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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同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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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悅并沒有按穆坤說的,把碟子和食盒留在五里亭,而是讓苗礪和周泰把那些東西挖坑埋掉了,免得貽害他人。

  穆坤仍不肯說明原因,只喃喃念了一串咒語道:“這樣也好”

  容悅忍不住揭穿他:“師傅,您其實是想借這個機會跟對方的人斗法,是不是?”

  穆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跟她解釋:“為師很久沒施過咒術了,這兩年過得太安逸,人廢掉了大半,連連辦砸差事。這修術跟練武一樣,要拳不離手,訣不離口,一段時間不練,就會大大退步。”

  容悅點點頭:“學問也是這個道理,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穆坤眼睛一亮:“這話從哪看到的?講得真好。”

  “隨便翻到的,我也忘了是哪本書。”

  有些格言警句,以前是口頭禪,放到現在就成了新鮮詞匯,容悅不想多說,轉而出言寬慰:“只要秘笈還在,重新撿起來就是了,師傅念咒修術的時候,弟子可以給您當護法。”

  還以為穆坤會取笑她:“什么護法?想偷學才是真”,沒想到穆坤很爽快地說:“護法有他們倆就夠了,你隨師傅好好學。”

  “您要教我咒術?我這資質能學嗎?”

  穆坤沉吟起來:“有人法武雙修,有人醫武雙修,法醫武三修的確實很少,你又起步晚。實在不行,叫你大師傅輸十年功力給你,再不行,三位師傅一人輸十年功力給你。”

  “我才不要”前世的她,靠自己勤學苦練,硬是從“百發百不中”練到“百發百中”,那時是十二歲起步,只比現在早了兩年,她相信,這一世也一定可以她不喜歡投機取巧,就算那是捷徑,她也不要靠剝奪別人來成就自己。

  穆坤先是驚訝,竟然有人拒絕這樣的好事,同時又感到欣慰,立心正,不貪不汲,肯下苦功,這樣的好徒弟哪里找?

  容悅疑惑地問:“師傅,您為什么突然變得很急,好像恨不得我馬上就練成似的?您是不是打算回去了?”

  “回哪兒?”

  “您先回答我,是不是這個原因?”

  穆坤告訴她:“我只是想到了我師傅,他老人家若肯早點把隱身術教給我,這門絕學也不至于在本派失傳。”

  容悅趁機提醒:“您不是說師伯會嘛,還說要請他傳給我,可不能失言哦。”

  “為師什么時候失言過?就不知道他在不在云門山。十年前我去找他,那兒的人說他閉關三年;三年后再去,又說他出外云游了。”

  又是閉關又是云游,“怎么聽起來師伯像出家人?”

  “是啊,我沒說嗎?他早就出家了。”

  容悅馬上得出結論:“師伯肯定不在云門山,如果他在,怎么會允許自己的徒弟跑出來攪入朝廷紛爭,助一個根本沒資格繼位的皇子謀奪帝位,甚至不惜為他濫殺無辜?”

  “要說資格,穆遠也有,他父皇一日不立儲,幾位成年皇子都有機會,他爭一爭也是人之常情。”

  “他要爭帝位,我沒意見,楚溟國下一任皇帝是誰,跟我沒半文錢相干。他若只在楚溟國朝堂上興風作浪,我吭都不會吭一聲,可問題是,他把爪子伸到了別國,甚至支持容徽和蕭晟子奪父爵,我的祖父和父親礙著他什么了?”

  “你祖父和父親死于你伯父的貪心,跟穆遠應該沒多大關系。”

  容悅怒了:“假如我能證明,這其中有莫大的關系,您又當如何?”

  穆坤不言語了。

  容悅壓抑了幾天的火氣終于爆發,沖著穆坤嚷道:“您的好侄兒把我裝進麻袋里沉河,您雖自責,卻沒說過穆遠半句壞話,更沒有絲毫的意愿要為弟子出頭,師傅我很難過您知道嗎?如果我不是身手夠敏捷,早淹死在河里了。我想,即使您最后查出了兇手是誰,也不會聲張,對吧?親人就是親人,區區一個徒弟怎么能比。”

  見穆坤始終無一句自辨,容悅心冷了,穆坤平時表現得再疼她又如何?關鍵時刻不站在她這邊,甚至姑息她的仇人。

  她閉緊雙眸,深深地吐出了幾口濁氣,再睜開時,里面只有痛心和決心:“師傅以王府世子身份,屈尊在小小的諸侯家里做暗人,實在是太委屈了,徒兒理解您的心情。”

  穆遠驚問:“你要趕為師走?”

  “怎么會?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的家就是您的家,誰也不能趕誰走。我的意思是,師傅雖然口里說,想擺脫過去的身份,我相信您以前也真這樣想,可這次無意中見到穆遠,您內心產生了很大的波動,開始想念睽違了幾十年家園,和幸存的親人。就連穆遠這樣一個再堂侄,您都不忍跟他兵刀相見。”

  面對那雙似乎能洞察一切的明眸,穆坤竟不敢與之對視,容悅輕嘆:“人老了,思鄉念親是正常的,師傅毋須自責。”

  她會從抱怨到諒解,是因為想到了一種可能:如果一個本來淡漠親情,幾十年遠離故土的人,突然變得思鄉起來,那多半是……

  穆坤的實際年齡是六十五,這個時空雖然有號稱兩百多歲的修真人,但平均壽命只有五十多歲,穆坤早已超出了平均數。

  他那么急著要把畢生本事傳授給她,是否也有這個潛在的因素在?人,尤其是修行人,對自己離開這個世界的時間是有感應的。

  因為這種了悟,容悅的心變得異常柔軟:“師傅,明天我們就回逸居,您抓緊時間教我一些東西,然后就讓我自己練,您回云都去看看。總歸是個心愿,早了早安心,以后也好專意教徒兒,免得心不在焉的。”

  “為師什么時候心不在焉了?”穆坤橫了她一眼,對回鄉的提議卻沒有斷然拒絕。

  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人的意料,當晚穆坤就從可靠途徑得到消息,他的兄長穆乾已經回到了云門山,而且重病纏身,時日無多,很想再見他一面。

  同時,嚴謹也被嚴豐夫婦逼得連夜從紫荊堡“逃”出來,第二天硬是纏著跟他們一起上了路。

  他要去云都巡視店鋪,云門山在云都以東五十里,乃楚溟國的皇脈所在,云都也因此而得名。

  既然同路,有什么理由拒絕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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