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這么說?”坐在花廳里,裴祐用小錘子幫安寧剝著核桃,小姑娘一個梅干兒一塊核桃吃得津津有味,點點頭算作回應。
笑了笑,少年把最后一個核桃仁兒放進盤子里,又遞給她一盞茶,“安寧,你放心,我和那些人沒有往來的。”
“所以,你也知道有人對你有意?”托著腮壞笑,言畢果然見他臉都紅了,“快跟我說說,是誰家的姑娘啊,我認識么?”
“是不是宜芳?”
裴祐本不想告訴她,畢竟事關一個姑娘的名節,但見她猜出來了,便只好應道,“是。”
“我就知道。”輕哼了一下,安寧拍了拍手,一副并不在意的樣子。
宜芳縣主是睿王嫡女,自小就喜歡裴祐,所以跟安寧的關系并不好,前世不論安寧跟她解釋過多少次自己對裴祐無意,對方就是死咬著不放,處處都要與她作對。
而這一世安寧回心轉意,宜芳便對她更嫉恨了,前幾日在宮宴上遇到了竟理也不理她。
“安寧,你是生氣了么?”裴祐有些無措,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那些莫須有的事情。
“哈,怎么會。”拿起一個梅干兒塞進對方嘴里,安寧笑道,“我哪有那么酸。”
蜜餞是太后送來的,老人家和孫女一樣,都嗜甜,所以腌制梅干兒的時候用了許多蜂蜜,入口甜膩,根本都嘗不出梅子本身的味道,讓人想要趕緊拿茶壓一壓才行。
“不酸,安寧…很甜。”不知道是在說梅子還是說她,少年語無倫次,但臉頰上的紅暈還是出賣了他,裴祐是故意的。
沒想到這書生說起情話來也很有一套,戚安寧笑得眼睛都彎了。
“她生得不如我好看,且王叔不過是我阿爺的庶弟,睿王府可不不上王宮大內。”用手戳了戳他,宜芳縣主的脾氣也是遠近聞名的差,比她戚安寧還能胡攪三分,裴祐上輩子至死都沒有應過對方,何況是現在。
“安寧,我喜歡你跟你的身份無關,就算你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我也會娶你的。”鄭重地說了一句,裴祐目光灼灼,沒有半點閃爍。
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可還是忍不住揶揄,“傻阿祐,若我是尋常家的姑娘,你哪里碰的見我,好了,我不會被蘇錦繡挑撥幾句就猜疑你的,天色不早了,你若再留在我這兒,蕓姑要罵人了。”
把人送出了門,安寧小聲叮囑著,“我跟你說的事情你可要幫我想想,他的親事定了,我們才能定親呢。”
裴祐一路都在笑,去繁跟在他身邊,只覺自己家少爺怕是傻了。
路過驛站的時候正巧遇見了那個小二哥,主仆二人走累了,干脆就坐下來討口茶喝。
“新到的碧螺春呢,兩位爺嘗嘗,還有茶點。”麻利地把東西擺好,小二哥笑意盈盈地做了個請的姿勢。
“店家,來兩盞茶。”另一邊的客人落座,對著這邊喊道。
“來啦。”小二哥應了一聲,趕忙又跑過去,“這位爺,您來啦,快請坐快請坐。”
循聲望去,裴祐對著一襲白衣的少年微微一愣,喃喃道,“荀域?”
對方似是也注意到了他,干脆起身走了過來,“裴公子。”
兩廂互行了個禮,荀域撩起衣袍坐在了裴祐對面,打發了身邊的凌風把他們的茶盞也拿到這桌上來。
“殿下怎么出宮來了,不怕遇到危險么?”指了指一邊的驛館,裴祐對他遇刺的事也有耳聞,還以為他不會再到這地方來。
“宮里太無聊了,所以出來轉轉。”
想說再無聊也不能跑到遇險的地方轉悠,可還沒說出口便見小二哥端了一盤新的點心過來,“爺,特意給您留的,快嘗嘗。”
看著兩人相熟的樣子,估計這不是荀域第一次來茶檔。
“剛來時在驛館吃不慣南國的飯,有次在這兒喝茶的時候,正巧見老板娘會做北國的點心,所以便常來坐坐。”看出他的疑惑,荀域解釋著,接過那點心吃了起來。
裴祐這才明白,對方原來是不習慣宮里的菜肴。
“味道如何?”一旁的小二哥看他用的不錯,咧著嘴笑了起來,“荀公子和驛館的人相熟,我這兒的生意之所以能那么好,多虧荀公子照顧。”
“要不是你故事說得好,那些人也不會日日都來,與我們沒什么相干的。”荀域謙虛了一句,倒是把裴祐叫從簡傳消息的事情給帶了出來。
“那也都是跟公子您確認過的,不然光憑客人的幾句話,小的哪知道是真是假,也不敢亂傳啊。”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裴祐與去繁對視一眼,心下了然。之前來傳消息的都是從簡,小二哥并沒見過他和去繁,所以才敢把實話說出來,原來和親的事情之所以能成,里面竟還有荀域的功勞在。
一盞茶過后,主仆二人先行一步,小二哥送走了對方,轉身對著凌風道,“怎么樣,我做的不錯吧。”
“勉強說得過去,對了,這個月賺的錢呢,快點兒交上來,為了給你支這個破茶鋪,我們把所有帶來的錢都花了,現在宮中上下打點都用錢,你可得好好賣茶。”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給你拿。”斂了盤子朝里面走去,并沒有聽見凌風與主子后面的對話。
“爺,裴祐也是咱們要拉攏的人么,不然您告訴他這個做什么。”
“還是說,您想要讓長公主知您的情?”
又喝了一口茶,荀域慢條斯理地答道,“一個東宮的教書先生能做什么,戚安康都要嫁給蔣云深了,他們兩個拉攏一個就行了。”
“所以,您還是要靠蔣家啊。”兜兜轉轉繞了一個大圈子,凌風這才明白過來,“也是,若沒有您幫忙,蔣云深怎么可能娶得了長公主。”
天氣一日一日熱起來,哪怕此刻太陽已經落了山,可夜風卻不似從前那般涼了。
南國比之北地,確實溫暖許多。
荀域睨了自己的小廝一眼,目之所及是那處恢弘的宮殿,“他們不過是這件事的受益者。”
“我要的,是促成這一切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