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時停解除。
時隔兩章后，郝幸運終于又開了口：“我說徐兄弟，你說這魔門來我們這除魔鎮，究竟是為了什么？”
徐寅卻仍是盯著鎮口看，并未理他。
郝幸運也不覺尷尬，便自顧自地咬了口蜜汁雞腿，又道：“我覺得吧，他們一定有特殊的目的，你說呢？”
你這不是廢話嗎？
徐寅眉頭一挑，這郝幸運既是丐幫弟子，又姓郝，多半與那丐幫長老郝輕松脫不了關系。
按道理，兩人應該是有仇隙的，怎么也不該搞得這么熱乎。
可郝幸運還在說：“我知道了！定是這魔門也有一顆除魔衛道之心！畢竟大家同處一片天地，妖魔作亂，使民不聊生，斬妖除魔，便人人有責！”
這時，徐寅終于轉頭看向他：“你當真？”
郝幸運見徐寅轉頭，便驚喜道：“徐兄弟，你可算理我了！你不知道一個人唱獨角戲是一件多么尷尬的事情！”
“呵。”
徐寅本能地覺得這郝幸運的腦殼有問題。
但他剛才所言，雖然聽著荒謬，但若細細尋思，其實非常值得推敲。
這些魔門中人突然來到除魔鎮，會不會真是來參加除魔大會的？
除魔大會，除魔大會，這個名字，本身就有講究！
妖魔妖魔，重點在“妖”而不是“魔”。
這大會名字，為何不叫“除妖大會”或是“斬妖大會”，而偏是“除魔大會”？
盡管有“斬妖除魔”這個詞在，所以“除魔大會”也能令人接受……也是因此，徐寅之前才從未細究過。
可若真要咬文嚼字，其實是問題的。
莫非這除魔大會一開始宣傳的“斬妖”，其實只是個幌子……真正目的是為了“除魔”？
除魔，除掉魔門？
以客觀角度來看。
實質上所謂的“妖怪”對正派修士的威脅其實很低很低，因為沒有哪個妖魔會無聊到去主動招惹修士，受苦受難的大多是普通百姓。
所以真正有必要大規模召集人來除妖的，應該是小周國皇室！
自古以來，對正派修士威脅最大的從來未變，第一是魔門，第二是皇室，第三是自身！
這一點，從靈犀劍宗原本就不準備派遣弟子下山除魔，便可以看出。
居于高山，不看山腳。
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這才是名門正派一貫而來的作風。
更何況，這除魔大會還是老林寺主持的。
老林寺與靈犀劍宗已有生死大仇。
若僅是為了除妖。
靈犀劍宗大可以只派上幾個人做做樣子。
靈曦子根本沒必要親自涉險。
可靈曦子雖然未到，卻確定要來，這說明這“除魔大會”本身便不同尋常，且涉及到莫大利益。
若是真正目的是想要聯合起來除掉魔門，就說得通了。
靈犀劍宗可以不參與“除妖”，但一定不能不參與“除魔”！
因為鏟除魔門之后，會涉及到巨大的利益分配，比如魔門的山頭歸誰所有，魔門的資源由誰占據？
再進一步，魔門弟子也是可以“降服”的！
別說什么魔門弟子行事狠辣不符合正派畫風，就說那滅絕神僧、不死老僧，哪一個又符合正派畫風了？
佛經上不是還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說么？
一旦在這場資源分配上落了下乘，靈犀劍宗必定會被人趕超，連正派第三的名額也保不住。
名門正派爭來爭去，還不就是為了一個牌面？
這時候，有人或許會說了。
正派聯合起來攻打魔門，肯定也會有所損失，或許就會得不償失呢？
若人人得不償失，沒有參與的那一個不就是賺了？
但現實是，小周國目前有十二個正道大派，卻只有四個魔門大派……
君不見魔門一直躲躲藏藏，正派卻能光明行走嗎？
如果正派勢力不如魔門，那正邪雙方早掉轉過來了。
所以這個戰力對比，其實早已存在。
而之所以沒有爆發大規模的正邪之戰，純粹是因為一沒人領頭，二顧忌皇室插手。
在皇室看來，魔門是一個制衡正派的手段。
卻也正是如此，正派必須要有一個聯合起來行事的借口，就比如……除妖？
這一點通，點點通。
徐寅忽然便想明白了許多。
老林寺牽頭，正道十二大派假借除妖之名，強強聯合，不是為了除妖，而是為了攻打魔門！
只是此事隱秘，僅有上頭幾個人知道，就比如靈曦子這樣的掌門！
到時候將所有人聚集起來后，先隨便攻打一個妖怪巢穴，再轉向魔門，迅雷不及掩耳，令皇室根本來不及插手。
等魔門勢力被滅，正道勢力必然大漲，皇室再想插手，便為時已晚。
而在這一過程中，原屬于天魔教和陰陽宗的兩塊天機牌，自然而然也會落到正派手中，正好趕上八月十五，可謂一舉二得！
但若此推演成立。
魔門又為何來此？
送上門來被一鍋端嗎？
其實不然。
以徐寅多年的寫作經驗來看，這個操作雖然會令人不懂，但卻是一式奇招。
正派聯合，為了瞞過皇室耳目，假借“除妖”之名，卻正好給了魔門機會！
“除妖”乃大義！
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若不站在各門各派的角度上看，而是站在人類的角度來看，
人類與妖族，顯然比正派與魔門之間的仇恨值要大。
魔門主動出擊，以弘揚“除妖”大義，把這個表面理由釘死，甚至主動加入“除魔大會”之中，便由不得正派不講“大義”，改“除妖”為“除魔”。
甚至魔門若在此“除妖”過程中積極表現，廣為宣傳，讓全國百姓都知道他們所做的功績，甚至都有機會“洗白”！
“洗白”這個詞，真的是妙！
再黑的東西，只要經過“洗白”，就真的能變白。
魔門這波操作，若能成，那真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真正的死中求存！
當然以上推演還只是徐寅一人的猜測，他并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測就一定正確。
說不定就真的只是這處地方有什么值得魔門聯合出動來搶奪的秘寶呢？
世事無常，誰也說不準。
可若被他猜中，又究竟是誰想出的這一式“奇招”？
想出這一奇招需要的是大智。
能付諸行動的，需要的卻是大魄力！
所謂“奇招”，必然是風險與機遇并存。
若這人心揣摩不準，名門正派就真的把什么面子里子都豁出去不管，強行要滅你，那也沒處說理。
四大魔門齊聚于此，恐怕也是存了這一份顧慮。
魔門四大門主聯手，就算打不過也能逃生。
郝幸運完全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的話會讓徐寅腦補出這么多東西，他還奇怪徐寅為啥又不動了，便在他耳邊又嘀嘀咕咕地說了一通。
徐寅哪會理他。
那鎮口前，“黑白雙俠”被一群人強行駕著到了最前面，夫妻兩人想走人又豁不出面子，只好表面冷峻地站在那里開了口。
兩人深知“態度要好”，便不敢拔劍只按住劍柄。
黑俠呂柔穿著白色衣物，外有黑紗罩著，是女性。
白俠全冠青倒是一身白衣，有幾分玉樹臨風的味道，若倒回十幾年，想必也是一位風流之人。
可他此刻強行板著一張臉，還運氣潤紅了臉頰，使得本來慘白的臉有了常態，總有些不倫不類。
全冠青先是自報名諱：“在下全冠青，江湖人看得起，稱我夫妻為黑白雙俠。”
那魔門之人里，卻只有一人上前道：“黑白雙俠，素有耳聞。小老兒是血刀門嚴厲，巧了，與你們夫妻無仇無怨。”
“那是真巧。”
全冠青悄咪咪松了口氣。
這嚴厲名不經傳，江湖上并無兇惡外號，但他剛才以一己之力便打趴下十數位江湖人，雖說都是臭魚爛蝦，但總看著有些本事。
后面那些門主掌教是萬萬惹不起的，正好與他說上幾句撐撐場面……
全冠青道：“這位嚴長老……”
嚴厲卻立刻打斷道：“不是什么長老，小老兒就是一個看門的。”
“咳！”全冠青干咳一聲，掩飾了下尷尬，便強行繼續說道，“請問血刀門來這小佛山腳下，所為何事？”
但他剛說完，便引起一陣哄鬧。
鬧起來的反而不是魔門那邊，而是他身后的江湖人。
徐寅細細一聽，原來是“請”之一字惹了眾怒！
按照那些江湖人的意思，你一個堂堂“黑白雙俠”，稱呼一個魔門敗類，還是個看門的，怎么能用“請”？
就因為這，有些嘴臭的甚至連黑白雙俠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上了！
“……”
徐寅聽著聽著便想笑，只覺得這群江湖人是真NB，和網絡噴子有的一拼。
要是從那魔門之中和這群江湖人之中隨便扯出兩個人來放在一起，還真有可能分不出誰好誰壞。
那全冠青也是個有點臉皮厚度的人，竟是硬頂著江湖人的罵聲，對嚴厲說道：“請告知！”
嚴厲卻是大笑起來，臉上皺褶擠在一起，溝壑深邃。
等笑夠了，他才指著那一群逐漸安靜下來的江湖人，朗聲道：“小佛山下除魔大會聚眾除妖！既然這群人來得，我血刀門為何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