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嫁人之后,謝元娘在內宅獨守空房。
平日里除了和婆婆學規矩便是看書弄些筆墨,而她曾無意間從書房里翻過一本書,里面寫的便是古時失傳的各種陣法,當時為了打發時間,她著實研究了幾年,還學著書上寫的布置過小的陣法玩耍過,想不到剛重生回來到用上了。
明明是杏花宴,卻安靜的只有一個引路的婆子,還有這帶著陣法的杏花林,謝元娘莞兒一笑,上輩子沒有想明白的事,這輩子突然之間就明白那些算計在哪里了。
謝元娘眸光流轉,對令梅道,“園子里的石子擺的整整齊齊看著就不順眼,去踢散了。”
令梅不知主子用意,卻也聽姑娘的,直接下了青石小徑,走至杏花樹下,踢起樹下擺放成造型的石子。
帶路的婆子原本一直垂立著頭,看似規矩,實則卻是根本沒有把謝元娘放在眼里,丞相門前七品官,何況是郡王府里出來的嬤嬤,哪個不被人尊稱一聲。
謝元娘當然要踢,不踢怎么能理所當然的破了這些陣眼,陣眼不丟,怎么能讓她看接下來的好戲。
令梅不知主子用意,卻向來以自家主子馬首是瞻,跟著到了杏花樹下,也踢起了石子,她嘴上卻碎念叨著,“姑娘,這有什么好玩的?再踢下去布鞋都要出洞了。”
帶路的婆子反應過來跑過來攔著時,主仆二人已經把附近七八棵杏花樹下鋪的石子都掀飛了。
杏花樹下鋪的石子被踢的四處皆是,這些石子如何擺放有規律可尋,也是分辨如何走出杏林的路引,現在卻是面目全非。
婆子眼前發黑,“住手,快些住手。”
“二姑娘,快些住手,這些石頭動不得。”
“不過是些擺放的物件,怎么就動不得了?少在這里誆騙人。”令梅喝道。
“二姑娘,再踢了這些,咱們可就都走不出去了。”婆子一急,差點連內情說出來,她焦急的往前撲。
謝元娘早有準備,贏弱的身子輕輕一側,婆子就撲到了地上,婆子沒有撲到人,調了方向又去攔謝元娘,仍舊被謝元娘避開,結果一個不小心,又因用力過猛沒找好距離,頭直接撞到了樹干上。
令梅乍舌,上前看了一眼,然后道,“姑娘,暈過去了。”
這婆子也太衰了點。
謝元娘笑了,“走吧。”
也不理會那婆子。
謝元娘囂張的事做的多了,一個婆子又是自己撞暈的,貼身服侍的令梅見怪不怪,主仆兩人就這么扔下帶路的婆子走了。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謝元娘帶著令梅一路走一路踢,將所到之處的杏樹下的石子皆踢的四處紛飛,這才站在樹下休息,就聽到一陣嘈雜之聲從身后傳來。
少年的聲音還在變聲期,不過并不妨礙聽清楚他說的話,“書呆子,大家都說你文采好,今日小爺便問問你,你看的書中可有說醉紅樓的姑娘有多少?”
有人跟著起哄,“書呆子,快翻開你手中的書查一查。”
哄笑聲中,那囂張的聲音又道,“書中可教了如何俘獲姑娘的芳心?”
書本原本是干凈之物,如今被這眾人一說,到透著骯臟的味道。
“是小爵爺又欺負人了。”令梅回頭往杏林里探頭看,那邊一群人將人圍在中間,也看不清到底是誰被圍在中間。
“蔣才?”謝元娘眼神一厲,也回頭看了過去。
令梅點頭,“整個金陵城除了蔣小爵爺,還有誰敢這般猖狂在郡王府上欺負人。”
謝元娘眸子微瞇。
蔣才是伯爵府唯一的子嗣,老爵爺在蔣才十六歲時將爵位越過兒子傳給了蔣才,可見其受寵的程度。
便是從名子上也能看出老爵爺寄予的厚望,蔣才將才,可惜蔣才從小愛惹是生非,也算是金陵城里出了名的小霸王,是個實至名歸的紈绔子弟,至于后來嗎?
謝元娘緊了緊眉,不愿往下想。
上輩子謝元娘搶了親姐姐的婚事論為笑柄,嫁給顧庭之的第二年,顧庭之就娶了貴妾入門,貴妾因送了蔣才一副蘭襟居士的畫入了蔣才的眼。
為此,就因為一副畫,蔣才可沒少幫那貴妾欺負謝元娘,謝元娘一個失了娘家的人,又不得夫君喜愛,可想而知日子過的如何。
上輩子嫁為人婦的謝元娘生活在內宅斗不過蔣才,今天老天爺把機會送到她眼前,總要為上輩子自己受的委屈先找些甜頭回來。
謝元娘心里有了計較。
上輩子她活了三十多歲,早就是學會了謀定而后動,她先打量了周圍的環境,看到不遠處有一處假山,石頭堆出來的小山巒有條彎彎曲曲小路,直通上面的亭子,只是太高,只能看到亭子尖上面棱角。
她就近撿了些石子在手上,讓令梅在原地等著,她快速奔假山而去,假山看著不大,謝元娘從假山的這一頭,繞到假山的另一頭,卻足足走了半柱香的時間,躲在大石頭后面,她探身子往前看了看,正好看到背對她而立的蔣才。
謝元娘唇邊銜著一抹壞笑,同時掂了掂手里的石子,一邊擼起寬大的衣袖,用力一揚,手里的石子就飛了出去。
肖肩細腰,明明一副嬌弱我見猶憐的模樣,可是扔起石頭的動作卻一點也不含糊,一顆接著一顆,顆顆打中蔣才,從頭到身子,哪怕蔣才被驚動往人群里躲避,謝元娘仍出去的石子也沒有落空。
這一刻,謝元娘感慨萬分,上輩子陪兒子練投壺果然是明智的做法,剛重生回來便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