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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九:黑色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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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九:黑色正月  “嘆浮生有如一夢里,將往事已成非。迅指間紅輪●墜,霎時間滄海塵飛。正青春綠鬢斑皤,恰朱顏皓首龐眉,轉回頭都做了北邙山下鬼······”

  “是誰在亂唱?”弘暉大怒,問道。

  隨侍在車外的侍衛連忙去查看,不多時回來稟報;“回爺的話,這聲音是從兆佳家的后墻傳出來的。”

  “哪個兆佳家?”

  “主子,是工部侍郎兆佳勒他們家。”侍衛壓低聲音回道。

  弘暉雙手緊握又松開,反復三次,咽不下這口氣。

  冷哼道;“小梁子!”

  “請主子吩咐。”

  弘暉低低囑咐了幾句,小梁子帶了幾人騎馬走了。

  弘暉在馬車中慢慢躺倒,他實在太累了。

  連日來哭靈守喪、服侍祖父,一天幾乎睡不到多少覺,弘、弘暉、弘幾人個個面色晦暗、神情憔悴。好在今日太上皇已開始進食喝水,眾人多少放下心。

  如今清靜下來,弘暉忽然就落了淚。

  眼淚撲簌而下,一發不可收。

  弘暉壓抑了聲息,大哭一場。

  怎么就這樣了?

  唐果拍著他腦門跟他說笑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一轉眼人怎么就沒了?

  弘和弘暉這輩子,最單純快樂的時光都是在唐果身邊度過的。

  他們長大之后,也猜到這是祖父為了唐果后半生有靠而刻意為之。但他們更清楚,唐果本人根本沒想過這事兒。

  與他祖孫三人最初各有所求不同,唐果從沒想從他倆身上得到些什么。也因此,弘、弘暉兩個對唐果感情深厚的同時,也各有一份歉疚在。各自在心底發過誓,要好好回報唐果,必要讓她事事順心如意才好。

  奈何子欲養而親不待,誰都沒想過唐果會早早離世。

  晴天霹靂,如今只剩下傷痛。

  哭過痛過·弘暉頭腦冷靜下來,開始梳理這些天來的事兒。他總覺得,唐果之死有蹊蹺。

  大年初一晚上,太上皇跟一干老兄弟飲宴聊天兒直到三更。夜晚出宮不便,再者一群老頭兒喝得不少,吹冷風也不大好·太上皇遂留了這些人在景仁宮歇了。

  打發人回去告訴唐果。弘德殿這邊,晚上小悅和宮里派過來的三個宮女守夜,聽得來人稟報,小悅悄悄開了里屋門往里看·帳中悄無聲息。

  因唐果說又困又累,并且躺下就睡著了,小悅以為是睡得深沉,不敢驚動,對來人說明情況·打發走了。

  景仁宮這里,得知唐果早已睡熟,太上皇自己也便睡下,一夜無話。

  他是早起慣了的,次日早晨五點剛過便醒了。一干老頭兒也是如此。吃過早飯各回各家·也才七點多點兒。

  唐果平時七點左右起,睡起懶覺來,另算。

  因這幾日她著實沒睡好,小悅和來接班的靈芝都沒進去打攪·尋思著讓她睡個好覺。

  太上皇回來時聽說老婆還沒醒,起了促狹心·進屋兒去堵老婆被窩。

  結果悲劇了。

  唐果僵臥不動,已是氣絕多時了。

  之所以沒在初二公布此事·乃是因為太上皇不能接受事實。

  所有太醫都拎了來·診斷結果一致;人在昨晚就沒了。

  原因?

  心脈隱疾,突然發作。按現在的話說叫心跳驟停。

  太上皇想起梨樹精魄來·他自己身上的與他沒啥感應,便要帶老婆回溫泉山谷。可還沒等起行,那邊兒傳來急報;山谷里的梨樹在初一晚間突然全部枯死。同時死的還有開心、歡喜兩只豹子和平安、喜樂兩匹老馬。眼下只剩下猞猁小逃一個在那兒黯然神傷。

  太上皇一個跟頭栽在地上,吐血昏厥。

  醒來之后,存了萬一的指望,非要親自去看個究竟。但他那個樣子,怎能遠行?

  皇帝緊急將弘和弘暉秘密宣召進宮。

  倆人都蒙了。

  半天反應過來,猶自不信。待親眼見到唐果遺體,倆人半清酷半糊涂的僵住了。

  還是皇帝一人一個耳光將他倆打醒,命弘陪侍太上皇,讓弘暉立即去溫泉山谷查看情況。

  溫泉山谷的狀況一如急報所說,梨樹死了,豹子死了,馬也死了。只有小逃一個,呆呆的蹲坐在梨樹林外,凄惶可憐o

  這一番折騰下來,已是正月初五。唐果必須得入殮了。

  或許是因為初一晚上在熱炕上放的時間久了,亦或許是旁的緣故,雖說時下天氣寒冷,也用了冰,但遺體還是起了細微的變化。

  生與死,是無法假裝的。

  太上皇動用最快的傳信系統召慈凈大師來京,初五晚上也有了回信;慈凈大師于除夕夜在睡夢中圓寂,世齡|09歲。

  什么指望都沒了。

  太上皇陷入活死人狀態。

  唐果死訊公布,大喪啟動。

  這便是事情始末。

  弘暉輕輕翻個身。

  他和弘檢查過唐果的住處和飲食。

  可惜,這是在初三日弘強自鎮定下來、安頓好祖父之后才開始的。什么線索都沒查到,唐果所食之物早弄沒了,住所之內也未見異常。

  但,一向康健活躍、心無掛礙的唐果,會“心疾發作”而死,誰信?

  若非人為,難道是怪力亂神之事?弘暉和弘都往這方面想過。

  他倆都知道唐果必有來歷。溫泉山谷的梨樹和不同凡品的大梨,他倆沒少領略,也曾猜測唐果是不是掌管梨樹的仙女下凡。但太上皇不說,唐果不提,兩人也就跟著裝糊涂。

  倘若唐果是自然死亡,那梨樹、豹子和馬匹之死又太過巧合。

  倘若背后另有隱情,什么人有這種本事?

  毫無頭緒。

  弘暉頭頂一跳一跳的疼,但思緒卻怎么也收不回來。

  汗瑪法推行革新樹敵無數。皇家中人、世家大族又都有養和尚道士的習慣,會不會有人勾結妖人······

  太上皇也正想這個問題。

  他不相信唐果死了。到現在,仍舊不相信。

  就像唐果來時一樣,他為唐果一定是被帶走了。

  不同之處在于,這次帶走她的·不是梨樹精魄。而是另外什么唐果無力對抗的力量。或許,連梨樹精魄也無力對抗!

  誰有這樣的力量?

  是否與自己的敵人有關?

  太上皇的頭腦高速運轉起來。

  行尸走肉的過了幾日,他已完全恢復了神智。

  他不能死。

  不但不能死,而且還要好好的活。

  他想再見唐果,只能在活著的時候尋找。

  一旦死去,恐怕永無再見之機。

  因為·他死了大概會魂歸地府。而唐果,卻在他目前想象不到的地方。

  看來,要借助一些人的力量才行··…··

  陷入沉睡之前,他想。

  太上皇有了奔頭,精神大為好轉。次日早晨起來,喝了些粥,吃點兒平時老婆愛吃的小菜,立即投入到新的戰斗中去了。查真相,找老婆·兩手抓!

  松口氣。

  啟元十二年正月,對皇帝束說是憋屈、鬧心、郁悶,窩火的一個月份。

  終于迎回了老爹,想大張旗鼓給老爹過個生日,聯絡父子感情的同時,也可昭示天下自己是個孝順的孩子·打破暗地里不知從哪兒傳出的太上皇、皇帝父子不和,太上皇因此多年不肯回京的謠言。

  誰知老爹生日還沒過,活蹦亂跳的繼母忽然死了·還是死在已經掛到自己名下的天下第一不動產紫禁城!

  這些天這個上火喲!他爹那個失魂的樣子也給了他極大的壓力。弘、弘暉暗查,他也暗查。

  不弄明白唐果死因,他爹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他就真說不清了。他這些年也樹敵不少,人家列架子等著抓他錯兒呢。

  查了好幾天·隱隱約約有些跡象·可認真去追查,又毫無頭緒。

  滿嘴起泡·頭痛無比。好容易他爹結束自虐往正常水平發展,他卸下一個包袱輕松點兒,睡了兩個時辰的安穩覺,打起精神去上朝,迎面又飛來一板磚,正打他臉上。

  工部侍郎兆佳穆勒之子官保、內侄郭爾羅斯阿蘇在太后新喪之際,聚眾歡宴,還放了煙花!

  氣得臉發青。

  官保的老婆李佳氏與他的寵妾順嬪李佳氏是親姐妹。

  阿蘇正是慎妃郭爾羅斯氏的幼弟,他的便宜小舅子。

  太丬的打臉了!

  盛怒之下,將便宜小舅子和便宜連襟各打八十板子·廢為庶人,發往西伯利亞服二十年苦役。又將他們各自老爹罷職·攆回家吃自己。

  一石激起千層浪。

  官保的老婆和阿蘇的老娘在順嬪和慎妃跟前哭得鼻涕眼淚一大把,官兒也丟了,板子也打了,能不能不去西伯利亞服苦役?

  二十年,那兩人身嬌肉貴的,還能回來嗎?

  她們的擔心并非空穴來風。

  西伯利亞可不像關內,家里還能動用關系。西伯利亞那兒說了算的是太上皇的九兒子、十兒子,人家根本沒把他們這樣的人家看在眼里。再就是這兩人向來與唐果關系好,去年升職為敦親王的老十更是對唐果感激有加,年年淘換好東西送她。

  官保和阿蘇這個罪過落到人家地面兒上,還能有好?

  慎妃和順嬪沒法子。

  后宮嬪妃不得干政。況且娘家親戚干出這種事,她倆都跟著丟臉,請罪還來不及,哪兒敢頂風求情。

  “娘娘啊!奴婢就這么個兒子,若是他有個什么,可叫奴婢怎么活呀?”

  慎妃皺眉;“慎言!大哥、二哥還好好的呢!”

  庶出的怎能和親生的比?慎妃的母親喜塔臘氏擦擦眼淚;“娘娘,要說罪過,喝酒、聽戲,這都有。可那兩個小子真沒放煙花!您請想,那兩人再傻也知道一放煙花肯定讓旁人察覺,怎能上趕子干那糊涂事?定是有人陷害!”

  慎妃皺眉;“誰陷害?我聽說他們在兆佳家后花園的什么花廳里喝酒,那地方離街近。那條街又僻靜,保不住就是他倆酒壯蓯人膽。便算煙花不是他們放的,喝酒聽戲也是大罪了!這罪名可大可小,我記得小時候,孝懿皇后孝期里有人唱戲,還定過死罪呢!你們且別鬧了!”

  喜塔臘氏一口氣憋在胸口;“娘娘說的是。只是奴婢··…··”

  看看左右俱是心腹,她繼續道;“奴婢們左思右想,這事兒背后,怕是沖著五阿哥去的吧?咱們家可沒什么仇人。娘娘在宮里從來都是與人為善的。或許,是李家的娘娘得罪人了?”

  不得不說,這老太婆真是個挑事兒高手。幾句話,便把焦點轉移到女兒和外孫身上。

  你看,都是你們母子給你兄弟招災了!

  可還挑不出人家的禮來!

  慎妃;“·····

  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兒,哭喪守靈的眾人更加敬業了。

  順嬪李佳氏也被妹妹哭得心煩。加上遷怒,她這兩日火大去了。

  順嬪今年二十六,登基次年進的宮,寵愛不衰,生了一兒一女,要不是妃位上人滿了,她早升了。何曾受過這委屈?

  一股邪火無處發泄,跪在唐果靈前,一邊流淚號喪一邊在心里大罵,個死老太婆!要不是因為你,我妹妹至于要守活寡嗎?

  欺負棺材里那位毫不費力。

  假哭行動告一段落,起身去解決個人問題,走路不注意,一腳踩著誰了。

  “哎!”

  這聲音又啞又低,很難聽,應該是哭多傷著了。

  順嬪一看,是履郡王福晉林氏。

  怒從心頭起!

  把對唐果的怨憤全轉移到林黛玉身上了。

  也不道歉,撇撇嘴當沒看見,沒事兒人似地走了。

  剛走沒幾步,后邊大亂;“十二弟妹!”

  “十二嫂!”

  “履郡王福晉!”

  “快傳太醫!”

  李佳氏回頭一看,大驚失色。林黛玉倒在那兒了,一群人圍著叫。

  皇后吩咐;“叫太醫到后院暖閣,束人將履郡王福晉送過去·小心,別吹冷風。”

  李佳氏渾身冰涼,腦子熱度降了,知道事兒大了。

  隨后傳來的消息讓她如墮冰窖;履郡王福晉,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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