嚴肅穆的神態,垂手屏息直立在那兒。

正等著看好戲的姚闌便是一驚,云初只輕輕的一瞥,眾人便不敢再咳嗽半聲,那威儀竟勝她十倍  她的威儀,是憑借多年治家積累起來的,云初過門不過一月,她憑的是什么?

  微低的眉角,帶著一絲殘忍的意味,這府里,有云初沒她,有她便沒有云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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