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中央,紅男綠女扭動著身姿,刺耳的音樂在這里仿佛已經不是噪音,喧囂,喧嘩,在這里都變成了釋放壓力的渠道。
門口進來一個臉帶微笑的男子,穿著皮夾克,甫一出現,吧臺邊幾個穿著暴露的女孩,就黏糊上去,殷勤異常。
“提督,來玩兒嗎?”
吧臺后面長毛青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嘴被煙熏黃的牙齒。
皮夾克男,偶爾也來這里跳“的士高”身份地位似乎很高,除了舞廳幕后大老板,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長毛青年只知道老板管“皮夾克男”叫“提督”。
至于他的真實姓名,不是長毛青年這個層次能夠知道的。
“我約了人。”度夾克男擺了擺手。
長毛青年立刻醒悟,討好在前面帶路,半個小時之前,舞廳后門進來了幾個“神秘大人物”被老板領到了二樓。
進了一個敞亮的包間,里面坐了兩個人,皮夾克男順手把門關上。
“市長,還要多久才到?”皮夾克男把身上夾克脫了下來。
“等等吧,估計快到了。”
說話的人,看了看手表,如果有市政府的人在場的話,肯定認得出,這人正是市府那邊炙手可熱權貴,市長跟前的“大紅人”一秘書長宋靜聰。
至于皮夾克男呢,正是跺一腳,廣陵都要震動的公安局長毛西溪。
還有一個人呢,卻是紀委副書記,監察局長黃宇東。
“市長怎么在這個地方召集我們,我感覺這里人多口雜,不適合商量事情啊。”黃宇東藏著一絲困惑。
“書記碰頭會的情況,你們都掌握了嗎?”宋靜聰看了黃宇東一眼。
“聽說了,周書記要求調走陸有為同志,市長強烈反對,最后站起來,把椅子拖得老響,然后走人。對吧?”黃宇東有些不確定,他這個版本來自于宣傳部的一個熟人。
估計是宣傳部長李煥故意放出來的消息。
書記碰頭會,在場總共有周立昌,楊子軒,衛正風,武廷法,李煥,肖立興,穆英,費統,宋靜聰,九個同志。
穆英,費統,宋靜聰不是“副書記”沒有發言權。
知道當時情況的,就這九個人。
周立昌那天丟了老大一個臉,自然不會把消息傳出來。
“老黃的消息渠道不錯,不過你坐在這個位置上,巴結你的人也不少,看武廷法同志這次風光得意樣,你們這個紀委體系的人,都混得挺滋潤的。”毛西溪笑了笑。
“我現在舉步維艱,武廷法同志早已經不信任我,委里一些行動,他都瞞著我,經常繞開我開閉門會議。談什么滋潤啊?”
黃宇東一開始就選擇站隊在楊子軒這邊。
武廷法開始還想把他拉攏回來,后來黃宇東還是鐵了心跟楊子軒,他就徹底對黃宇東死心了,現在就開始對黃宇東在紀委體系內進行“孤立邊緣化”的策略。
逐步被架空的黃宇東,心里也難平衡。
“扯遠了,靜聰,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選擇在這里會面呢?”黃宇東擺了擺手。
“市長和周書記為了這個事兒,當面鬧翻了。”毛西溪每人分發一根煙,說道,“現在啊,市委那邊很惱火,估計要徹底踩死陸有為,來掃市長的顏面,我們在這里會面,就商量對策。”
“那為什么要到這個地方來呢?”黃宇東還是不解。
“因為我們要等一個人。”
“誰?”
“翁彤!”
黃宇東驚愕,問道,“她不是被我們控制起來了嗎?”
“是控制起來了,但是現在要你立刻下令,把她給放了。”毛西溪眼神冷靜。
“放了?當初控制她,不是免得她給武廷法他們控制,掌握更多線索嗎?現在放了她,我怕她立刻就跑到武廷法那邊告狀,事態更加不可控啊。”黃宇東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不怕!”毛西溪堅定道,“你現在打電話過去!讓紀委放人吧。”
“這個事情,市長確認過了嗎?”黃宇東還是有些難以理解。
“確認過了。”
黃宇東猶豫了一會,才說,“那好,我現在打電話,放人!”說完,便拿起電話到窗邊,說了幾句,就把電話掛了,說,“好了,人已經放了。”
“翁彤雖然是涉案人員,但是你們長時間控制她,不合程序,市長擔心市委那邊會以這個做文章,驚動省領導,也說不定,現在必須放人。”毛西溪解釋說道。
黃宇東忽然有些明白,點了點頭,“確實得放,我有點欠缺考慮了。我只是擔心,這是放虎歸山了,而且這是一個很想惹事的老虎。”
“打蛇打七寸!她固然是個很想惹事的老虎,但是她未嘗沒有弱點和把柄!”宋靜聰笑了笑。
“公安局那邊是不是掌握了什么她的犯罪線索?”黃宇東眼前一亮。
毛西溪搖了搖頭。
黃宇東眼神黯淡了下來。
“她一個陳家少奶奶,哪會鋌而走險的去犯罪啊,不犯罪,自然留不下什么線索,不過我們倒是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秘密,市長說,這個秘密,對于這個女人而言,也許比犯罪線索更致命!”毛西溪眼神里面爆射出精芒。
門突然被推開,黃宇東被嚇了一跳,見到楊子軒,才松了一口氣。
“老黃,放松點,這里很安全。”楊子軒一個人來,沒帶秘書李義東,帶著鴨舌帽,一身運動裝,像個路人,像個學生派頭,沒人認得出。
宋靜聰,毛西溪,見到楊子軒進來,也都站了起來。
“小李沒來呢?”
“他,我另外有安排。”楊子軒坐下來以后,黃宇東幾個人才坐下來。
“茶,還是酒?”宋靜聰起身給楊子軒擺好杯子。
“茶來提神吧,等下還要做個作戰計劃呢,不能喝酒。”楊子軒把鴨舌帽取下來,說道,“老黃還是糾結我們為什么來這種娛樂場所吧?那我現在告訴你,你剛放了的翁彤,等一下就要來這個舞廳。”
“說白了,我們現在在守株待兔!”
“是欲擒故縱!”毛西溪補充說道。
夜色已黑,華燈初上,放工的工人,三三兩兩的,推著自行車在路邊走著回家,突然對面那個樓里,走出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吱吱渣渣的,步履歡快,是市文工團的一群小姑娘放工。
翁彤捏著手里的U包,眼色里面閃過一絲嫉妒。
很久以前,她也是這些姑娘中的一員,那時候,她是文工團的最歡快的小麻雀,最漂亮的團苑。
但是她卻不是團長。
文工團團長也算是美人,但是不能和韶華的她相比。女人之間的嫉妒,有時候是很可怕的。尤其是美貌的比較。
比較,可以讓一對閨蜜成為不死不休的仇敵。
這個文工團團長丈夫是市里的領導,一天來接夫人放工,多看了她幾眼,她就徹底被這位“善妒”的夫人惦記上了。
無緣無故的挨罵是家常便飯,穿小鞋也是家常便飯,還有一次,故意當著大伙兒的面,臭罵了她一頓,之后,團里的很多姐妹都開始疏遠她了。
其實,她現在也能夠理解那些小姐妹的作法:誰都要學會保護自己。
文工團的日子很難熬,但是她別無所長,也別無選擇,只能選擇隱忍,這一忍,青春就過去了。
就這樣,她在文工團的日子,漸漸改變了她,她無比渴望權力,她漸漸有意識去接近一些市里的權貴,她漸漸的聲名狼藉。
隨著文工團沒落,她看不到頭了,她的團長夢碎了,她轉而投入了廣陵第一大商業家族“陳家”的懷抱,尋求優越感。
現在她也能夠像以前那個文工團長那樣,訓斥陳家的那些保姆仆人。
“這些小賤人,日子比我以前滋潤多了。”翁彤恨得咬牙。她從報紙上看到,文工團和一個演藝公司合作,最近紅紅火火的,據說那個演藝公司的老板是個很漂亮的女人,以前還出入過市府家屬大院!和楊市長有糾纏不清的關系。
說是市長親戚,鬼知道呢?這里面的齷齪,她太清楚了。
“市長,呵呵,市長我也要拉下馬。誰讓你是陸有為的保護傘呢?”翁彤眼里閃過一絲仇恨的火焰。她和陸有為算是青梅竹馬,陸有為仕途起步之后,她甚至一心想嫁給他,誰知,這個陸有為卻娶了別人。
不然,她現在也是個“副廳級”夫人了。她的命,也不至于這么苦。她覺得陸有為是瞧不起她,才不娶她的。
想到這里,她拿起了電話,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喂,是我,我從市招待所出來了,他們不敢關我了,我本來只是協助調查,又不是被調查,再關我,市長都扛不住啊。”
“我既然出來,肯定要讓他們好看的,這幾天我在市招待所那邊,吃不好,睡不好,擔驚受怕了,這口氣,怎么都得出吧?我估計是市長那一系人搞得鬼,故意把我控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