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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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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步驚心Chapter9(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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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五十九年九月,十四阿哥禎命延信送新封喇嘛進藏,在拉薩舉行了莊嚴的坐床儀式。至此,策旺阿拉布坦所策動的西藏叛亂徹底平定。康熙諭令立碑紀念,命宗室、輔國公阿蘭布起草御制碑文。

  長達兩年的輾轉征戰,禎憑借其出色的外交才華,輔以實際利益,爭取到青海蒙古各部落的鼎立支持;他軍紀森嚴,嚴禁軍隊擾民、沿途欺詐當地官吏,要求兵士愛惜牲畜、節約糧草,要求軍官愛惜兵士。將違反軍紀的一品大員都統胡錫圖革職查辦。十四阿哥恩威并施的一系列舉措讓他在青海、西藏、甘肅等西北之地威名遠震。

  他戰爭中的故事從遙遠的西北傳回紫禁城中,浣衣局的小姑娘們一日操勞完后最大的樂趣就是談論十四阿哥每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個一身盔甲傲然立于敵人千軍萬馬前的將軍;那個談笑間強櫓灰飛煙滅的英雄;那個溫柔時和士兵同飲共醉、細訴心事的不羈浪子;那個豪爽時,手敲三面大鼓、音震青海蒙古各部的瀟灑男兒,成了這群女孩子心底深處最完美的夢。她們還未被宮廷吞噬掉熱情,心底還有天真爛漫,還有著粉紅色的遐想。

  艷萍、春桃已被放出宮。如今和我同住一屋的兩個女孩子一個十四歲叫錢錢,一個十五歲叫鈴鐺。錢錢站在炕上對圍坐在一起的一群女孩子講不知重復了多少遍的故事:“……然后蒙古王公們就讓美麗熱情的蒙古姑娘出來獻舞,個個都長得美若天仙。歌舞不休,飲酒作樂,卻絕口不提派兵相援的事情。十四爺仰脖喝了一大碗酒,帶著醉意走到點兵臺上,雙手拿起這么大的鼓錘……”錢錢說著雙手比畫了一下,“揚手擊鼓。十四爺手敲三面大鼓,邊敲邊舞。當時滿場的歌舞聲,笑鬧聲立即安靜,青海高原上只聞十四爺的鼓聲象雷聲一般響徹大地,時而急促、時而緩和、時而高、時而低,可每一聲都慷慨激昂,雄情蕩漾。當時席坐于地上,我們上萬的大清士兵一個個紛紛站起來,隨著十四爺的鼓聲喊著軍號,聲音從地上傳到天上,又從天上傳回地上。后來,那些蒙古漢子們情不自禁地一個一個站起,也隨著十四爺的鼓聲大喊起來。”錢錢一臉神往地想象著千里之外的一幕幕。

  “后來呢?后來呢?”一眾姑娘催促著。

  錢錢輕輕地嘆口氣道:“后來,一曲擊畢,最后三下,十四爺雙手用力,竟然生生地把三面牛皮大鼓全部擊破。十四爺大笑著扔掉鼓捶。望著臺下的黑壓壓站滿了草原的滿蒙士兵,大笑著道,‘這才是好男兒該聽的曲子’隨后對著蒙古親貴們厲聲問道,‘你們是所向披靡、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天可汗的子孫。你們是愿意信守承諾遵守我們祖先的約定,讓子孫后代繼續在這片草原上放牧歌唱,還是背信棄義龜縮在這里,等著向策旺阿拉布坦投降,把祖先賜予我們的草原拱手向讓?’”錢錢象個說書先生一樣,忽地頓住。

  小姑娘都發出低低的吸氣聲,問:“然后呢?”

  錢錢道:“后來,那些蒙古王公們還沒有說話,四周的蒙古士兵已經爆發出巨大的吼聲,‘我們是成吉思汗天可汗的子孫,我們絕不向敵人認輸’他們一遍又一遍的大喊著,蒙古顯貴們再也坐不住了,青海厄魯特首領羅卜藏丹津端起兩碗酒,走上點兵臺遞給十四爺一碗,面對著臺下的滿蒙眾人大聲叫道,‘我們一定會把豺狼趕走”說完兩人滴血盟誓,對碰后一飲而盡,扔掉酒碗,大笑著摟抱在一起。”錢錢講完后半晌,圍著的小姑娘們仍舊癡癡迷迷地想著,寂靜無聲。

  我笑拉好被子,轉了個身子,閉目睡覺。十四阿哥的每一件事情都在無數次的描繪中,變得份外感人。我笑聽著時,會無限恍惚,這是我認識的十四阿哥嗎?

  看似的豪爽不羈中充滿恰到好處的計謀,一陣鼓聲,幾句話,巧妙地避開畏戰的王公貴族,矛頭直指整個蒙古部落。千萬眾人面前的盟誓讓蒙古貴族再無退路。

  這個戰爭中的十四阿哥是我陌生的,這個傳奇中的十四阿哥是我不認識的,記憶中的他和聽到的他映像交錯,有時候連我都有些企盼著他的歸來,我想知道,他如今究竟是什么樣子?那個威名遍徹西北大地的大將軍王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嗎?

  直接受惠于十四阿哥在朝堂內越來越大的影響力。張千英對我態度尊重很多,各種各樣的花招手段也少了很多。有時候,我自己都覺得好笑,浣衣局內外都暗地里嘲笑“若曦一人,養活浣衣局眾人”。張千英他們到底從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手里得了多少好處,我不太清楚,反正只四阿哥陸續給我,讓我打點眾人的散碎銀子已經不少。這幾年陸續放出宮的浣衣局宮女人人都因我而后半生衣食無憂。

  這些銀子有些是必須該花的,有些卻是出于同情,浣衣局例銀很少,積存幾年也沒有多少,平日又很難得到賞賜,還時不時需要孝敬一點給上頭的宮女太監,宮中苦熬多年,出宮后年齡已大,嫁人很難,家境本就貧賤,所能靠的不過是自己身邊的一點銀子。我既然有,何不讓這些可憐的女子能安穩渡日?

  康熙六十年五月,十四阿哥移師甘州,企圖乘勝直搗策旺阿拉布坦的巢穴伊犁。但由于路途遙遠,運輸困難,糧草補給很難跟上,一時沒有取得進展。十月,十四阿哥奉命回京述職。

  十四阿哥要回來的消息霎時傳遍宮廷內外,朝堂內文武百官人心激蕩,暗自揣度康熙給十四阿哥的最大賞賜是否就是那把龍椅。宮內的宮女也情緒沸騰,人人企盼著能夠有幸看一眼只在午夜夢回中出現過的英雄。

  十一月十四阿哥滿載盛譽回到了闊別三年的紫禁城。

  眾位阿哥、文武百官皆出城相迎。我想象著十四阿哥歸來時的榮耀光芒,嘴角逸出幾絲笑,但想到四阿哥卻要立在眾人中目睹著刺眼的光芒,笑容變得苦澀。他心內可有懼怕?怕這一刻的榮耀就此永遠蓋住自己?

  張千英剛進來,圍在一起唧唧喳喳說話的幾個女孩子一哄而散,各自蹲下洗起衣服。張千英斥道:“一幫混帳東西,撿著工夫就偷懶。”眾人一聲不吭,由著他大罵。他罵了半晌后才收聲,走到我身邊欲說不說,我沒有理會,他默立良久,轉身而去。

  第二日,幾個小丫頭沒精打采地搓著衣服說:“以為十四爺回京后,就能見到呢,現在才知道還得看我們有沒那個福氣能偶爾撞上。”說話的丫頭模樣長得頗為端正,一旁的小姐妹打趣道:“十四爺若見了你,說不定就會看上你。”她氣惱得用水去撩打趣的人。

  正說笑著,張千英走進院中,我們向他請安,他沒有理會,只顧側身恭敬地站著。眾人納悶地彼此對望著,我心突地一跳,一時竟有些緊張。

  一個聽著些許陌生的聲音淡淡道:“命她們都先下去。”說著十四阿哥身著便服,帶著幾分慵懶走進了院子,眉梢眼角帶著風塵滄桑,可不但無損于他的英俊,反倒平添了幾分蠱惑,他嘴唇緊閉,散漫的眼神隱隱藏著探究和困惑打量著我。

  張千英對眾人低聲吩咐道:“還不向十四爺請安后退下?”

院內的小姑娘呆呆愣愣,全無反應,我低頭一笑,道:“十四爺吉祥。”眾人這才驚醒,忙此起彼落的請安。十四阿哥沒有理會,只管盯著我看。我不安起來,細看他面色,喜怒無跡可尋,猛然驚覺,他真不是當年的十四阿哥了  張千英低斥道:“都退下。”說著自己先退出了院子。

  十四阿哥打量了四周一圈,看著我身前的盆子出了會神,緩緩道:“你在浣衣局六年多,我已經向皇阿瑪求了三次婚,五十五年一次,五十六年一次,皇阿瑪都沒有答應。今日我又向皇阿瑪求婚,求他就算是給我的賞賜,求他念在你多年服侍的份上,原諒你,再大的錯,這么多年吃的苦也足夠了,你猜皇阿瑪告訴我什么?”

  我心神震蕩,他居然求過婚?在當時根本不知道我為何激怒康熙的情況下?他笑問:“為什么?我就讓你那么看不上眼?你寧可在這里替太監洗衣服也不肯跟我”

  我啞口無言,不,這和你沒有關系。這不是你好,或你壞的問題。

  他踱步到我身前,伸手挑起我下巴,淺笑著說:“今兒不是不說話,或岔開話題就可以的,我有足夠耐心等著答案。”我側頭避開他繭結密布而顯粗糙的手,沉默著,不知從何說起。

  他淡然一笑,收回手,踱到一邊隨意拎了個小板凳,理了理長袍坐下,胳膊支在膝蓋上,斜撐著頭靜靜看著我。

  我想了半晌,走到十四阿哥身前,蹲下道:“不是你的問題,你很好,非常好是我自己的問題。”他眉毛微一挑,示意我繼續說。我搖頭道:“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道:“那我來問,你回答就行了。”我無奈地點點頭。

  他問:“你心里有人?”我遲疑著,告訴他,會對四阿哥不利嗎?他靜等了一會,笑道:“不用為難了,你已經給了我答案,是八哥還是四哥?”

  我嘆口氣站起說:“探究這些有意思嗎?”

  十四阿哥道:“看來是四哥。”他撐頭淺笑、默默而坐,半晌后立起問:“他在府中作富貴閑人,你卻在這里苦熬著。你把芳心托給他,值得嗎?”

  我看著他問:“你待我如此,值得嗎?”

  他微瞇雙眼看向高墻外,神思好象也隨著視線飛出高墻,飛到我猜不到的地方,“當為我拼了命去賽馬時,我就決定日后象十三哥那樣對你,視你為友,誠心相待,盡力維護。如今我已盡力,至少心無愧欠。”

  我一下輕松很多,原來如此,道:“你不必如此,當日我也是為自己,你幷沒有欠我什么。”

  他道:“若不是我,你又怎會走到那一步?你若真只顧自己完全可以把所有責任推給我,何必冒險賽馬?”他收回視線落在我臉上,輕嘆口氣道:“你憔悴了很多”

  我笑說:“你風姿俊逸了很多。”

  他凝視我良久,問:“你還是不愿意嫁給我嗎?”我微微點點頭。他淺淺一笑道:“隨你吧,不過你若不想在這里呆了,隨時可以找我。”

  我道:“多謝。”

  他微一頷首,轉身欲走,我叫道:“十四爺。”他立定,回身看著我。我問:“外面可有人守著?”

  他道:“有話可以直說。”

  我走近他,猶豫了下,道:“你不要再回西北。”

  他道:“此事要看皇阿瑪的意思。”

  我道:“如今準噶爾部大勢已去,不一定非要你再去打。而且皇上如今對你恩寵有加,你若態度堅決、表明心意,皇上應該會聽的。”

  他一笑道:“再看吧,行兵打仗不是你想的如此,換主帥更是牽涉很大。準噶爾部雖遭受重挫,可說大勢已去卻還過早。當年皇阿瑪率軍兩次親征準噶爾,歷經六年才大敗準噶爾,大汗噶爾丹服毒自盡。可不到二十年的時間,噶爾丹的侄兒策妄阿那布坦又揮兵而來,幷令大清遭受了前所未有全軍覆沒的恥辱說他們是大清的心腹之患也不為過,越早除去將來禍患越少。”

  我不知該說什么,愣了一會道:“可皇上年事已高,你……”

  他道:“皇阿瑪和我心中有數。”

  我能說的都已說完,靜默了會道:“我的話說完了。”

  十四阿哥搖頭道:“你整日就琢磨這些事情?你不要忘了當年李太醫叮囑的話,少愁思,戒憂懼。”

  我忙扯了個大大的笑容道:“我記得呢。”

  他肅容道:“不是‘記得’就可以,而是真正放下。我們的事情,我們自會操心,你最緊要是把自己照顧好。”

  我點點頭,十四阿哥無奈地說:“你怎么就不和他多學著點?人家是參禪念經,陪皇阿瑪說笑。”我低頭不語,他輕嘆口氣,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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