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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親情是培養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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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穆遠下衙的時候,隔著淅淅瀝瀝的雨聲,聽到兒子稚聲稚氣地念:“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穆遠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嘴里卻在吐槽:“臭小子,念得倒順溜,你懂這是什么意思么?”

  聽到他的聲音,容悅迎上前,親手服侍他換上干爽的衣服,遞上一杯濃濃的姜茶,看著他喝下,又指揮丫環擺上糕點道:“今天回得早,晚飯還得一會兒,你先用些點心填填肚子。”

  其時,小團子已經掙脫乳嬤嬤的手,一路小跑過來抱住穆遠的腿,仰著頭催促:“父王,舉高高,舉高高。”

  容悅橫他一眼:“父王餓了,先讓父王吃點東西。”

  穆遠依言舉起小胖團子,讓他在空中“飛”了一會,才抱下來坐到椅子上,拈起一塊芝麻香餅,先喂兒子吃了小半塊,剩下的自己吞下。

  容悅在一旁陪坐,觀察著父子倆的互動,越發堅定了推遲兩年再要孩子的決定。

  峻兒早早地封了世子,且極得皇祖父喜愛,這樣的一個孩子,簡直就是一塊亮閃閃的活靶子!吸納仇恨值的指數奇高,不管是自己府里,還是外面的太子那幫人,都會覺得分外礙眼,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容悅雖然有些人手,也建起了覆蓋廣闊的消息網,畢竟根基太薄,跟穆崇、穆毓背后的強大家族勢力比起來,可以忽略不計。穆峻要想坐穩世子寶座,必須得到父王的全力支持。

  同容悅一樣,穆遠的寵愛和支持,是穆峻的最大倚仗,甚至可以說,是惟一的倚仗。

  若有天穆遠改弦易轍,穆峻別說做不成世子,連小命都難保。以穆遠之狠戾決絕,他不會給自己未來的繼承人留下這么大的隱患。

  所以,容悅這時候最好不要孩子,當然也不能讓府里其他女人生下孩子。

  換句話說。不能讓其他孩子分去穆遠的注意力。

  至少,在穆峻六歲正式入學以前,讓他作為府里惟一的孩子而存在,以便和穆遠培養出濃厚的、不可替代的父子情。

  穆遠說過,他要親自給兒子啟蒙,他也真的做到了。

  皇室子孫,啟蒙都很早。像穆峻,差不多從會說話起就跟著穆遠學,現在已經認得不少字,背下了許多詩。穆遠的閑暇時間大部分都被小家伙占據了,父子倆朝夕相伴。

  對皇室子孫而言,血緣不代表親情,不是他們天生冷血,而是父子從小分離。皇子一點點小就住在單獨的院落里。由一堆下人服侍,跟那個名為父親的人,基本上沒共同生活過。親情從哪里來?再加上權勢的腐蝕,最終成陌路。

  她不能讓穆峻跟穆遠疏離,與此相反,她要讓兒子得到全部的父愛——如果她的感覺沒錯的話,穆遠這人,愛一個人就是全部。對愛人如此,對孩子亦如此。

  她早就發現,穆遠本質上是不愛孩子的,他對出現在宮里的那些子侄們,何其冷漠!想在此人身上尋找尊老愛幼的美德……不好意思。那是什么東西?

  容悅腦子里琢磨這些,心不在焉地聽著父子倆“交談”:

  “峻兒又學了一首新詩啊?”

  “嗯,娘親今天教的。”

  “再背一遍給父王聽聽。”

  “鵝,鵝,鵝……”

  穆遠轉向容悅:“這首也是雜書上看的?”

  容悅一楞,隨即回過神來。含笑答曰:“是的,原來喜歡背這些,現在好些都忘了,還是今天聽見小丫頭說,府里的碧波池里養著一群鴨鵝,才想起來的。”

  文化底蘊不同,教孩子也是個難事,稍有疏忽,就會背出前世流行的詩詞,比如這首駱賓王的《詠鵝》。

  凡是不小心背出了這個時代沒有的詩詞,容悅就推到“雜書”上頭。好在她穿越后,為了迅速融入這個時代,讀過不少筆記體的札記、游記類書籍,上面很多詩作都是信手拈來,未曾流傳于世。

  借著他們的名頭,才一次次遮掩過去。

  “這首詩不錯,朗朗上口的。”穆遠開口點評。

  “正因為好念好記,我才教給峻兒嘛。”容悅的聲音,有點邀功式撒嬌的意味,聽得穆遠心口一熱,剛想握住她的手,就見她一拍額頭道:“啊,我想起來了,作者寫這首詩時,才七歲呢。”

  “七歲能做出這樣的詩?”穆遠表示懷疑。

  “真的”,容悅猛點頭,隨口胡謅:“據說是先生領著,觀摩過春水池塘,鴨子戲水后寫的。”

  “這樣啊,春水池塘和鴨子,咱們府里也有。”

  為了讓小世子多些玩兒的地方,走廊里添了一溜鳥籠,池塘里放養了各種水禽。

  可惜這半月來,一直陰雨連綿,外面又濕又滑,容悅可不敢讓人帶峻兒去水邊玩。

  “那孩子既有早慧,后來如何了?”穆遠認為自己的兒子是神童,故而比較關心神童的結局。

  容悅正想打擊一下某人對兒子的盲目信心,不留情面地揭露真相:“后來……泯然眾人。”

  穆遠猶不死心:“是不是家境不好,請不到明師指點?”

  “非也!王爺可曾聽過一句話?‘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真正有出息的人,好些小時候反而不顯眼,所以未養成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德性,未被‘捧殺’。”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穆遠低聲重復,若有所思。

  容悅趁機勸導:“咱不要求峻兒小時讀書有多厲害,在妾身看來,通達人情世故比讀書更重要。等他再大一點,王爺外出辦差的時候,如果不是特別麻煩的話,不妨把他帶上,讓他增長些見聞。整天待在王府里,被一幫下人捧著,就以為自己真是什么人物,不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會把孩子養廢的。”

  容悅會這樣說,一方面,是她確實覺得,多了解社會比坐在學堂里讀死書有用得多;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穆峻早日參與到穆遠的日常事務中去,最終成為穆遠的左右手。

  分明參雜了私心的一席話,卻說得穆遠連連點頭,言語間滿滿的自豪,胸膛一挺:“就像爺一樣,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容悅給了他一個可稱為“鄙視”的眼神:“‘行萬里路’,爺或許有;‘讀萬卷書’,就純屬唬人了。”

  穆遠不樂意了,皮笑肉不笑地說:“嫌爺讀書少啊,難怪,寧愿冒險逃婚,也不愿跟著爺,原來是想找個讀書多,張口詩,閉口詞的人。”

  容悅立即表態:“瞎說,我才不喜歡書呆子呢,除了掉書袋,寫幾句酸詩,就不會干別的了。最受不了的是,偏偏還自以為了不得,嚷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鼻孔朝天,瞧不起其他行業的人。”

  穆遠這才開懷笑起,容悅則有些訕訕。

  無論婚前婚后,穆遠從未在容悅面前提起夏御,容悅也很少往上面想,那都是原版容悅干的蠢事,她既然沒做過,就不會心虛。

  可就在剛才,穆遠的言辭和語氣,卻提醒她,那段過往,穆遠并非不知情,并未不在乎,他只是太想營造溫馨和諧的氣氛,才隱忍不提而已。一旦發現容悅有念舊的苗頭,他的妒意就會瘋長。

  場面變得有些凝滯,就在這時,天籟般的童音響起:

  “父王,父王,采菲說,碧浮亭那邊養了鵝,父王帶峻兒去看嘛。”滿屋子玩了一圈的小團子又跑過來,拉扯著父親的衣角。

  容悅哄著他說:“外面在下雨,你父王忙了一天,累著呢,等天晴了,娘親抱你去看,好不好?”

  峻兒忙道:“父王,你累呀,峻兒幫你踩踩。”

  小胖娃一面說,一面蹬掉鞋子,爬到父親膝上,兩只小腳丫賣力地踩來踩去。

  “這么小就知道心疼父王,真是個孝順的孩子。”

  “是啊是啊,小世子那會兒搭積木的時候,也說要搭個漂亮房子給父王住呢。”

  丫頭嬤嬤們跟著湊趣。

  穆遠都樂得找不到北了。

  “踩踩”的話,最先是蕭夫人說出來的。有次蕭夫人抱著的時候,峻兒站在她腿上興奮地直跳,蕭夫人就說:“正好外婆腿酸,幫外婆好好踩踩,哎喲,咱們峻兒真有勁兒。”

  這話說過幾遍,峻兒記住了,就拿來現炒現賣,在父王這兒獻殷勤。

  享受過兒子的“服務”后,穆遠也不累了,精神抖擻地站起來說:“要看鵝還不簡單,父王這就帶你去,咱們騎著大馬去,預備,起!”

  穆遠一路小跑,峻兒騎在父親的脖子上,興奮得尖叫,父子倆很快就跑到了抄手游廊的另一頭。

  小世子騎著大馬雨中游園,打傘的人就需要很強的臂力。

  往常負責此項工作的內侍默默退下,人高馬大的侍衛長云翼親自出馬,一行人向著碧波池的方向漸漸遠去,空氣里還回蕩著孩子興奮的笑語。

  ————————正文3014——————

  外出了幾天,這邊的更新又停了,唉。

  今天終于得了空閑,趕緊找人拼字,拼了三章,先改出來,保持這幾天的日更再說。等有點存稿了,再談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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