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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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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姑姑不慌不忙:“當時并不能確定她就是下手的人,況且她的藥從哪兒來的,為什么要這么做都沒弄清楚,又不敢聲張,只是想一邊把人看住,一邊慢慢查訪,這事兒,魏公公也是知道的。”

  得,魏公公你老人家真是張好用的擋箭牌。

  “嗯,放長線,釣大魚……”裴掌事這話說的不冷不熱的,聽起來象是褒獎李姑姑做得對,可是那表情,那語氣,怎么看也不象是夸人。她頓了一下,接著又說:“這不就釣出來了?”

  李姑姑沒接話。

  還是那個宦官接話:“秋硯今天和裴掌事手下的陳素萍在屋里密議,陳素萍還拿了一包藥末兒給她,脅迫她再次下藥,被當場人贓并獲了。”

  那個宦官兩個指頭捏起一個藥紙包,朝李姑姑和潮生一晃,又放下來。

  “李姑姑怕是不知道這里頭是什么藥吧?”

  李姑姑很鎮定:“奴婢不知,還請大人明示。”

  那個宦官在李姑姑這兒尋不著破綻,突然把話頭對準了潮生:“這個小宮女,就是上次做那個什么肉的?”

  潮生這次得自己答了:“回大人,是我做的。”

  “你怎么看出來那肉被人動了手腳的?”

  “因為怕壞,所以用蠟封了口,后來要用時看到蠟封被人動過……”

  “哼,倒是挺細心的。”那位裴掌事說了一聲。

  秋硯怎么會“正好”去找陳素萍,又“恰巧”讓人捉住了?

  不用問,潮生明白。

  是李姑姑的謀劃。

  怪不得那個裴掌事一臉的晦氣,她手下的人出了事,她丟面子事小,被牽連下去的話,不死也脫層皮啊。

  “帶陳素萍進來。”

  李姑姑和潮生往旁邊站了站,有人推著一個女子進來。她兩手被綁了起來,鬢散發亂,看著三十來歲年紀,生得很是白凈富態。

  一見李姑姑,她神情一變,好象要朝這邊撲過來一樣,被身后的人牢牢抓住了。

  “大人,大人我是被陷害的這個女人……她以前曾經觸犯宮規,素行不良。這是她陷害我的”

  那個宦官聽著她的話,臉上沒什么表情:“她和你有仇?”

  陳素萍舔了舔發干的唇:“沒有。”

  “那你說,她為什么要陷害你?還有,你貼身的小宮女也指證了,說這藥就是你私托人弄到手的,經手的人一五一十也都說了。莫非這些人也一起陷害你?”

  陳素萍嘴唇顫抖:“大人我怎么會想謀害四皇子呢?就算借我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啊這分明是有人從中挑撥構陷,要對我和裴掌事不利……”

  得,裴掌事也被扯進來了。

  她立刻臉色一變:“你胡說什么別亂攀扯。近日過節,事備繁忙,我對你們疏于管束,想不到你做出這樣的事來。現在人證物證都在,你還有什么好說的?自己快認了吧”

  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陳素萍死死盯著李姑姑,眼里快要能噴出火來。

  是的,秋硯和陳素萍的確做了那些事,李姑姑沒冤枉她們。

可關于她們的目標,卻從陷害潮生,輕輕一轉,變成了毒害皇子和公主  這一下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如果說只是為了對付一個小宮女,事情性質就很輕微了。

陳素萍她會不會為自己辯解,說她們并不是想毒害皇子和公主呢?要知道這是要掉腦袋的大罪啊,豈有自己把黑鍋往身上扣的道理  她可以辯解,說她只是為了對付潮生,絕不是想害公主和皇子——

  但是她們能解釋得清楚,為什么要對付潮生這么一個小宮女嗎?

  再說,要對付小宮女,怎么不把藥直接下給她,而要下在給主子的吃食中呢?這不還是毒害了主子嗎?說一千道一萬,排肉被動手腳是事實。

  而且這次陳素萍給秋硯拿藥,被當場抓個正著。

  潮生設身處地的想,如果自己到了這一步,還能怎么辦?

  難道還能吆喝著說我是受皇后娘娘之命?

  不,不可能的。陳素萍就算一百個想抬出皇后來保命,也不能這么說。

  這一招真是雙刃劍。

  但是……潮生忍不住擔心。

  如果上頭的人,比如,皇后要把此事壓下,那這屋里的人,宦官也好,掌事女官也好,李姑姑和小小的潮生也好,哪個有反抗之力?

  太復雜了,潮生分析不來。

  她對更高一層的權利博奕完全陌生。更不要說皇后與她一個小宮女,隔了不是一層。

  “真是牙尖嘴硬啊,見了棺材都不掉淚。”

  那個宦官沒多問陳素萍什么,又讓人把她帶了出去。

  也許……他是不想再多問。

  是啊,掖庭的一個八品女官,卻要謀害遠在東宮的一位皇子,為什么?

  她和皇子又沒仇。

  肯定背后有人指使唄。

  至于指使者是誰……那個宦官可沒有追問。

  搞不好問下去自己也惹上煩。

  這又不是在公堂上審案子。

  說到底,后宮、東宮這些事,都可以算是皇帝的家務事。

  家長里短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大小老婆吃醋,兒子不和女兒吵嘴,誰能繼承家業之類的這些事,只怕當家人自己都難理清。

  還好他沒有再問她們什么話,就讓她們出來了。

  李姑姑站在門邊,看潮生扯著袖子擦拭冷汗,小聲問:“嚇著了?”

  潮生用力點了點頭。

  “這算什么。”李姑姑說:“再說,陷進去的又不是我們。”

  她們走出去老遠,潮生忍不住問:“姑姑,秋硯為什么肯認呢?這件事兒……她鬧不好也要沒命的。”

  “我答應她了,有辦法可以讓她不死。”李姑姑說:“過了這件事,她要留在宜秋宮是不可能了,但是倘若能出宮去,未嘗不是一條生路。”

  李姑姑有那么大的本事嗎?

  潮生不知道。

  只是她覺得這件事……其實從頭到尾,秋硯未必知道原因,她只負責動手,至于為什么要對潮生下手,她卻未必知情了。

  說起來……她可能也是被迫的。

  可是自己難道就不無辜嗎?

  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就差點兒被人陷害成功了。

  如果她沒發現排肉被動了手腳,十公主、八皇子他們吃了那肉出了事,那她未必有上一次的好運氣,只挨了四十杖。就算這次再打四十杖,她也不一定能活下來。

  兩邊的高墻夾住了窄窄的一道天空,看得久了,兩道墻象是在慢慢合攏,向內傾塌……俯要把她給埋在下頭一樣。

  李姑姑看她一眼:“放心吧,秋硯死不了,她現在是東宮的人,不算是掖庭的人,死也好,活也好,那些人會把她交給魏公公處置。要保住她的命不難。”

  潮生擔心的并不是這個。

  而是……

  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李姑姑這么出手,差不多是把秋硯和陳素萍一起打翻了,而且這里面會牽連到的人,肯定不止她們兩個。

  她們也許這一次倒了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可是她們背后的人還在。

  那人會怎么做?

  潮生現在真的慶幸,她現在歸屬東宮,而不在宮里頭。

  不然,也許夜里就會來兩個人,把她象上次一樣拖出去——

  也許隨便扔進一口井里。

  也許勒死了再裝成上吊……

  也有可能直接弄死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在宮里頭,有時候少一根針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可是有時候少幾個大活人,卻悄沒聲息,絕沒有人敢多問一句。一切都沒有痕跡,就象這些人從來沒有出現過,沒有存在過一樣。

  就象現在,她和李姑姑無緣無故出去了半晌,卻沒有一個人來問原因。

  也沒有人問秋硯的去向。

  仿佛華葉居的宮女宦官們都集體選擇性失明了一樣。

  就象她們從來沒出去過。

  什么事也沒有發生。

  這就是皇宮。

  昨天晚上大家還親親熱熱一起吃元宵看焰火,可是一遇到什么事,那全都縮起了脖子,事不干己不開口。

  但是,關心她的人還是有的。

  晚飯前后的功夫,含薰偷偷來了,一把拉了她到沒人處問:“你怎么了?我怎么聽說……有人看見你被魏公公帶了去了?”

  “誰看見了呀?”

  “哎呀你快回答我啊。”

  潮生只能和她說:“我們宮里頭秋硯姐姐牽扯了點麻煩事兒,就問了我幾句話,沒我什么事兒,我就回來了。”

  “真的?”含薰烏黑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真的”潮生答得再真誠也沒有了。

  “哎喲,嚇死我了……”含薰摸著胸口,扶柱子緩緩坐下:“我這一會兒盡在胡思亂想,就怕你這一去……又回不來了……”

  “你看你,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含薰拉著她的手:“嗯。這我就放心了。你……你真的沒事?”

  “真的。要有事兒,還能讓我回來啊?”

  含薰長長的吐了口氣:“那……秋硯惹了什么麻煩了?”

  潮生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都是李姑姑答的話,好象是和掖庭宮的人什么掌事有關系。我可不敢多打聽多問。”

  “對對,不該打聽的千萬不要打聽,知道的多了不是好事。”

  潮生在肚里嘆氣,還是讓含薰替她擔心了。

  第二個關心的人,是四皇子。

  四皇子用過晚飯,飯桌撤下去,上了一杯清茶。

  四皇子端著茶杯,垂著眼簾,順口問:“你們今天出去——沒事吧?”

  潮生有些吃驚,拿不準四皇子到底知道多少,小心地回答:“嗯,問了幾句話,就讓我們回來了。”

  “嗯……”四皇子喝了一口茶:“秋硯說什么了嗎?”

  潮生搖搖頭。

  秋硯一直都沒說什么,甚至都沒有看她們。

  四皇子知道這事?

  知道多少?

  潮生端著茶盤的手微微發抖。

  天氣突然降溫,今天居然只有14度啊。。。

外面的風刮得象火車頭一樣。。窗子和門都關著,還是被風晃的咣咣的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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