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緩緩起跑然后快速滑行,迅即展翅在茫茫云海中翱翔,劇烈顛簸的一瞬間,溫馨覺得自己的心就要跳出嗓子眼兒,準備了這么久,原已為可以平靜面對,可是真正踏上行程的一剎那,她的心就象被扔進了狂風巨的怒海中,起起落落找不到落腳點。
感受到溫馨的緊張,洛葉握住媽媽攥成拳頭的手掌用力緊了緊,想要傳達一些信心給對方。
說實話,她也緊張,行程是早就定好的,也讓溫桐提前通知了溫家,只是一直沒什么消息傳來,小舅舅自上次帶了小舅母來拜訪后,就失去了消息,若不是媽媽下定決心面對,說不定歸家之行就夭折了。
老爸剛剛上任,千頭萬緒正等他理順,卻也請了兩天假,陪妻子兒女一起面對,對此,洛葉從心底里欣賞佩服老爸,這個魄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男人在這種關鍵的時候,放下一切,伴妻兒出行,只代表了一什事,家人在他的心目中是最重要的 飛機降落的一瞬間,溫馨臉色變的有些慘白,機身穩下后,洛葉心疼的攬住媽媽:“媽,有我們呢。”
“走吧。”溫馨牽強的點頭笑笑,拉著女兒跟在丈夫兒子身后悶頭往外走。
沙市的十月,是一年中最舒爽的季節,光照好,氣溫舒適,就是略有些干燥,走出機艙,涼爽的風便撲面而來。
“媽,沙市的秋天比島城的秋天更明媚呢。”洛葉沒話找話的化解緊張情緒,到了目的地,她的心竟也不爭氣的狂跳起來。
“是啊,就是有些干。”溫馨心不在蔫的回著女兒。
洛正剛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母女倆:“溫馨,咱們已經來了,也提前通知了,放輕松點兒。
照這個樣子發展下去,到了溫家大宅,估計你們娘倆要語無倫次了,到時老爺子一看,我娶了她的女兒,結果變傻了,還帶回個外孫女也半傻,好歹外孫還將就,可就是不說話,你們說,他能高興嗎?”
明知老爸是調侃,某人還是不樂意了,“爸,什么叫半傻,人家這不是隨便說幾句話平緩平緩心情嘛,聽你們描述的姥爺那么嚴肅,有點緊張還不行啊?”
洛楓趕緊走到妹妹身邊安撫半炸毛的妹妹:“葉兒,你要是半傻,我就全傻,行不行?”
“討厭”洛葉笑著拍哥哥一下:“明知道人家不是那意思。”
“好了,萬事有我呢,你們都放寬心,要打要罵我在前面扛著……”洛正剛攬過溫馨:“我保證,就算爸刀砍我脖子上血花四濺,我也老實的受著。”
“我爸哪有你說的那么兇?”溫馨被逗的露出一絲笑意。
“好了,這樣才對嘛,一大家子愁眉苦臉的奔上門去,擱誰看了也鬧心,都放輕松點兒。”
透過車窗,從那一閃而過中尋找著曾經的記憶,溫馨的表情凝重中透著激動,家中無人來接站,應該代表著父親還沒有原諒她吧?
早就通知了歸期,她們一家四口出了機場大廳掃了幾圈都沒發現前來接站的溫家人,只好搭乘出租趕往她夢中回過無數次的家。
道路兩旁的香樟樹枝葉正茂,遠遠的灰瓦古宅大院已隱隱呈現在面前,溫馨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涌出來。
二十年了,和姐姐嬉戲的一幕幕還是那么的清晰,她不敢回來,除了對父親的懼怕,最關鍵的是對姐姐的愧疚。
她一直在逃避的是對姐姐的記憶,可是,當真正來到了卻發現,她一直在渴望著回歸,她內心深處深深的愛著這兒 洛葉洛楓明白媽心情,一左一右緊緊挽住媽媽,這個時候,痛快的哭出來比什么都強,先前勸媽媽放輕松,但真正來到這兒,兄妹倆能感受到媽媽強烈的情緒波動,這種情感是根本不可能控制的。
之前雖然把事情說開了,老媽也一直在調整,但不真正來到這兒,碰觸到傷口的根源,可能永遠無法真正的痊愈,是以,哭也是一種治愈的良藥。
司機透過后視鏡驚異的打量溫馨一眼,眉頭挑了挑,唇動了動,終是忍住什么也沒說。
洛正剛掃對方一眼:“司機先生,有什么話直說吧。”
“不是,我經常送客人來溫家大院參觀,象你們這樣激動的,還真是第一次遇到,呵呵……”
“溫家大院可以隨便進去參觀嗎?”洛正剛一臉的疑惑,溫馨也吃驚的盯著司機。
司機連連搖頭:“不是不是,那怎么可能呢,也就是從外面看看,我一個月最起碼要來十幾次,要不這樣吧,咱們到了門口不停車,直接轉一圈,你們看好哪個位置,我再給你們送運去慢慢研究。
來咱這兒,不細看看溫家大宅那怎么行呢,這可是沙市重點保護建筑,以前有人建議拆過,結果,沒多久就給調走了。
這當中啊,溫家的背景占一方面,最關鍵的還是這建筑有研究價值,這宅子地基挖的極深不說,墻壁都是用糯米加粘土夯實的,洪水地震都破壞不了。
據說,省里想購買溫家大宅,將這一帶開發成旅游景點,給出的條件是市價購買,并補償溫家同地段三倍以上的土地面積重建宅院,也不知這事兒是真是假。”
“不會答應的”溫馨喃喃道。
“喲,看來您對這兒感情還挺深,好了,這是私宅,正門前500米不準外來車輛靠近,咱們是繞宅子轉一圈,還是在這下車?”
洛正剛將車錢遞給司機:“下車,謝謝師傅。”
司機看看時間,“這也快飯點了,我在這靠會活,說不定還能接到回去的游客。”收了錢把車子停到路邊,又吆喝一聲:“真不用拉你們轉一圈啊?沒多少錢的。”
洛正剛背著身子擺擺手,鼓勵的擁了擁娘仨,“走,咱們進去,任何事情,不邁出第一步永遠不知道結果怎樣,以前,我就是顧慮太多,差點釀成大錯,這次,說什么也不能再犯錯了。”
“好,進去吧。”溫馨說著進去,卻是怎么也邁不出腿,她已經激動到無法控制身體行動,洛正剛幾乎半抱著妻子向宅內走去。
洛葉洛楓提著行李包趕緊跟上,出租司機不忍的捂住眼睛,以前就有游客不聽勸說,一定要靠過去看看,結果就是被壯實的保鏢抱著腰給送出來了。
然而,司機松開手后卻發現,人沒了,不相信的掐掐自己,再看看外面的太陽,激動了,拿出手機就撥出去:“告訴你一大新聞,剛才有游客竟然給放進溫家大院了,估計溫家能答應賣這大宅子,以后咱們這活計要更旺了……哈哈……當然不騙人,這事我能胡說嘛,等著看吧,這事最近肯定能公布……”
咳……,謠言,就是這樣產生的 門口黑塔般的保鏢笑著將一家四口放進大院后,溫馨激動的晃著洛正剛的胳膊:“這肯定是爸交待的,要不他們不敢放任何人進來,絕對不敢”
洛正剛趕緊安撫妻子:“溫馨,平靜點,我就說吧,咱們不要太擔心,爸就是一時抹不下面子,其實,他還是想你的,當然,也想外孫外孫女。”
進入溫家大院宛如進了另一個世界,古樸的老式建筑,紅柚木的雕花門窗,院子里有花園有田地有果園,奇怪的是,就是沒人,安靜的出奇。
這樣的氛圍,再好的心理素質也會變的有些忐忑,終于挪(那步伐和速度只能用挪)到主屋,洛正剛輕叩雕花外門,里面總算傳來一聲威嚴的“進”
推開外門,里面是一道輕巧的鏤空花門,再進去后,看著一屋子黑壓壓的人,洛葉感覺呼吸都不順暢了,怪不得沒見到人呢。
“爸……媽……”溫馨顫著聲音喊完,“撲通”就跪下了,洛葉腦中暈暈漲漲的,也分不清誰是誰,索性拉著哥哥也“撲通”跪下,頭一低:“姥姥、姥爺、大舅、二舅、小舅、大舅母……”憑著印象喚了一圈,不吭聲了,現在這時候多說多錯,不說是最安全的。
“爸媽,都是我的錯,這些年是我攔住了溫馨回家的腳步,請您二老原諒她,盡管罰我,女婿絕不會有半個不字。”洛正剛也跪下了。
一家四口跪在正廳門口,溫馨更是哭的泣不成聲,卻一直沒聽到溫家人說句什么。
洛葉納悶的抬眼瞄了瞄,只見一屋子黑壓壓的人都盯著她們一家四口呢,大致判斷一下,兩邊站著的應該是傭人,坐著的應該是兒孫輩,正中的一位清瘦老人和富態老太太應該是姥姥姥爺。
老太太已經淚流滿面,唇哆嗦著說不出話,老頭卻是擰著眉頭一臉的嚴肅,見她偷瞄,視線掃了過來,洛葉心中一凜,趕緊低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