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恒在徐揚二州勇武之名不小,要不然糜竺也不會花重金禮聘而來。
有他的保證,范顯稍稍感到心安,于是點頭道:“東家既然委派將軍隨行護佑,自然不想看到我等知難而退,如此,就全仰仗將軍了。”
“范公把心放肚子里便是,”王恒昂首挺胸,顯得信心十足。
“有將軍在,我自可放心,”范顯欣慰的說著,接著又隨手一指太史慈,臉卻立即板了下來,“這個奴仆先歸到將軍手下,充作部曲,將軍若嫌他話多,可任意收拾。”
范顯只把太史慈支走,卻沒有動周倉,顯然是對太史慈剛才的無禮舉動感到不滿。
在他看來,太史慈只是劉平的一個奴仆,如今連劉平都受雇與他了,這幾個奴仆自然也歸他隨意調用。
“范公放心,還沒有王某收拾不了的部曲,”王恒撇著嘴,看了一眼太史慈,雖然很精壯,但一點都不高大威猛,這樣的軍卒他手下多了去了,豈有收拾不了之理?
旁邊的呂琦周倉看太史慈吃癟,肚子都要笑抽,臉上卻強憋著不敢表現出來。
太史慈無奈的搖了搖頭,要不是主人不讓他暴露,他早就把那范顯王恒等人打的滿地找牙,看看到底是誰收拾誰。
眾人在這驛館休息一夜,第二日一早商隊便動身。
范顯商隊的貨物由數十輛大馬車拉著,逶迤而行,近三百名部曲全身鎧甲,手持兵器護佑,看起來頗具聲勢。
許是貨物沒拉滿的緣故,有幾輛馬車是空著的,范顯安排其中一輛給劉平與呂琦坐。
賬房先生在一支商隊中的地位僅次于范顯這等主事,所以受到的待遇自然不一般,而呂琦看起來不是劉平的侍妾也是通房丫鬟,所以也坐上了馬車,周倉和太史慈只能步行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前行,很快就離開曹氏勢力范圍,進入袁紹勢力與張楊勢力的中間地帶。
隊伍在山谷中穿行,山中道路曲折不平,所以隊伍走的極慢。
雖然有王恒拍著胸脯保證,但一路上范顯的心卻始終繃著。
不過一直到中午都平安無事,他懸著的心也就慢慢放了下來,心想大概那于大王跟吳家商隊有私怨,所以才出手劫他們,如此,或許不會為難其他商隊。
這時候突然有侍從急匆匆跑過來躬身道:“范先生不好了,前面發現煙塵,還隱隱約約有黑山軍的旗幟。”
“停止前行!”
范顯心里一驚,趕緊舉起右手大聲命令。
此時于毒雖然已經已經淪落到落草為寇了,但依然保持著當初黑山軍的軍容。
此前范顯跟于毒打了數年交道,他們一個乖乖送錢,一個坦率收錢,自然也用不著動刀動槍,可是如今于毒軍竟然打著旗幟,那就是要兵戎相見吶。
范顯在馬上晃了晃,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這個時候,他后面的王恒催馬過來,手中提著大槍滿不在乎的道:“范公不用慌張,待我帶人去殺退賊兵,為范公開路。”
“有勞將軍了,”范顯沖王恒拱了拱手。
王恒一招手,留下一百部曲看守貨物,以防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他自帶兩百部曲沖了過去。
其實王恒雖然口氣大,但名氣也不是白來的,做事也很謹慎。
他知道當年的黑山軍聲勢浩大,最多的時候發展到二十多萬人,連朝廷都奈何不得,于毒既然是黑山軍首領張燕手下大將,自然不是泛泛之輩。
如今于毒雖然淪落成了山大王,但他卻絲毫不敢大意。
王恒帶領二百部曲保持進攻態勢,緩緩行進。
前行不過里許,果然隱隱約約看到遠處有旌旗的樣子,還有煙塵升起,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馬。
“大家小心了,一會兒必然會有一場惡戰,不過我等既然食了糜氏之祿米,這一戰對我等來說非打不可,大戰起來,諸君均需用命,若能蕩平賊寇,回到徐州我為諸君請賞。”
王恒沉聲做了一下戰前動員,好在這些部眾都是跟隨他投的糜氏,心比較齊。
“將軍放心,只要將軍一聲令下,咱絕不含糊。”
“些許毛賊怕他作甚,老子的大刀已經饑渴難耐了!”
“咱不用賞錢,只求回去時候,糜東家能賞咱個婆娘。”
眾部曲摩拳擦掌,士氣倒也不弱,王恒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前行。
又行進了一箭之地,發現前方是一片矮松林,煙塵都是從松林里冒出來的,而遠遠看到的旗幟全都掛在松樹上,卻沒發現有人。
“派人摸過去探查一下,”王恒覺得不太對勁,他們已經走的這么近了,賊寇怎么還不出來?
有個部曲彎腰端著刀慢慢走了過去,不多時又從矮松林里跑出來,滿臉驚喜的叫道:“將軍,賊寇全都死了。”
“全都死了?”
王恒頓時滿頭霧水,催馬帶人進了矮松林,只見林里一片狼藉,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上百具尸體,裝束打扮正是黃巾余孽黑山軍的,而且血跡未干,似乎剛死不久。
看樣子這幫賊寇是埋伏在此,準備襲擊商隊的,卻遭遇突然襲擊被殺。
“為何會這樣?”王恒跳下馬來,低頭看了半天也沒看出端倪。
這林中地下都是厚厚的松針,一片散亂,也沒有留下腳印。
“回去知道怎么說么?”
過了一會兒,王恒突然神情古怪的看了一眼這幫老部下。
眾部曲愣了愣神,頓時有聰明的反應過來,笑著道:“知道知道,賊寇雖然厲害,但咱們在王將軍率領下,個個奮不顧身,以一敵十,已將賊寇斬殺干凈。”
“就是,老子的大刀還沒解渴,賊寇都死完了。”
王恒滿意的點了點頭,固然他不知道這些賊寇是誰殺的,但這功勞卻沒人領,他攬到自己和這幫部下頭上,誰知道?
“回去不許亂說!”
范顯等在后面焦躁不安,他的商隊這是第一次由王恒來保護,雖然王恒的名氣不小,但誰知道是不是徒有虛名?
如今他硬著頭皮下令繼續前行,那是把身家性命都壓在王恒身上了,萬一王恒要是不敵,那于大王發起怒來,估計他的命就交代在這里。
這時候,陡然看見前方王恒竟然帶領眾部曲回來了。
“王將軍可是凱旋而歸?”范顯頓時驚喜異常,遠遠的大叫了一聲。
王恒面容嚴肅的點了點頭道:“前方賊寇已被斬殺干凈,范公可繼續前行。”
范顯大喜過望,萬沒想到這王恒行事如此干凈利落,這么快就殺光了賊寇,可見這王恒和這幫手下都是狠角色啊。
“不要臉!”馬車上呂琦附在劉平耳邊道:“前面的賊寇必然是張遼率人殺的,這姓王的冒功。”
“算了,不用計較,早晚有他露餡的時候,”劉平笑了笑。
他自然知道那些賊寇是張遼殺的,而且太史慈已經偷偷給他傳遞過來消息,張遼率軍殺人之后繞個圈,就遠遠的跟在他們后面。
不過他現在也沒必要挑破王恒的謊言。
“將軍斬殺多少賊寇?可有于毒在內?”范顯急問道。
“百余賊寇而已,里面雖無于毒,但即使那姓于的來了,王某也沒放在眼里,”王恒傲然道。
此時范顯已經對王恒這一眾人佩服之至,滿臉欽佩道:“將軍勇武過人,勞苦功高,等回到徐州,我一定給諸位請功。”
“多謝范公,”王恒所求正是如此,笑瞇瞇的坦然接受,心里美不勝收,但愿這不費力的功勞能繼續掉到他頭上。
隊伍繼續前行……
前方三十里的山谷里,有五百軍兵把守,為首的將領正是于毒。
這于毒在黑山軍巔峰時期手下也曾統帥過數萬軍馬,只不過先被曹操于東郡擊敗,敗退到冀州后又被袁紹連敗,最后只得帶領手下幾百殘部逃到這鹿腸山中落草為寇。
不過他這幾年來控制了通往草原的商路,天下來來往往的商隊主動給他送錢送女人,他日子過得倒也滋潤。
可是如今出現了變故,他在前方埋伏了一百部眾,準備直接把糜氏商隊給劫了。
他手下部眾雖然不多,但都已跟他征戰多年,能殘留下來的戰力自然不弱,劫個商隊,一百人足矣。
于毒坐在路邊石頭上,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靜等著前方軍兵把糜氏的貨物運過來。
“將軍,來了,來了,”遠處有個小卒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
“把貨運回來了?”于毒眼皮抬了抬,呵斥道:“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可急的?”
“不是,是……是糜氏的商隊來了,”那小卒總算把氣喘勻了,趕忙道。
“什么?”于毒手里的狗尾巴草一扔,趕忙站起來,吃驚的瞪大眼睛看著那小卒:“老子埋伏下的軍兵哪兒去了?”
那小卒還沒來得及去埋伏地點查看,糜氏商隊已經過來了,聽于毒如此一問,頓時低頭不知該怎么回答。
于毒畢竟身經百戰,經驗豐富,心中已經意識到恐怕不妙,那埋伏的軍兵必然已經出了事,要不然糜氏商隊也過不來。
“商隊有多少人護衛?”
“大約有三百人左右。”
于毒聞言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他埋伏在前面有一百個軍卒,即使商隊護衛有三百人,但是把他百名軍卒全都斬殺干凈,一個都不能逃回來報信,這戰力也已經相當強悍了。
難道商隊護衛已經恐怖如斯了么?
“迎敵!”于毒不敢怠慢,跨上戰馬一聲令下,所有軍兵頓時隊列整齊,攔在山谷路中間。
過了一會兒,遠遠一隊車馬行了過來,為首的正是王恒。
方才路過矮松林時,范顯已經親自進去查驗過,果然見到上百具黑山軍的尸體,證明王恒沒有說謊,果然在那么短的時間就斬殺百人。
有此神級表現,此時范顯即使看見了對面的于毒,也不覺得畏懼了。
“于大王,我買路錢已交過,你何以出爾反爾?”范顯義正辭言的大聲責問。
于毒倒是摸不清王恒的路數,冷聲道:“從前交的不作數了,把貨物留下,饒你不死,趕緊滾蛋。”
“大丈夫生當世,當講一信字,”就算范顯是和氣生財的生意人也有些惱怒,大聲斥責道:“你言而無信,算什么大丈夫,還不如一婦人。”
這年代,說一個將領是婦人那是極重的話。
于毒頓時被激的火冒三丈,橫槍立馬道:“看來你是不肯就范了,那就把命一起留下。”
說著全神戒備,縱馬向前。
畢竟他沒見過王恒,他覺得既然對方能將他百名手下殺的一個不剩,必非泛泛之輩。
“王將軍為糜東家立功就在此時,”范顯對王恒信心十足。
王恒點點頭,也挺槍迎上去戰于毒。
兩將一交手,深淺立即試出來了。
兵器第一次碰觸,王恒就被震的雙臂發麻,手中的長槍就差點握不住。
王恒不由的心中大駭,看來這于毒武力遠在自己之上啊。
兩人你來我往,殺了十來個回合,于毒懸著的心也就放了下來,眼前這家伙不過爾爾,不知是如何殺得了那埋伏軍兵的。
又是十來個回合過去,王恒已經槍法散亂,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被殺的連連敗退。
在后面觀戰的范顯早已嚇得目瞪口呆,他就算不懂廝殺,也看得出王恒此時只是在疲于應付,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范顯心里不由暗暗叫苦,早知這王恒如此不濟,他剛才也不說那些硬氣話啊。
陡然間,只見于毒槍如毒蛇出洞一般,一槍扎在王恒腹部,槍尖從后背冒了出來。
于毒大喝一聲,把王恒挑落馬下。
王恒躺在地下,蹬了蹬腿,不動了。
“不自量力!”殺死王恒后,于毒啐了一口尸體,手持滴著鮮血的長槍,信馬由韁走了過來,身后五百軍兵列陣緩步向前推。
王恒手下這三百部曲嚇得面面相覷,端著武器慢慢后退。
“于……于大王,小的知錯了,”在于毒和黑山軍的威壓之下,范顯話都說不利索了:“貨……貨給您留下,求大王饒小的一命。”
于毒此時卻突然發現了坐在馬車上的呂琦,不得不說,呂琦的姿色的確不俗。
“把那女子也留下。”
“是是是,給大王留下,留下,”范顯連忙答應,轉身對劉平道:“德華,你就忍痛割愛,把你這侍妾送給于大王吧。
等回了徐州,我再給你尋個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