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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斗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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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斗智(下)

  “……四奶奶什么時候來的?”潘敏邊走邊問帶路的小丫鬟。

  沒像往常那般,打扮的花枝招展,她頭上只簡單挽了個髻,身穿一件藍底碎花長裙,看上去很質樸,說著話一抬頭,就見云初和姚闌手挽手走出來,微一怔神,隨即眼底閃過一絲妒意,張嘴就要嘲弄,對上姚闌警示的眼色,硬憋了回去。

  “我正要吩咐人去請,可巧三妹就過來了”姚闌拉著云初快步上前,“來,四妹也剛到,你們見個禮……”見兩人兀自對視,都沒先說話的意思,姚闌呵呵干笑兩聲,“都一個屋檐下住著,難免會有些摩擦,今兒我就做個和事老,兩位妹妹都給我個面兒,以前的不快一筆購銷,誰都不許再提”

  說著,拉過潘敏,將云初交到她手里,道:

  “四妹年齡小,三妹就多讓著她些,來,你們握握手,就算和了。”

  對上云初淡然的目光,潘敏一陣緊張,臉漲得通紅。

  她很不屑和這個董仁夢里都念叨的掃帚星握手言和,憑什么勾引了自己的相公,自己這么緊張,她卻可以云淡風輕。無奈有求于人,也說不得,嘴唇動了又動,潘敏硬擠出一絲笑容:

  “以前都是我不好,讓四奶奶委屈了,今兒我是誠心道歉,還望四奶奶不要記恨……”

  看著笑的比哭還難看的潘敏,云初很奇怪一向潑辣的她,怎么突然就轉了性。

  “我這人一向言不留耳,哪會記恨?”她不是圣女,曾被欺負成那樣,不會憑這么言不由衷的一句話,就真不記恨了,可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云初還懂,“……只三嫂別再尋我晦氣就好。”

  還有這么不自覺的人,客氣話都聽不出嗎?

  見云初語氣中沒一絲謙讓,潘敏的臉騰地漲成了紫茄子,瞪著一雙杏眼看著她。

  “兩位妹妹能握手言和就好……”眼見氣氛要僵,姚闌不著痕跡地拽開潘敏,“來,快別站在這兒,進屋去。”

返回廳里,云初隨意地瞥了眼案上,身子不由一滯,陸軒的絲絹不翼而飛  她親眼看著廳里的人都隨她們出去了,那絲絹是被誰收起來了,一轉臉看向姚闌,卻見她正笑mimi地看著她,四目相對,姚闌眼底閃出一絲異樣的光彩,得意地沖她眨眨眼。

云初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她太大意了,終是比不過姚闌的沉穩,搶先泄露了心事一陣沮喪,云初很快鎮靜下來,她是早打定主意要離開國公府的,這絲絹落入姚闌手里,不過加速她的計劃而已  見云初瞬間便鎮靜下來,姚闌臉上笑容漸失,轉頭冷冷地吩咐迎夏上茶。

  沒發現兩人之間波濤暗涌,潘敏接過迎夏遞上的茶喝了一口,眼睛掃了一圈廳里眾人,最后落在云初身上,欲言又止。

  想了想,又轉向姚闌:“聽說相府老夫人病了,最近怎樣了?”

  “謝謝三妹記掛,祖母已經痊愈了。”姚闌說著,又轉向云初,“這次多虧了四妹,父親和祖母都對你的神術贊嘆不已……”又道,“祖母還不停地念叨,她六十大壽要你一定去……”

  “大嫂客氣了,不過湊巧罷了……”云初擺擺手,“倒是在相府住了那么久,給相爺和夫人添麻煩了。”

  “這是哪的話?妹妹肯住在相府,衣不解帶地為祖母醫病,家父求之不得,不是太太再三催促著去接,父親還打算留你過了祖母的六十壽辰呢。”

  別有意味地看了云初一眼,姚闌又道:

  “常言道,救命之恩如同再造,祖母和家父都對妹妹感激不盡,家父說,他在朝中還有些實力,四妹如有什么難事,千萬別不說,有用到家父的地方,家父一定會鼎力相助……”

  鼎力相助?

  云初眉頭一緊,陸軒的話又在耳邊響起,“……相爺說,《欒賦》果真如期完成,我便是立了首功,他會借機向萬歲上奏,求萬歲為我們賜婚……”

  姚闌這話是不是在暗示她什么?

  對上姚闌別有意味的笑容,云初的心沉沉的,她救了相府老夫人不假,但報恩的方式有多種,姚相爺已經賞賜了很多珠寶,他怎肯再為她和董國公作對?

  姚相爺是政客,不是俠肝義膽的江湖義士,他這樣不遺余力地暗示要成全她和陸軒,到底圖什么?

  是真誠相報還是一個驚天大陰謀?

  一絲不安劃過心底……

  云初不再言語,自謙地笑笑,端了茶杯,打開蓋輕輕地吹。

  姚闌也笑了笑,低頭審視著十個亮晶晶的指甲。

  氣氛很詭異。

  潘敏眼中就有一絲困惑。

  “大嫂……”

  “噢……對了……”一句話叫醒姚闌,她又看向云初,“四妹,今兒找你來,原是三妹有事相求……”

  云初就笑著看向潘敏:“三嫂客氣了,有事直說。”

  “這……”

  見她答的痛快,潘敏竟有些不知所措,好半天,輕咳一聲道:

  “四妹醫術高明,勝過有神醫之稱的徐太醫,我……我想求四妹把把脈?”

  求她把脈?

  云初一口茶險些噴出來,上下打量了潘敏幾眼,看她這身板壯的跟牛似的,哪像有病?

  “三妹是直腸子,說話快人快語,以前多有沖撞四妹,好在四妹也不是那錙銖必較之人……”見她久久不語,以為是記恨,姚闌笑呵呵地打圓場,“都是一家人,三妹難的開回口,四妹好歹給瞧瞧……”又看著潘敏,“三妹也絕不會虧待了你……”

  潘敏連連點頭說是。

誰說她不錙銖必較  以德抱怨,何以報德?她就是個小女人,心胸還真沒那么寬。

  看了潘敏和姚闌一眼,云初沉吟不語。

  狀似無意的,姚闌藕臂輕抬,袖口露出一角雪白,笑盈盈地看著云初:“……四妹好歹給我個情面。”

云初眉頭緊蹙,姚闌這是赤露o裸的要挾  有心拂袖而去,可絲絹之事真被大喇叭潘敏宣揚出去,就算她和陸軒抵死不認,怕是也難善了。

  棋差一著,輸了的人沒權利憤怒,明知是要挾,云初也只有咬牙忍了,強壓下心頭的憤怒,云初淡淡笑道:

  “我看三嫂體質健壯,面色紅潤,根本不像有病,三嫂先說說看,哪不舒服?”

  潑婦般的潘敏竟難得地紅了臉:“其實……也沒哪不舒服,只是……”

  潘敏說著就停了下來,眼巴巴地看著云初,云初小口地啜著茶,沒有接話。

  躊躇了半天,潘敏硬著頭皮道:

  “只是我大婚四年來,不知為何,竟一直沒有身孕……”

  看了眼臉紅的如煮熟的大蝦般的潘敏,云初恍然大悟。

  太太因為這兒常常念叨潘敏,她早就注意到了,令她更好奇的是,沁園不光潘敏,還有近一個排的女人,聽說董仁也很辛苦,每天那是一個“鋤禾日當午。”

  盡管如此,幾年來,這么多女人竟沒一個有身子的。貌似也沒聽說沁園里有哪個女人滑過胎。

  不用說,云初猜癥結應該在董仁身上。

  執迷于醫道,她也很好奇,很想給潘敏把把脈,驗證一下她的猜測。

  手抬起來又放下,放下又抬起來,云初猶豫了好半天,最后拿起桌上的一把碧綠碧綠的玉背角梳擺弄起來。

  就算驗證了,又能怎么樣?

  不比現代,在古人的認知中,女人就是生育工具,能不能生孩子全是女人的事兒,和男人無關。

  她說潘敏沒孩子,病因在于董仁,誰信?

  這母雞不下蛋,礙公雞啥事兒?

搞不好除了駁斥她亂發謬言外,還會嘲諷她是想借機勾引董仁  “……四妹看的醫書多,好歹給瞧瞧,三妹果然懷上個一男半女,老爺太太也高興……”手把著茶,姚闌柔聲嘆息:“這府里可是有好些年沒聽到孩子哭了。”

  姚闌語氣柔順,目光卻咄咄逼人,看得云初冷嗖嗖的。難怪她能長袖善舞,把偌大個國公府打理的頭頭是道。

  “我瞧病是要收診費的……”

  聽了這話,姚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轉頭看向潘敏。

  潘敏也僵硬地笑笑:“……瞧病付錢,是人之常情,四奶奶有什么要求盡管提,若……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嗯……”云初想了想,“也不多,白銀五千兩。”

  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姚闌要挾,她又不好拒絕,云初索性獅子大開口。潘敏可是府里有名的鐵公雞,除了割肉疼,就是拿錢疼了。

  “要合盛元的銀票,欒黎通兌”

  見云初訛詐潘敏,如煙不忘湊熱鬧上前補上一腳。

  云初一怔,扭頭看向她。

  “四奶奶不知,欒國和黎國的票行原都是各成體系,不能通兌的”如煙笑嘻嘻地解釋道:“一年前,江湖上有名的旋樞閣開了個合盛元票行,他們出的銀票可以欒黎通兌……”

  云初的眼睛如星辰般亮起來,點頭道:“好,就要合盛元的銀票”

  說完,扭頭笑盈盈地看著姚闌和潘敏。

不過把把脈,就要五千兩,那還不如去搶  見主仆兩人一唱一搭,明顯是逗她玩,潘敏柳眉倒豎,如煮熟的螃蟹般雙頰成了紫紅色,悶坐良久,起身拂袖而去。

  “三妹……”

  姚闌叫了一聲,伸手想拽住她。

  潘敏已飛一般出了廳門,姚闌伸出的手停在空中,默然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轉頭犀利地看向云初。

  云初矜持地笑了笑,無奈地朝姚闌攤攤手。

  不是她不醫,是人家不舍得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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