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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花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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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言情  歐陽錚輕輕地環住花溪,將她擁在懷里,“我知你心中顧慮……但我覺得一輩子并不長。人有沒有來世,我不知道,所以我只能許你今生。況且朝局上風云詭譎,你又怎知道寧靜背后埋藏著種種禍端?又怎知你父王心中真正的考量?”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這與我的婚事有何干系?”自驚馬事件以后,自己的日子看似平靜,可身邊的人并非如此,莫罕王、皇后和荀家都不是安分守己的,薄野紀行至今還在禁足,父王也不可能事事都告訴自己,花溪越想越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歐陽錚抱著花溪,望著重重雨幕,低聲道:“西月的各方勢力想來你如今也已知曉?”

  花溪輕點點頭,“自然知曉,西月三位成年皇子皆是皇后荀氏所出,荀家當其一;再者,莫罕和志都兩位異性王的勢力盤聚在西月西北部,此為二;最后剩下就是我父王和賢王薄野紀行了。這與我的婚事有何干系?難不成我非要嫁給另外兩家的勢力不成?”

  “怡真公主許給了志都王,莫罕王家中子嗣都已成婚,至于荀家,即便他們想娶,薄野佲也不會再用一個郡主為荀家增光,你父王更不會答應……尹元燁當眾想提親,加上芝南國又來了兩位王子,也想薄野佲透露過想和親的意思……那些王孫高官豈能沒有聽到風聲?他們猜想你十有八九是要去和親的,不管是回大華還是去芝南……以尹元燁的個性,他是不會輕易放棄,而若與大華和親,陛下是不會讓你嫁給三位皇子中的任何一個。另外,以芝南國力和內部混亂的政局,你父王是不會放心你去的。所以,你嫁給我最合適。”

  “自大狂你就不怕得罪尹元燁?再說,大華的朝局難道就安穩了?若真如你所言,這天下都不安穩,那我隱姓埋名住回山里去……”

  歐陽錚的話語在花溪耳邊回響,一字一句敲打著她的心,她不是沒有想過這些,以薄野信對她的寵愛,她的婚事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可以后呢,不論嫁給誰,是不是真的就能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以歐陽錚的個性,他會放任自己嫁給別人嗎?

  “你敢不管你是慕花溪還是薄野花溪,你敢跑進山里試試原來我縱著你,由著你的性子,只想著有朝一能想通,心甘情愿地嫁給我。可如今我算是瞧明白了,我若真放任你,等著你主動答應我,只怕你這丫頭溜得比兔子還快。”歐陽錚拉開花溪,目光直視她,“你給我聽好了,不管是慕修遠、尹元燁、尹承宗,抑或是樂依、菲力,這普天之下,能娶你、敢娶你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花溪愣愣地看著歐陽錚,那眸子中投射堅定的光芒,她的心里百轉千回,腦海里只激蕩著歐陽錚所說的最后一句話……她沒有說話,微笑回望著歐陽錚,至少在這一刻她相信歐陽錚所言,她知道,縱使心里有再多的掙扎和不舍,她終究還是舍不下自己心底的那份情意。

  “你的話我記下了不過……”

  歐陽錚眉宇間躍動著淡淡的欣喜,不想花溪嘴里又說出“不過”二字,神色一緊,只聽見花溪輕笑道:“不過,我給你四個字,留勘待用。至于最后你能不能郡馬這個位置,那要看能不能討本郡主喜歡”

  歐陽錚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抱住花溪,唇瓣在她的發絲間輕輕一吻。花溪安安靜靜地伏在歐陽錚的懷里,感覺他身上的熱度包裹著自己,驅散了傘外的陣陣寒意。

  兩人在傘下相依相偎。遠處碧波樓上有兩人并肩立在窗前,一人笑著問說:“我倒是沒有瞧真切,那邊的可是歐陽世子?”

  “是。”窗邊的陰翳中另外一個男聲應道。

  “沒想到歐陽世子有如此雅興,這雨中賞花倒是別有一番風致。”

  “……你說的事我答應你,不過我要多加一個條件。”

  “請講”

  “我要她。”陰翳里伸出一個手來,指著遠處的歐陽錚和花溪。

  那人手撫著下巴,似笑非笑地點點頭,“好,既然你喜歡,事成之日,我便將她送到你手里。我真沒看出來你竟是個長情的人,呵呵”

  “長情?非也非也……我只想告訴有些人,我看中的東西沒有哪樣是別人能搶得走的。在這點上,咱們倒有幾分志同道合之處,不是嗎?”

  “哈哈,極是極是走,去干一杯,預祝你我二人合作愉快”

  那廂,荀柔與怡真在半路上分開去了汀蘭苑。

  沐蘭坐在炕幾旁低頭擺弄著瓷瓶,見荀柔進來,忙招呼道:“姐姐快過來坐,炕上暖和。”

  荀柔詫異道:“這才八月不到,你就熱炕了?”

  沐蘭輕嘆道:“太醫說我體性偏寒,怕著涼。下了雨外面天涼,王妃不放心就讓丫鬟們給燒了起來,燒得不熱,姐姐過來坐吧。”

  荀柔坐到了沐蘭對面,看著桌上的木盒愣了愣,那木盒和在薄野宗啟房中見到的一樣。她隨便拿起盒中的瓷瓶問道:“這可是上回王妃說的靜嫻郡主送來的那個什么香精油?”

  “正是”沐蘭從身旁取了另一只木盒,推到荀柔身邊,“上次說帶姐姐過來看看,結果你跟姑母去散步了……我瞧著姐姐也喜歡這些,本來想都送給姐姐的,可新近得了個方子,我想給表哥試試,所以就把香精油分了一半出來。這些姐姐先拿去使著,往后再得了,我再給姐姐送去。”

  “妹妹有心了,我在此多謝妹妹了”荀柔接過盒子看了看,抬眼看見沐蘭臉帶憂郁之色,不禁寬慰道,“三公子的心不是鐵做的,你有孩子,加上你這份細心,他的心遲早也得被你捂熱了。”

  沐蘭靦腆一笑,手輕輕撫著肚子,說道:“無所謂了,只要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就好。姐姐,要不要看看妹妹新得的方子?”

  荀柔見她這般態度,自討了個沒趣,尷尬地笑了笑,轉而問:“是個什么方子?”

  沐蘭說:“是東日國傳過來的,據說是能舒經活絡,通暢氣血,還能美容養顏。我早起還去尋靜嫻郡主和太醫問過,這方子沒什么問題。”

  荀柔眼睛一轉,“你問過靜嫻郡主?”

  “嗯”沐蘭點點頭,“郡主說這方子不錯。來,姐姐,你也看看。”

  荀柔接過方子,瞧了兩眼,“既然妹妹和郡主都說好,不知能否讓我抄一份回去?”

  “我讓丫鬟給你謄寫一份就是了。”沐蘭招呼丫鬟過來,取走了方子。

  沐蘭和荀柔兩人閑聊了一會兒,丫鬟謄好了方子,荀柔謝過,拿了方子和香精油離開了。

  一出汀蘭苑,荀柔把貼身丫鬟金鈴叫到跟前,耳語了幾句,便坐轎離開,而金鈴往疏影館方向去了。

  花溪從漓湖邊回住所,行到大門處,卻看見荀柔站在門口。花溪頓時斂了笑意,“荀姑娘。”

  “郡主”

  花溪上了臺階,收了傘交給白蘭,“有事嗎?”

  “瞧郡主這一身衣裳都淋濕了,您還是先去換衣裳,我在廳里候著。等您出來了再說。”

  荀柔的態度十分誠懇,花溪奇怪,總覺得她來準沒好事。

  “不過淋了點小雨,在大華時像這種天我還特地去山里摘花煉香。”花溪捋了捋鬢角的亂發,“有事,你且說吧”

  花溪這一說,荀柔的話倒給噎在了喉嚨里,她往門外瞟了瞟,“這……這怎么好,讓郡主站在門口與我說話,受了風,信王可饒不了我。”

  花溪并不想請荀柔進去,正想著尋個借口時,怡真身邊的玉梳突然造訪,“玉梳參見郡主公主派奴婢來跟郡主討樣東西。”

  見一群人站在門口,花溪只好請人都進去,“進去說吧。翠茗,帶荀姑娘到廳里坐。”

  翠茗領著荀柔到了廳里,木犀將玉梳引到花溪的臥室。

  花溪在凈房換了衣裳,頭發隨意綁了一下就走了出來。

  “姑母讓你來拿什么?”

  玉梳道:“公主說前幾天在山上時在您這里聞過兩瓶香精油,想洗頭發時加兩滴,讓我過來問問郡主可還有?”

  花溪坐在鏡子前梳頭發,“我這次出來帶了三四種,不知姑母要的是哪種?”

  玉梳忙賠笑道:“都是奴婢疏忽了。公主說是一種芝南國西邊出產的菊花煉的,還說郡主說那菊花瓣可以美容養顏。今兒公主回來,突然說想起了那味道,越想越覺得特別。雖是菊花,但味道偏甜,倒不似西月的那些味道清冷蕭瑟,讓人覺得暖洋洋的。正適合今日這種天氣用,另外還有您特制的丁香油,公主吩咐奴婢兩樣都討一些。”

  花溪輕點點頭,“我知道了。翠茗,幫玉梳去取金盞菊和丁香香油。”

  “多謝郡主”玉梳福福身,隨翠茗去取東西了。

  打發了玉梳,花溪洗了個澡,又吃了一杯茶,坐了一刻才起身道:“走,去看看荀大小姐要來干什么?”

  白蘭和木犀陪著花溪去了前廳,荀柔一見花溪出來,忙站了起來,“郡主”

  花溪在上首坐下,“坐吧來人,怎么沒給荀姑娘上茶?”

  木犀忙道:“奴婢疏忽了,這就去沏茶。”

  花溪朝木犀使了個眼色,又對荀柔說:“奴婢不懂事,讓荀姑娘見笑了”

  “哪里哪里……”荀柔訕笑,心中暗罵,還不是你不讓奴婢給上茶的?現在裝什么裝啊?罷了罷了,為了看你倒霉,今兒我忍了。

  “荀姑娘有何事?”花溪問道。

  荀柔不好意思地笑著說:“荀柔知道郡主擅理香,隨身帶的香品也齊全。今日我來是想跟郡主求樣東西?我知道郡主這里一定有。”

  花溪挑了挑眉,“噢?不知姑娘要什么?”

  荀柔說:“我從沐蘭那里得了個方子想試試,缺一味金盞菊香油,我派人去問了虞恒公子,公子說他那里沒有,您這里剛好有,所以想問您討一些。”

  花溪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垂下眼眸,接過木犀遞過來的茶杯,“不巧得很,本來還有些,剛剛玉梳過來討去了。若是姑娘不急,趕明兒回了天都,可以直接到香坊里去拿。”

  “啊——原來我晚說了一步……”荀柔面露疑惑之色,喃喃道,“我還以為郡主還在為以前公主幫忙調停的那件事生氣,不愿許給我呢。”

  木犀看不過去,張嘴要反駁,就聽見荀柔又謙恭道:“既然是公主討走了,我就不打擾郡主了。我這人心直口快,剛剛話中多有得罪,望郡主不要見怪荀柔就不打擾郡主休息了。”

  荀柔站起來福福身,轉身朝門口走去,誰知走出了三四步,卻又停了下來,回身道:“荀柔突然想起件事,悶在心里很久了,想與郡主說說。”

  “請講”花溪納悶荀柔變臉真快,摸不清她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荀柔猶豫了一下,忽然正色道:“不知郡主可否屏退左右?”

  花溪朝白蘭看了一眼,白蘭招呼左右侍候的丫鬟。白蘭和木犀站在廳門口,卻沒有出去。

  “這……”荀柔看了看白蘭和木犀,“這話最好沒有旁的人聽去,免得傳出去對郡主不好。”

  “荀姑娘故弄玄虛了半晌,有什么想說的話,直接說好了。”花溪舉著茶杯輕抿了一口,“她們是我的心腹,在這里不過是擔心我的安危。”

  荀柔勾了勾唇角,往前走了兩步,沾著杯里的茶水,在桌上寫了幾個字。

  花溪瞄著那些字,面色陰沉,“這是何意?”

  “自然是字面的意思。”荀柔拿帕子擦了擦手指,“郡主魅力無雙,傾慕者眾多,如今多的這位……呵呵,他離經叛道的事做的多了,還請郡主自己多多保重。”

  “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花溪目光冷然,“荀姑娘何時變得這般好心了?”

  荀柔用帕子遮著嘴輕笑了一聲,然后低頭湊近花溪,悄聲道:“我不是好心,我是想看好戲……”

  荀柔直起身子,撫了撫額角,“啊呀,我今日受了風,頭有些疼,胡言亂語,還請郡主別往心里去。荀柔要去公主那邊討些精油來,先告辭了”

  荀柔施施然離開,唇角帶著自得的笑容。木犀朝她的背影撇撇嘴,“這熏肉是不是腦袋壞了?今日怎么說話這般顛三倒四的,莫不是瘋了?”

  白蘭走回花溪身邊,“郡主,怎么了?”

  花溪回過神,搖搖頭,“沒事……白蘭,你跟去看看她做什么了,莫要驚動了她我總覺得有事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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