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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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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難題第九十三章難題  李青微微笑著點頭應著。平王又慢慢寫了上聯,并排放到炕上,看了片刻,才轉過頭,笑著問道:

  “青青下一個準備出什么題目?”

  “我看過一闕詞,倒也簡單,就用它來求字求畫,爺看可好?”

  “噢?說來聽聽。”

  李青仔細想著,慢慢念了出來:

  “深院靜,小庭空。斷續寒砧斷續風。無奈夜長人不寐,數聲和月到簾櫳。”

  平王提筆寫下,慢慢念了兩遍,笑著轉過頭,看著李青說道:

  “青青,這幾句小詞意境凄迷深遠,要扣著這詞下的無物,又要畫出這份意境來,著實不易。”

  李青笑著點點頭,

  “我的銀子可不是那么好掙的!爺還要幫我想想,誰書畫上造詣深厚,好來評點這書和畫。”

  平王哈哈笑著答應了。李青笑盈盈的站起來,收拾了炕上的對聯和詞句,端起杯子叫秋月進來換了杯熱茶,曲膝福了一福,

  “爺還有許多公文要看呢,我去小廚房看看,給爺準備些宵夜可好?”

  平王笑著點了點頭,李青又上前磨了一硯墨,才悄悄退了出去。

  第二天,李青送走了平王,屏退了眾人,留下秋月,笑著示意秋月坐到炕上來,秋月側身坐了,李青低聲說道:

  “昨晚我問了王爺,楊元峰臘月里要陪著金川府的幾個大頭人,來給王爺賀歲。”

  秋月臉色微微有些發灰,抬頭看著李青,李青露出些笑容來,

  “這事,你有什么想法,要說出來才好辦呢。”

  秋月低著頭,半晌才抬起頭看著李青說道:

  “夫人,按理說,依著我原本的想頭,能侍候著他就是我的福份了,并不敢多求。他往后總要娶妻,要納妾,我能見他幾面,就知足了,可……”

  秋月喉嚨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卡在了那里,李青聽著她的話,仔細的看著她,秋月低下頭,片刻,才抬起頭,看著李青繼續說道:

  “他娶妻納妾,我都該……平和的看著才是,可是,夫人,一想到他會納了松蘿,我就,難過的……”

  秋月眼淚涌了出來,哽咽著說不出話來,李青看著淚水漣漣的秋月,重重的嘆了口氣,轉身取了只帕子來。遞給秋月,秋月用帕子捂著臉,半晌才止住了眼淚,

  “夫人,你說,我該怎么辦?”

  李青看了她一會兒,垂下眼簾,慢慢的說道:

  “我可以把松蘿和她弟弟都送得遠遠的,讓他們再也見不到楊元峰。”

  秋月搖著頭,淚眼婆娑的說道:

  “夫人,這不是辦法。”

  李青盯著秋月,一字一句的說道:

  “秋月,你聽著,松蘿這會兒找了你,求了你這事,是你的福氣,現在你應該知道了,想著是一回事,身在事中就是另一回事!你要認真想想清楚,若你今天容不下松蘿,他日又怎么能容得下別的人?何況,你要做的是妾,他還會有妻,要容不下,也是他的妻容不下你,哪里輪不到你容不下別人?!”

  秋月面如死灰的聽著李青的話,眼淚一滴滴滾落下來,李青看著她,狠狠心繼續說道:

  “你仔細想想清楚。若你能平和的接受他納了松蘿,愛著她,寵著她,并不在意,往后你就可以跟了他做妾,生幾個孩子,然后看著孩子過完下半輩子,若是,象現在這樣痛不欲生,那就除非是他肯娶了你,又肯為了你終身不納妾,否則,你還是死了這條心,過個一年半載的,我和鄭嬤嬤再給你挑個好人家。”

  秋月低著頭,眼淚撲簌簌滾瓜般落了下來,半晌才抬起頭,咬著牙哽咽著說道:

  “夫人,我,我,我受不了,受不,不了。我不,不嫁,不嫁人,了。”

  李青直起身子,往前挪了挪,摟了秋月,嘆息著,輕輕拍著她,秋月拼命壓抑著哭聲,哽咽得肝腸寸斷。

  李青起身,取了厚厚一疊子細紙拿過來。坐在秋月旁邊,一張張遞給她,秋月昏天暗地的哭了小半個時辰,才眼睛紅紅,鼻子紅紅的漸漸止住了哭聲,李青開了門,吩咐竹枝送了熱水進來,秋月洗了臉,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

  “夫人,我就在這兒,不想回房里去。”

  李青點點頭,轉過頭吩咐竹枝:

  “你下去吧,叫琉璃過來侍候。”

  竹枝低著頭,不敢多看,也不敢多問,曲膝退下,去叫琉璃了。

  李青轉過身,看著秋月溫和的說道:

  “你就在這炕上躺一會兒吧,讓琉璃過來侍候你。”

  秋月“嗯”了一聲,垂著頭坐在炕上,琉璃掀起簾子,進了屋,曲膝行了福禮,看著哭得眼睛通紅的秋月,轉眼看著李青,李青沖她點點頭,琉璃輕輕嘆了口氣,轉身出去泡了兩杯茶,用小托盤托了過來,秋月接過謝了,捧在手里,半晌才放到嘴邊慢慢喝了起來。

  午后,平王派人來傳了話,說是出了城,晚上就不過來了,讓李青自己早些安歇,李青打發了來人。正想小睡一會兒,鄭嬤嬤進來悄悄的稟報:

  “大奶和嫂子張大奶來了。”

  李青皺了皺眉頭,吩咐請她們進來,到東廂說話。

  鄭嬤嬤陪著大奶和張大奶進了東廂,李青打量著張大奶,穿著件石青實地紗長襖,一條深藍色繡花長裙,四十來歲年紀,身材微胖,容長臉,眼神清亮中透著絲精明,笑起來,眼角魚尾紋清晰可見,兩人進來,在炕前跪倒磕頭請安,李青笑著站起來,扶了大奶起來,鄭嬤嬤忙扶了張大奶起來,

  “大奶不用這樣多禮,快請起來,到炕上坐吧。”

  松蘿和竹葉放了兩個秋香色富貴花開妝花緞大坐墊在炕上,大奶和張大奶謝了坐,拘謹的半側著身子坐在坐墊上,竹枝用紫檀木雕花小托盤送了兩杯茶過來,大奶和張大奶忙站起謝過,接了茶,李青笑著讓著她們坐下,自己在炕里面大條枕上半靠著,笑著說道:

  “就當在自己家里,和姐妹們坐著說話就是了,你們太客氣了,連我也要不自在起來了。”

  張大奶笑著坐了,

  “夫人真是平易。”

  大奶也拘謹的笑著,側身坐下。李青端起杯子,喝了幾口茶,轉過頭示意琉璃,琉璃會意,悄悄示意竹枝等退了下去,自己站到門口垂手侍立著。張大奶滿眼笑意,站起來,拉了拉大奶,大奶忙站起來,在炕前跪了下去,磕起頭來,李青急忙直起了身子,就要下炕去扶起大奶,張大奶曲膝福了福,攔住了李青,鄭重的說道:

  “夫人,您一定得受了這禮!我這個妹妹,嫁到文家這些年,就夫人替她說了句公道話,幫她出了口氣。”

  李青忙叫了琉璃:

  “快扶大奶起來!”

  琉璃急忙上前,扶起大奶,又扶著她在炕上坐下,替她理好衣裙,才退到門口,重又垂手低頭侍立著。

  李青示意張大奶也坐了,微微笑著說道:

  “張大奶客氣了。”

  張大奶看了看大奶,眼圈紅了紅,轉頭看著李青說道:

  “也不怕夫人笑話,我嫁到張家時,婆婆就沒了,那時妹妹只有六歲,我這個長嫂是把她當自己孩子一樣帶大的,妹妹性子綿軟,原想著,一定要仔細挑個忠厚老實的本份人嫁過去,誰想到,我們老太爺一時糊涂,竟把妹妹嫁進了這么混帳的……這么個混人,這些年,也不知道是怎么熬過來的。”

  文家確實稱得上混帳人家,李青轉過頭,看著蒼老得仿佛和張大奶一樣年紀的大奶,心底泛起絲悲涼來,張大奶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繼續說道:

  “夫人知道,我這個妹妹,沒什么脾氣,也沒什么本事,這些年,文國梁對妹妹……連個丫頭都不如!左一個右一個,弄了一堆的清倌人進來!文家……又那樣,我天天憂心著她,怕她熬不下去,可又,幫不了她!這兩年,我都不敢去看她,怕自己看著受不了!”

  張大奶頓了頓,半晌,才接著說道:

  “自從夫人把那個混人拘了去,又吩咐她回娘家住著,這幾個月,妹妹才算活了過來,人也會笑了。”

  李青轉頭看著大奶,大奶低著頭,用帕子掩著嘴,落著眼淚,李青忙笑著安慰道:

  “大奶,快不要哭了。”

  張大奶憐惜的看著大奶,長長嘆了口氣,轉頭看著李青說道:

  “夫人昨天讓這位琉璃姑娘傳了話,我和妹妹仔細商量了一夜。”

  張大奶頓了頓,看了看大奶,大奶抬起頭,眼神中透著決絕,看著李青,低聲說道:

  “夫人,我知道自己不賢惠,夫人,就讓他在厚德居……”

  大奶求援般看著張大奶,張大奶看著李青說道:

  “夫人,這文國梁,若是回了文府,過不了幾天,還得和原來一樣,若是外放,誰能管得了他?一樣是個禍害!也就夫人能治得了他!我和妹妹商量著,就讓他在厚德居干活,也就是這幾個月,他還最象個人!”

  李青轉頭看著大奶,大奶看著李青,重重的點著頭,李青輕輕笑著說道:

  “這事,都聽大奶的,大奶既然覺得他在厚德居干活好,就讓他在厚德居好好的干活就是了。什么時候改好了,大奶再接他回去就是。”

  張大奶輕輕舒了口氣,面容放松下來,大奶臉上也露出絲笑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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