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細細聽著,不論荀域對自己是不是真心,他不喜歡康映珠卻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從前他連這個皇后所居的未央宮都不愿踏入半步,哪怕康國公隔三差五就要問候一下女兒近況,可荀域就是一點兒面子也不給,以至于后來那些依附康家的朝臣催促他盡快要個嫡子的時候,他竟在大殿上當著眾人的面兒回了句,中宮生不出。
氣得康國公病了月余,連府門都沒出。
想著那些往事,安寧忽然覺得荀域這人不老實,他對康映珠連應付都懶得應付,為什么偏要作戲玩弄自己呢。
許是她好看吧,明珠皇后的樣貌可叫人不敢恭維,膚色泛黃,細長眉眼,身材不算豐滿,但也遠談不上瘦削,就是保養得好罷了,才叫人看不出她比荀域大了三歲。
且康映珠嘴碎,任何人只要一進她的殿便要聽她嘮叨個沒完,仿佛這女子肚子里有說不完的話,烏泱烏泱往外冒,閉上嘴便要把自己憋死了。
云開后來跟自己說過,宮里死的那些孩子多半都與康氏有關,荀域不給她生子的機會,她便叫所有人都生不出。
所以那句母儀之相都是騙鬼的,難怪荀域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占星祭祀割了舌頭,然后五馬分尸。
對外的說辭更是諷刺,說他“泄露天機”。
“那你怎么不把她塞給你弟弟?”忽然想起前幾日的事情,安寧覺得以荀境的樣貌,跟康映珠倒是挺配。
“你怎么知道我有弟弟?”愣了一下,他記得自己沒有跟她提過。
“凌風啊,凌風告訴我的。”安寧說得坦然,不像是撒謊,荀域捏著拳頭,心想若不是那混賬還有用,他現在就割了他的舌頭,叫他永遠都別開口了,反正他也不會說話。
“這位康姑娘生得其貌不揚,我弟弟瞧不上她,荀境跟我生得很像,高高瘦瘦,很英俊。”
不知道他是想要夸誰,安寧眼睛都要瞪出來了,可又不好質問他。秦王哪里俊了,還高高瘦瘦,他不該是個胖子么?
“我把虎賁將軍的女兒介紹給他了,兩個人一見傾心。”
這一回安寧更不淡定了,那個出身武家卻喜歡詩詞歌賦,成日里傷春悲秋的甄若扶竟然嫁給了荀境?她不應該是荀域的美人么,上輩子就是因為她沒了孩子,才害得自己進冷宮的。
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兩個人正說著,外面忽然燈火通明,幾個人提著燈籠沖進來,照得安寧幾乎睜不開眼。
“抓住了!”
一個漢子高聲喝著,興奮得好像捉到了跟旁人茍且的媳婦兒似的,荀域把安寧護在身后,這才發現又是京兆尹.....
中年男人有些崩潰,逸王告訴他城內進了刺客,叫他帶著巡防衛嚴查,萬一在這小大出了什么事,陛下龍顏大怒定要將他革職查辦......
與此同時魏擎也得了命令,守著宮門就怕安寧和荀域偷溜回去。
京兆尹害怕,帶著人仔細搜查,終于在破廟找到了二人。上次他們說自己是北國的皇子,南國的公主,可這次逸王說他們是刺客,京兆尹認不出,只得再次夜扣宮門。
“阿爺,你可要好好管管三妹妹,她一個女孩子家,偷溜出宮去也就罷了,竟然還跑去伎館,若不是被我看了,她還指不定要做出什么傷風敗俗的丑事呢,呵,還是跟一個質子....”戚安逸跪在一旁眉飛色舞地說著,一點兒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
“你胡說,我什么都沒做!”安寧倒不怕他,反正阿爺又不會罰自己,就是覺得他那條舌頭礙事,想要抻出來剪碎了喂狗!
“什么都沒做?那你怎么解釋你們兩個為什么在醉云樓,又為什么要跑到破廟里,衣衫不整的,頭發都亂了。”
啪地一聲,一直沒有出聲的男人狠狠拍了下桌子,戚長安沉著臉,嚇得所有人都噤了聲。
“到底怎么回事?”掃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三個人,目光最后停留在荀域身上。
少年抬頭,哪怕是認錯,態度依舊不卑不亢,“是我騙三公主同我去醉云樓,說那兒有好吃的點心,還能聽曲兒....”
“哎呀,瞧咱們殿下這點兒出息,殿下想吃什么膳房不能做,若是真想吃外面的,知會奴才一聲,奴才去買就是了。”添福一個勁兒給安寧使眼色,叫她千萬不要說話。
“瞎說,吃點心用得著去破廟么?我們在外邊等了那么久你倆都沒出來,一定是做了什么。”戚安逸話音未落就被茶盞砸破了頭,見是阿爺砸的,連哎呦都不敢。
“來人,脫去上衣,用藤條,打!”
戚安逸對這個處罰很是滿意,只覺不辜負自己一晚上的辛苦。
“還有逸王,送去皇陵,等到明年春日成親時再滾回來,你要是敢把那些污言穢語胡說出去,就等著提早見列祖列宗吧。”
“阿爺!您不能這么偏心,為了妹妹名節就罰我,我不服.....”羽林衛上前拖住男人往外走,他眼瞧自己獲救無望,又改了說辭,“阿爺我錯了阿爺,我這個德行,祖宗看見我,會過不好年的阿爺!!”
聲音越來越遠,許是有人堵住了他的嘴也說不定,安寧此刻沒心思管他,藤條沾了涼水,幾下就把荀域的背打得皮開肉綻,少年咬著牙一聲不吭,她卻是要疼死了。
“阿爺我錯了,你不要打他,是我要他帶我去的....”
見她跪在地上搖著父親的袖子,添福趕忙上前去勸,“哎呦三殿下,您就少說兩句,莫要火上澆油。”
被戚長安瞪了一眼,內侍官老老實實閉了嘴,愛莫能助。
“給朕繼續打,往死里打!”
“別,阿爺,您別打他.....”安寧看了眼荀域,把心一橫,“阿爺我保證,我再不見荀域了,也不跟他一起胡鬧了好不好?”
“戚安寧!”跪在地上受刑的少年忽然喊了一句,眼神陰騭,仿佛比起挨打,他更怕的是安寧這句不見。
“這可是你說的,再不見他,阿寧,你若是再騙父皇,朕就把送回北國。”抽回袖子,戚長安對著行刑的人道,“打滿二十,送去行宮嚴加看守,不許他再跟任何人接觸,留口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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