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嵐這兩天很后悔。為什么自己要答應幫忙調試儀器？為什么當時不早點答應，順便講講條件？為什么？！！
那天張愷放棄找凌嵐幫忙的打算后，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去找中隊長那領罪了，結果前腳剛進中隊長辦公室，還沒坦誠自己的罪行，凌嵐后腳就跟來了。張嘴就是抱怨張愷一點不紳士，不知道等等自己。之后就是一口答應幫忙調試儀器。等兩人從中隊長辦公室出來后，凌嵐才反應過來，忘記開條件了。
“喂。既然我要幫忙調試儀器，肯定會占用一些訓練時間，這個沒問題吧？”這樣理所當然的要求哪想到被張愷給一口就否決了。
“不用！讓你幫忙就很不好意思了，怎么還能占用你那么寶貴的訓練時間呢？你可以利用休息時間幫忙的。”
“休息時間？我哪有休息時間？！每天訓練結束恨不得立馬到床上了，就這大半夜的還會被集合號叫醒，你讓我上哪找休息時間？”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對了，剛才中隊長也說了，希望你能在1個星期之內把機器調試好。下個星期就要投入使用了。”
聽了張愷的話，凌嵐很想跳起來把張愷臉上那層皮給撕掉，她很好奇，剛才那張討好的臉怎么快就不見了。“我不管。反正我沒有休息時間。”
凌嵐耍無賴，張愷比凌嵐還無賴。“無所謂啊。反正中隊長交代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你能不能完成就不是我的事了。你要是完不成自己跟中隊長解釋吧。”
“好你個張愷！你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你卑鄙！無恥！下流！”
“誒，話可不能亂說啊。前面的詞我都同意用我身上。下流這詞，不適合我。我走了。限你10分鐘內歸隊訓練。否則扣分！”
之后一個星期的日子對凌嵐來說，簡直生不如死！一天24小時，光訓練的時間就占去了將近18個小時，剩下6個小時，刨去睡覺的時間，凌嵐怎么都得抽出2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來調試儀器。凌嵐現在感覺嚴重的睡眠不足。訓練時間很容易犯困。好在訓練多半是動態的，才使得凌嵐沒有在訓練途中睡著。誰想到，好死不死的，第四天的訓練內容竟然是靜態狙擊射擊！
一個好的狙擊手有天生的成分，但大多來自于后天的訓練。在這一點上，331特種部隊可以說有著很好的訓練方式跟選拔方式。所有受訓人員訓練的科目都是一樣的。這些科目包括所有特種兵要求的內容，以及各兵種的獨立科目。靜態狙擊射擊科目就是狙擊手的獨立訓練科目。主要目的是鍛煉他們的靜態狙擊能力，以及耐心，耐力。
看起來，這項訓練是所有訓練中最輕松的。每個人抱一把狙擊槍，以趴臥的姿勢呆在同一個地方，靜止不動，要求手穩，安靜，注意力集中就夠了。可實際上受訓人員能夠選擇的話，情愿扛著木頭跑圈。因為上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不動的話，沒一會全身幾個重要的支撐點就會感覺到酸脹，然后是麻木，再然后是麻癢難當。這對人的意志是種巨大的考驗于挑戰。雙手會慢慢失去感覺，一個不注意就會握不住槍支。但是，要求的就是槍一定要穩，時不時的會有教練員打從身邊走過，踢兩腳，戳兩下，拔拔槍之類的。一旦被踢動了，或者把槍拔走了，教練員也不打你，也不罵你。直接從懷里掏出一枚硬幣往槍尖一放，別掉啊。掉一次飯點的時候加餐一斤生肉。
這對每一個受訓人員來說，都是最難熬的一場訓練。對凌嵐來說，更是場噩夢。凌嵐本來就缺覺缺的不行了。往那一趴，不準說話，不準動，很快眼皮子就開始打架了。意識慢慢脫離大腦。等凌嵐驚醒的時候，往往就是一斤生肉已經掛上號了。整整趴了4個小時。凌嵐的中餐直接由一個餅子升級為一個餅子，外加5斤生肉了。
上午的訓練結束，所有人發瘋一樣的沖到靶場一旁臨時設立的營區里，爭搶著干餅。是誰說的，不運動就不會覺得餓？絕對的鬼扯。一上午雖然沒讓他們動，確切的說是禁止他們動，但是精神的高度集中讓他們餓的比平時還要快的多。每個人一個巴掌大的甜餅，一小口水。少數幾個挨罰的本來還期期艾艾，吃著吃著發現周圍沒受罰的反而一副艷羨的眼神看著自己，突然覺得，其實挨罰也不錯嘛。雖然肉是生的，但是餓急眼了，只要能填飽肚子管它生熟呢。唯獨凌嵐，不情不愿慢慢挨到最后一個過來領吃的。看著面前一大坨的生牛肉，腦中刷的一下，跟放電影一樣，就想起了前幾天吃的那些肉，本來空空的胃止不住的犯干嘔。硬著頭皮，一點一點的解決面前臉盆一樣大小的5斤生肉。先開始人還餓著，吃的有點飽了，就開始犯困了。眼皮子又開始打架了。等慢慢塞得開始撐的時候，胃漲的難受，困勁也逐漸開始消失，到后來，連硬塞都塞不下去的時候，困勁早不見了，人精神的跟打了雞血一樣，胃一抽一抽的脹痛。今天當值的教官是高強。別看他平時是他們小隊話最多，最喜歡搞惡作劇的，同時也是幾個人之中，當教官的時候最好說話的。尤其喜歡給凌嵐放水。眼看著凌嵐再吃就要肚子估計都要爆了，趕緊找了個由頭，饒了凌嵐這一回。
“行了。就你最磨蹭。吃個東西都磨磨唧唧的。”又推了身邊的副教官一下，抱怨道，“看你想的這個破招，這哪是懲罰，分明是獎勵，其他人餓的要死，她倒好，來這野餐的？不許給她吃了，浪費糧食。趕緊滾去訓練去。”說完一把抓過了凌嵐面前的餐盤扔給身邊的副教官。大步流星的往靶場方向走去。
再次回到靶場，凌嵐這下子一點都不困了。胃里脹的難受，哪還睡得著了，也就沒有再出錯了。
第二天的訓練科目還是靜態狙擊射擊，不過比昨天的更高階了。不光要堅持不動的端著槍，同時注意力要隨時放在靶心上。旁邊會有教官不定時的發令開槍。要求要立即出槍，同時還得準。有一個出槍時間拖過2秒的，或者跑靶的訓練時間就順延半個小時。今天凌嵐學聰明了，害怕自己再犯困，集合之前特意喝了半盆涼水。肚子里都是水，咣當咣當的直晃蕩，又想上廁所，困意是一點都沒出現。就是憋尿憋得蠻難受。但是凌嵐情愿自己難受，也不愿意拖累隊友。要是自己一個人挨罰還好說，害全隊一起拖訓就不太好了。狙擊手最怕的是什么？就是動！尤其是靜態狙擊，有時候一個狙擊手蹲在某個地方，一蹲可以蹲上1,2天。這就不光要求阻擊手要有過人的毅力和耐心了，同時在飲食等方面有著嚴苛的要求。除非必要，能不吃盡量不吃，喝水更是能少則少。就算吃也是吃一些含水量低的食物，水的話，偶爾潤潤口就行了。所以為了加強訓練效果，他們的訓練也采用這種方式。這也是為什么他們昨天訓練的那么辛苦，一人只發了一個餅外加一口水的原因。
很快，喝的水就開始凸顯它的效果了。凌嵐現在是怎么努力都有點趴不住的感覺了。握槍的手不自覺的用力抓握，好緩解憋尿的痛苦。但是這種方法得到的效果那是微乎其微。凌嵐現在最盼望的就是旁邊的教員發口令了。這樣她可以使勁的扣扳機，用來發泄憋的“情緒”。但是，這種靜態狙擊狀態下的開槍口令通常拖延的時間會比較久。就是要讓他們在狀態最松懈的情況下突然來那么一下子，才能起到訓練的效果。這可苦了凌嵐了。眼看自己就要憋不下去了。凌嵐萬般無奈的情況下默默的舉起了手。一個教員幾步竄到凌嵐跟前，毫不客氣的吼道，“什么事？說！”一起受訓的其他人雖然沒有看凌嵐，但是凌嵐能感覺到每個人都支愣著耳朵，想聽聽是什么原因使得凌嵐這么大膽，敢在訓練的時候舉手問問題。以往的經驗告訴他們，如果沒有一個十分正當合理的要求，凌嵐絕對會挨罰。而且罰的不會清。
本來因為憋尿而脹的通紅的臉這下子更紅了，凌嵐以貓叫的聲音小聲說道，“我想上廁所。”
顯然凌嵐的聲音太小了，教練員沒聽到，這下教練員的態度更差了，他們這些人最討厭的就是一個當兵的沒個當兵的樣子，說個話都扭扭捏捏不大方。“什么？把話給我說清楚了！話都說不清，當什么兵！”
凌嵐也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勇氣，梗著脖子大聲的回道，“報告教官，我要上廁所！”
這下子輪到這位教官臉紅了。這些常年扎根兵營的人其實本質上還是很樸實的，平時接觸的女生又少，現在一個女生紅著臉大聲告訴你她要上廁所，能不臉紅么。
啞口了半天才算找回自己的聲音。因為感覺不好意思，聲音反而更洪亮了，“上什么廁所！如果正打著仗呢，你能跟敵人說暫停一下，你先上個廁所么？憋著！”
一句憋著，說的凌嵐滿肚子的火！憋？我都憋了1個多小時了。你來憋一個我看看。“報告教官！我憋不住！”
好嘛，凌嵐已經豁出去了，這會要是不厚著臉皮要求的話，等下憋不住尿褲子不是更慘。凌嵐這種強硬的要求上廁所的態度當真把這位教官給難住了。心里忍不住偷偷擰了把汗。這要是面對個男的，教官還可以理直氣壯的告訴他，憋不住就尿褲子。但是凌嵐是個女的啊。這話讓自己說，還真說不出口。我怎么就這么倒霉，為嘛是我過來的？心里想了老半天，干脆一個轉身，去找涼棚里休息的林富貴了。今天是林富貴當值訓練。等林富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也沒了主意。林富貴本來就是個老實人，對凌嵐這個具有高科技知識的女生很敬佩，讓他拒絕凌嵐這個請求吧，他張不開嘴。但是，按照規定，靜態狙擊射擊訓練的時候除非特別嚴重的情況，否則其他情況下一律不準停止訓練，一些小的狀況的發生反而有助于受訓員鍛煉意志。想來想去，林富貴都覺得憋尿這個事應該算是小狀況。一咬牙，“不準！”
這位教官得了林富貴的命令，肩上的擔子頓時感覺輕松了許多。小跑著就回到了凌嵐的身旁，直接一句，“林教官發話了，你的要求不合理，不予批準。好好趴著。”說完就跑了。根本不給凌嵐回嘴的機會。
凌嵐趴在那一陣憋悶。這林富貴也太不通人情了吧？難道今天自己真的要尿褲子了。現在凌嵐全身哪都不敢用力了，連握槍的手都是虛扶著槍托，身上任何一個地方用力，小腹都會感覺一陣緊縮。凌嵐不斷逼迫自己想點別的事情，胡思亂想間凌嵐突然想道，如果警察審犯人的時候，什么精神壓迫啊之類的還不如讓犯人憋尿來的有用呢。灌他個幾桶水，還不讓他上廁所，看他招不招。凌嵐完全忘記了，其實尿褲子是個很容易的解決方法，只要你臉皮厚點就沒問題了。
又憋了快半個小時，凌嵐實在是憋不住了，膀胱像是要炸了一樣。重新舉起手來，這下子，沒有一個教官理她，完全無視凌嵐的存在。凌嵐詫異的左右看了看，凡是跟凌嵐對上眼的教官立馬一個瀟灑的扭頭，一副，我看不見你，你也看不見我看見你了的樣子。凌嵐心中狂呼，“蒼天啊，我就是想上個廁所，怎么就這么難？你們還有沒有人性啊！”凌嵐感覺到，再憋下去，沒幾分鐘自己絕對會尿褲子的。干脆也不管什么紀律不紀律了，受罰也比丟臉強。直接一個起身從地上爬了起來。可以說，今天是凌嵐最悲劇的一天，凌嵐從來沒這么長時間的憋過尿，所以不知道，當人憋尿憋到極限的時候，最怕的就是做一些大動作了，因為這個時候一個細小的動作都有可能讓你撐不住這最后一口氣。何況是長期間的趴臥之后突然起立。于是乎，可憐的凌嵐尿褲子了！
要是凌嵐不起來，悄悄的趴在那尿褲子的話，別人還不會第一時間就發現。但是凌嵐起來了，而且是沒有經過教官同意就擅自起立，當下，教官，受訓人員齊刷刷的一起盯著凌嵐，凌嵐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尿的褲子。凌嵐首先是感到一陣輕松，輕松過后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現在處在什么樣的境況下。周圍的人都傻眼了。通常情況下，遇到這種事情，能回避就趕緊回避吧，即使你看見了也要裝看不見。可是，情況來的太突然，誰也沒反應過來，一直死盯著凌嵐，以及凌嵐腳下那灘可疑的水跡。盯得凌嵐就快要爆發的時候，不知道誰率先咳了一聲，所有人像得到了首長的指令一樣，再次齊刷刷的把頭扭到了另外一個方向，都把后腦勺交給了凌嵐。凌嵐死咬著下嘴唇，讓自己不要哭出來，轉身就往宿舍方向跑，跑了兩步又退回來了，用腳劃拉著一旁的沙土，企圖掩蓋罪證，好在靶場的地面都是沙石地，要是水泥地，凌嵐就徹底沒轍了。做好這項鴕鳥的工作后，凌嵐以百米速度竄回了宿舍。聽聲音，感覺凌嵐跑遠了，所有人才重新把頭扭回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的選擇沉默。所有人一起裝失憶，好像剛才的一切從來沒發生過。該訓練的訓練，該巡視的巡視。只有剛才那位可憐的教官站在那為難。怎么辦，怎么辦，自己犯錯誤了。得了，還是去找主教官吧。聽著這位教官遮遮掩掩磕磕巴巴的講解，林富貴聽了半天才終于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腦子嗡的一下就炸了。
之前就提到過，林富貴是個樸實的老實人。出身農村的他，憑著對他老家村里那些婦女的了解，感覺這是一件對于女人來說，非常丟臉的事情，是關乎名節的大事情啊。這要換做他們村里的那些大姑娘們，當著那么多老爺們的面尿褲子的話，想死的心都有了吧？“完了，完了，要出大事！”林富貴邊往張愷的作訓室跑，邊喊著。
凌嵐跑回宿舍后，也不管褲子是濕的，直接撲到了床上，把臉悶在“豆腐塊”里，企圖撞死在這塊偽豆腐上。眼睛里蓄滿了羞憤的淚水。在“豆腐塊”里憋悶了半天后，把臉抬了起來，仰著腦袋，努力不讓淚水流下來。不斷的給自己打氣，“凌嵐，不許哭，之前就說過了，不能哭！”好不容易止住了淚水，但是心里憋屈的難受，干脆從床上下來，叉著腰站直了，運足了氣，一陣嚎叫，心里幻想著，“我是狼，現在月圓了，我叫是應該的！”
凌嵐在屋里叫的歡實，可苦了屋外的一群人了。林富貴去找張愷的時候，好死不死整個“臥虎”小隊的其他人都在，幾個人正在商量接下來的訓練計劃呢，就聽外面林富貴一路喊著，“凌嵐要想不開了。”奔了進來。等了解了情況之后，一開始幾人還不是很在意。訓練中出丑很正常。像他們這種特種訓練，還有死亡指標的，死都可能了，還怕尿褲子，而且幾個人也實在不覺得尿褲子有什么丟人的。張愷還不住的安撫情緒激動的林富貴，“富貴啊，你自己就是狙擊手，這種情況你又不是沒發生過，別激動啊！”
但是林富貴就是執拗的覺得這是個大事件，把自己的猜想以及對村里大姑娘們的了解一股腦的往外倒，說著說著，張愷幾個人也覺得這事確實有點棘手了。畢竟往常訓練出情況的都是大老爺們，身邊的也都是男的，不覺得有什么，第一次碰到女生出這種狀態，以前還真沒處理過，萬一女生的想法跟男的不一樣，那要是真出了情況也怎么辦？
當即張愷帶領著“臥虎”小隊的幾個人就往凌嵐寢室奔。結果就出現了現在的情況。凌嵐在屋里嚎的豪情萬丈，張愷等人在屋外聽的膽顫心驚。這是怎么個情況？瘋了？
幾個人悶頭就想往里沖，可千萬別想不開出點什么事啊。還是張愷這會最清醒，一把拉住打算往里沖的眾人。
多吉急的直撓頭，“隊長，你攔著我們干嗎，再不進去凌嵐可就出事了。”
“是啊。”
“快進去吧。”
其他幾個人也附和道。
張愷示意幾個人閉嘴，仔細聽。這一靜下心來聽，果真聽出了點不同。凌嵐這叫聲也太豪邁了吧？而且干嚎不說話，也沒聽出哭腔來。這聲音怎么聽怎么都有一股子大丈夫指點萬里江山的壯闊感啊。
越聽越納悶，怎么也不像是林富貴描述的那樣，羞憤欲死的勁。張愷干脆揮了揮手，讓其他幾個人先回去等他消息。他站在門外調整了一下情緒，敲了敲門，“凌嵐，我能進去么？”
凌嵐對于有人打斷自己的狼嚎很不滿意。自己正喊得開心呢，誰這么沒道德。沒好氣的問道，“誰？”
“我，張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